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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你吃这个，这个好吃。”小王子夹过来一块肉，向陈昔年热情推荐自己喜爱的食物。

陈昔年看向盘子里多出来的一块肉，笑道：“谢谢小王子。”

小王子对她的称呼不满意，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年年，你要叫我‘宝贝’，妈妈都叫我宝贝的，只有生气了才会叫我小王子。”

陈昔年听后，重新改正：“那……谢谢宝贝。”

“不客气。”

头顶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盯着她。

陈昔年低头默默吃饭，尽力将它忽略。

“叔叔，你怎么不吃饭？”小王子看着于北鱼面前未动的碟子，好奇问他。

于北鱼收回视线，摸摸他的头，轻笑道：“叔叔不饿，你自己吃。”

小孩人小鬼大，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好几圈，他虽然不太明白，但也隐隐察觉出了桌上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于是便不再说话，只顾埋头吃自己的饭。

陈昔年见他吃得急躁，出声制止，“吃慢点，我们不着急。”

于北鱼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收拾好心情，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温水，“喝口水再吃饭。”

“……谢谢。”陈昔年接过他递来的温水，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问道：“有带感冒药吗？中午别忘了吃药。”

他还在生病。

于北鱼低笑，笑声低沉又暧昧，温声道：“没带。”

想也是没带，早上两人来游乐园本就是意外，怎么可能会想到出门带药。

陈昔年说：“那我们吃完饭去买药，或者带小王子回家。”

“不用，”于北鱼拒绝，“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他这样说，陈昔年也不再坚持，“那你不舒服了要跟我说，别强撑。”

“好。”低沉而满足的语气。

“年年，你以后会生小宝贝吗？”小王子吃了一口番茄，突然问她。

问题猝不及防，陈昔年被刚喝进嗓子里的水呛得咳了好几声，眼泪都咳了出来，整个人颇为狼狈。

于北鱼起身轻拍她的背，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脸，“慢点喝，你怎么这么容易受惊吓？”

呛咳声渐渐停止，陈昔年终于缓了过来，声音微哑，“你难道不会被这种话吓到吗？”

耳际传来闷笑，“不会啊，等我们结了婚，自然会生小宝宝。”

陈昔年握着纸巾的手微微攥紧，抬手向他示意自己没事了。

“年年，你没事吧。”小王子张大嘴，担心地问，陈昔年刚才的样子吓到他了。

“没事。”陈昔年朝他温和笑笑，“我刚才喝水太急了，你吃饭也要慢点吃，这样才不会被呛到。”

“好的，我知道了，宝贝吃饭乖乖的。”他奶声奶气地向陈昔年承诺，再次吃饭的速度果真慢了很多。

“那年年，你会生小宝贝吗？”他还没有忘记这个问题，又继续问道：“妈妈说，小宝贝都是由女孩子生出来的，年年生个小宝贝陪我玩，好不好？”

“我想要一个男宝贝，也想要一个女宝贝，年年你生两个宝贝吧，妈妈说她不能生了，可我好想让其他宝贝陪我玩。”

陈昔年拿起纸巾给他擦了擦嘴，向他认真道歉，“对不起，年年不能生宝贝。”

闻言，于北鱼眼神微动，默不作声地重新坐回原位。

“为什么？”小王子的眼睛瞪大，他还太小，不能明白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的意义，尤其对陈昔年来说。

所以他此刻无所顾忌地向陈昔年提问。

“因为年年生不出像你这么懂事可爱的宝贝。”陈昔年尽量给他解释得浅显易懂。

因为无法确定能否将所有的爱都投注在那个孩子身上，也无法保证他或者她能够得到父母全部的无所保留的爱，甚至不能想象那个孩子是否可以幸福平安的长大。

因为无从想象，所以不能任性地让他毫无准备地来到这个世上。

“啊？”小王子更惊讶了，嘴巴张得老大，形成一个“0”形，嘴里的面条也不香了。

他从三岁的脑海里搜寻着一切可以安慰的词汇，稚嫩小手摸摸陈昔年的脸，说：“昔年，你别难过，你要加油，总有一天会生出来的。”

“好，我加油。”陈昔年揉揉他的脑袋，对他说：“吃饭吧。”

于北鱼坐在另一侧，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吃过午饭，小王子又想去附近的玩具店里逛逛。

一走进去，小孩就对里面的玩具爱不释手，拿起一个，半天舍不得放下。

这里的玩具价格都很贵，陈昔年想如果小王子实在想要，她可以买一个送给他，只能买一个。

“宝贝，这几个你最喜欢哪个？”指着一排形状看起来大同小异的玩具枪，陈昔年问他。

小王子将这些玩具枪，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半天也挑不出来，最后朝陈昔年摇头，“我不要，妈妈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我不是别人，我是年年啊。”陈昔年柔声说：“选一个最喜欢的，我送给你。”

小王子脸上犹豫，三岁的孩子还学不来假意客套和伪装，眼里纠结明显，什么情绪都能够在脸上看到。

于北鱼指着那一排玩具枪，对店员说：“麻烦把这几个全都包起来。”

一旁的店员欣喜，乐得合不拢嘴：“好的，先生。”

小王子嘴角裂开，笑容毫不遮掩，对于北鱼送他玩具这件事一点都不客气，坦然接受。

陈昔年看于北鱼，不赞同道：“你这样会惯坏他的。”

“嗯。”于北鱼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气定神闲，“那以后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就麻烦你了。”

他这话说得坦荡又直接，似乎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孩子真的会出现在他和陈昔年身边。

旁边的店员听到这话，互相使了使眼色，有几个已经闷笑出声。

陈昔年别开眼，不愿在这里和他争执。

于北鱼也不在意，一把抱起小王子，问他：“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对给自己送礼物的人，小王子一点也不吝惜笑容和亲昵。

“那你还想做什么？”

小王子想了一下，大声说：“给妈妈买礼物！”

面前一排排精致漂亮的发卡，轻易就能引起女孩子的兴趣，但陈昔年掠过一眼就不再看，那些发饰是很漂亮，但只适合五岁以下的小朋友。

小王子选了两只，一只闪着钻的蝴蝶结发卡，和一只深蓝色星星发卡，“年年，你喜欢哪一个？”

陈昔年看了这两个，想起以前高中王雪菲戴过蝴蝶结样式的发卡，便指向左边，“这个。”

小王子将两只发卡都递给店员，用自己的零花钱结完账后，把蝴蝶结发卡递给陈昔年，“年年，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今天陪我玩。”

看着那只小手递过来的发卡，陈昔年脸色微愣，从他手里接过后，将那只发卡看了又看，轻声说：“谢谢，我很喜欢。”

“不客气。”

小王子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一脸美滋滋，还建议两个大人也学学他。

“年年，叔叔，你们也买礼物送给妈妈吧，妈妈那么辛苦，我们要好好爱护妈妈。”

陈昔年看着他童稚的脸，忽然有些羡慕，能够这么自然地表达爱和喜欢，不隐藏自己的情绪，王雪菲一定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因为有母亲托底，所以他能够毫不畏怯地去表达对这个世界的亲身感受。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也给吴雪霞买过礼物，在母亲节或者吴雪霞的生日。

但当她满心憧憬地送出礼物，希望得到妈妈的一句夸奖，却被吴雪霞当面扔进了垃圾桶。

“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净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嫌钱多，明天我就不给你生活费了。”

于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过后，她就再没送过了。

不是不难过的，但渐渐，这点难过便随着更大的难过一起掩埋在心底，而后成为一段童年回忆里最微不足道的麻木。

陈昔年笑了笑说：“她不喜欢，就不送了。”