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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三个项目，自今日启动。

比起前面的项目，第三个委托人住宅的位置离白萱茉居住的地方远很多，是这座城市的城中村片区。

下车，走进巷子里，她先闻到的是空气中弥漫的诱人的卤肉香。

寻着杨柳巷的门牌号，到达了第三个委托人的家。

这是一栋三层自建房，第一层是一家卤肉店。

一对50多岁的中年夫妻正在店里面忙前忙后，白萱茉和裴竣以及拍摄团队走到店门口：“叔叔，阿姨，你们好，我们是《我的梦中情房》节目组的。”

中年夫妻都围着围裙，戴着白色的袖套和口罩，隔着老远，就看到他们乐呵呵笑着的脸。

然后，第二眼，白萱茉注意到中年老板叔叔的右眼位置，被一团纠结的伤疤盖住了。

中年老板没有右眼！

然而，这样的缺陷，并不妨碍他的笑，老板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你们好。”

老板转身，对他的妻子老板娘说了几句，用手指了指白萱茉和裴竣：“他们来了。”

老板娘笑着朝老板点点头，转头对裴竣和白萱茉道：“欢迎，欢迎。”

白萱茉以笑容回应：“叔叔，阿姨，我是白萱茉。”

裴竣：“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裴竣。是本次改造的建筑师。”

老板：“快请进、请坐。”

白萱茉鼻尖嗅了嗅：“刚下车我就闻到了空气里的卤肉味，太香了。与其说我是寻着门牌号找过来的，不如说我是寻找卤肉香被吸引过来的。”

店老板哈哈大笑：“快尝尝我们家的卤猪头肉，这可是我们店里几十年的招牌菜。”

中年夫妻热情的立刻切了几块猪头肉，分装给拍摄团队品尝，猪头肉卤的又红又亮，白萱茉尝了两片，肉质紧实脆爽，特别香。

“真好吃。”拍摄团队的每一个人都赞不绝口。

正巧店内刚有一个中年的顾客大妈，称了卤肉，还没来得及走，便撞上了节目组，听了他们的称赞声，附和道：“老王家的猪头肉，是我们街坊邻居公认的最好吃的下酒菜。我都吃了20多年了，从开业到现在，我每一个星期都来买。干净卫生，又好吃又便宜。”

顾客的称赞声让王老板笑的合不拢嘴，特意给顾客多装了一些卤肉卤菜。

王阿姨站在王老板身边笑呵呵的，一直给客人们切熟食，递吃的。

顾客大妈凑到白萱茉身边：“唉，小妹儿，你是电视里面的那个女明星，我看过你演杀人犯！”

白萱茉：“……”她被大妈的夸张表情，忍不住逗笑了。

大妈激动了：“哎呀，小妹儿你演的特别好，我看那个剧的时候，就希望警察赶快把你抓起来。”

白萱茉眯了眯眼：“大妈，您能这样说，是对我演技的肯定。”

顾客大妈：“小妹儿，你们是来给老王家改造重新装修的，是吧？”

白萱茉：“是的。”

顾客大妈笑吟吟的打趣着：“老王家有福噢。守着这个卤肉小店二十几年，养了两个有出息的孩子，一个在重点学校当老师，一个是大企业的经理。孩子有出息，攒钱给老王买房去城里住。老王两口子不去，孩子们就去请明星来给老王重新装修房子。孩子们有本事呐。”

虽然这位大妈好像理解有些许偏差，他们不算是被‘请’来设计的，是节目组从报名表中筛选出他们家来改造，但这个小细节并不重要，白萱茉从大妈的闲聊里，侧面知道了委托人家里的信息。

王老板嘴角洋溢着幸福的自豪的笑容：“城里的房子，我不喜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还是我们这里自己的房子住着舒服。一旦搬去那些高楼大厦里住，我们的卤肉店只能关了，我们俩都不想搬走。我们才五十几岁，还可以继续开店。孩子们才为我们报名，申请了节目组帮我们家改造。”

裴竣问：“王老板，你们的两个孩子还和你们一起住吗？”

王老板笑脸盈盈：“他们俩都工作了，都在城里住，只有我和我老婆继续开卤肉店。”

白萱茉：“以后，这座房子只有你们俩两个人住了？”

王老板：“是的。”

裴竣：“这一栋3层小楼都是你们家的吗？”

王老板：“都是我们家的，就是房子小的很。”

王老板非常热情：“我来带大家看看我们家的房子。”

王老板带着众人，往店内深处走：“往里面走是后厨。”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房屋占地面积不大，白萱茉初步预估这个房子的占地面积大约是钱小姐小屋的两倍，也就大概占地五六十平米。

一层平面被方正的分做了三个部分，分别是店面、后厨、楼梯间。

临街的一整面为店面，背向街道的部分一分为二，左边是后厨，右边是楼梯间。

卤肉店店面小，刚好能放下卖卤肉的橱窗柜，并空出来一条走道。

卤肉橱窗柜往里走，便是后厨区域，橱窗柜的右边的走道的尽头正对应着楼梯间的位置。

店面沿着走道墙布置了一个折叠桌和两三个塑料凳子，给等待的客人坐，也供王老板夫妇平时一边看店，一边用个简餐。

裴竣走到走到的尽头，停了下来，望着楼梯间上挂着的大的节能灯泡。

裴竣问：“王老板，楼梯间灯的开关在哪？”

王老板说：“就在墙壁上，这根绳就是开关。”

白萱茉：“拉线开关？”

王老板拽了拽墙壁上垂下来的一根细细的小绳子，啪嗒一声，楼梯间的灯泡熄灭，整个楼梯间暗了下来。

白萱茉环顾四周，没发现墙上还有其他的绳子，那么想要打开楼梯间的灯，只能在这一个固定位置，上楼以后，想要关灯，就关不来了：“你们平时开关灯，是不是很不方便啊？”

王老板说：“我眼睛不好，这个灯一直都亮着，没怎么关。所以也没觉得不方便。”

王老板又拽拽绳子，把灯打开。

楼梯下的空间是卫生间，面向小巷子开了一个高窗，屋内的楼梯很宽，所以这个卫生间虽然在梯段高度低的地方，净空高度也矮，但也并不显得过分狭小逼仄。

楼梯间的左边是后厨。

后厨的操作空间，一眼看上去非常整齐，有用水泥瓷砖砌筑的很大的清洗池，有两口很深的不锈钢的锅装着卤水，中间放置着一张大的案板桌，上面摆放着清洗好的各类厨具和食材。

厨房沿着墙边放置着一个双开门的餐馆专用的大冰箱，冰箱旁挨着一个储物架子，上面摆着一箱一箱的调料。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有两个房间，格局是店面垂直对上去一个房间，后厨垂直对上去一个房间。也就是临街一间房间，背街一间房间加楼梯间。

王老板打开二楼临街的房间：“这是我们两住的房间。”

屋内是干净整洁的一张床，两个柜子，一些杂物，靠窗摆了一个老式沙发，墙面挂着一个电视机。

后厨垂直对上去的房间是儿子的房间，简单的家具，外加一摞一摞的书，由于太久没住人了，床上都用床单盖着，地面放了一些纸箱子，有生活用品卫生纸什么的。

屋内的家具老旧，由于缺乏大量的规整的储物空间，物品的摆放略显凌乱。

王阿姨看到镜头一直对着拍，屋内杂乱，觉得不好意思：“儿子几年没回来住了，他的屋子我们放杂物了，没什么好看的。”

白萱茉挑了挑眉，刚见面打招呼时，她没听出来，现在她才感受到王阿姨的口音有点吐字不清。

再上一层楼梯，仰头时，能看到楼梯和屋顶四角交接的一圈有局部的漏水痕迹。

整个三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女儿以前住的屋子，家具也用床单盖着，墙面上贴着泛黄的明星的海报，堆着杂物，屋顶和墙交接的位置也有泛黄的漏水痕迹。

三楼唯一不同的是，一楼店面垂直对上去的位置，是一个大阳台。

但这个阳台的上空，却用灰色的彩钢板搭出了一个屋顶。

白萱茉站在阳台的位置往上看，才能看到原来的房子，只有三楼女儿房的房顶修建了坡屋顶，阳台原本是一个露台。

一个灰色的彩钢板搭成了一个整体的屋架，架在了原有的坡屋顶和露台的上方，把整个房子罩起来了。

裴竣问道：“王老板，这个灰色的彩钢板屋架是你们后面加的吗？”

王老板说：“对，房顶用久了漏雨。换瓦片也漏。后来我们找了一个做彩钢板屋架的，做了一个整体屋架，把屋顶全都罩起来。这才不漏雨了。虽然丑了点，但是能解决问题。”

阳台的彩钢板檐下的空间，放着洗衣机、拖把等杂物，挂晒着衣服。护栏顶面朝内用钢网兜挂着十几盆大小不一的‘盆栽’，但这盆栽里栽的不是观赏的植物，而是一些厨房香料。这里毕竟是三楼，用网兜挂花盆，既有高空坠物的危险，香料的光照也极其有限。

白萱茉好奇的问道：“王老板，您种的香料是卤肉的调料吗？”

王老板介绍道：“平时店里卤肉的香料，是晒干的辛香料，都是去菜市场买的。楼顶这些香料是我自己随便种的，偶尔自己家做菜时，掐点小葱、辣椒什么的。”

这就算是看完了。

一群人再次回到一楼的卤肉店。

裴竣的一双眼仍在围绕着房子打转，问道：“这栋楼只有一个卫生间吗？”

王老板回答道：“对，就是一楼楼梯间下的位置。”

裴竣语气柔和礼貌的又问道：“王老板，您知道您左眼的准确视力吗？您最近一次检测视力是什么时候？”

王老板的态度却表现的非常坦然，没有一点别人提起他的伤心事之感：“我没查过，反正我的左眼看得见。”

白萱茉复盘回忆着这座自建小楼的格局，一楼是店面，二楼是王老板夫妻房间加儿子房间，三楼是女儿房，白萱茉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房子里没客厅。

她问道：“王老板，这个家里没客厅，我看到你们房间有个电视机，家里人看电视，都是去你们的屋子里看吗？”

王老板道：“是，家里小，没有专门的客厅。孩子们小时候争着抢着看电视，长大了都各自有自己的家了，电视就没人看了。

我们老两口换着看店，有的时候也上楼去看看电视，睡个觉。

我女儿觉得我们看店无聊，专门给她妈妈买了一个平板，看店也能看。

她妈妈听不见，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电视剧里演员演来演去，只能看电视下面显示台词的剧。

我一只眼睛看不见，看远了眼睛吃力，我就听电视里的声音。”

白萱茉闻言诧异。

没想到，嘴角笑容不断的王阿姨，居然是听障人士。

而王老板右眼……视力障碍。

怪不得王阿姨一直没怎么说话，她听不见，又怎么回应其他人呢？

怪不得王阿姨说长句子时，有些口齿发音不清，因为她听不到自己说的是什么，也听不到正确的发音是什么，长期如此，发音很有可能跑偏。

……

这个卤肉小店撑起了四个人，一家人艰难的人生。

“这个房子小是小，旧是旧，但是……”王老板看了一眼王阿姨：“我们俩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半辈子咯。

别看我们的卤肉店在城郊结合部，但是生意不错，还算赚钱，常常半天卤肉就全部卖完了。

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这样挣出来的。

他们都听话聪明，从小成绩就好，毕业就找到好工作。

两个孩子结婚买房，我们作为家长，都给了积蓄，帮孩子们凑首付。

现在，孩子们工资涨了，家庭也安顿了，非说要一起凑钱给我们换一个高楼大厦里面的公寓，让我们俩退休了，领养老金就什么都不干了。

但我们俩都不想去。

城里的房子也没什么好的。

不如我们家独门独户的老房子。”

王老板笑道：“而且我们喜欢这里，舍不得街坊邻居，还舍不得这个二、三十年的小店。

孩子们觉得我们辛苦了三十年，应该退休了，但我们觉得现在身体还很好，还想再干十几二十年，卖到70岁，我们的卤肉店都能开下去。”

王老板按捺住自豪的心情，笑着说道：“我们都习惯了，不觉得卤肉店辛苦。做卤肉很简单，处理食材后，卤在锅里就是了，看看火的小问题。孩子们知道你们今天来录制节目，都说要赶来的，但是今天他们都要上班，说等改造好的那天，就请假回来。”

这一片大多都是自建房，乡里乡亲的很多，节目组来了，许多邻居你叫上我，我叫上你的，都来了王老板的卤肉店，送上了祝福。

“老王，恭喜你啊！”

“明星来给你家装修，还上电视节目，真有面子呐。”

王老板和王阿姨将店里剩下的所有卤肉都分给了邻居：“今天特意多卤了几个猪头，请大家带回家吃点。”

邻居们推拒道：“这怎么行啊？你们开门做生意的可不兴白送赔钱啊。”

王老板笑着道：“大家收下吧，这是我和我老婆的一片心意。20多年的老邻居了。我们明天会先暂时搬出去，等待重新装修了再回来，以后新店开业以后大家再来捧场啊。”

分组导演觉得这一幕很值得记录，带着摄影师去跟拍了。

王老板在镜头前，显得尤为兴奋，他自豪着自己和夫人靠着一家卤肉店，挣出了一份家业，养出了两个有出息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邻居们都走了，宾主尽欢，看起来今天的拍摄任务似乎已经圆满完成了。

下一步，等王老板一家搬家，空出了房子，裴竣和白萱茉就可以开始改造设计了。

但白萱茉却在分组导演想要喊收工的前一秒，提出了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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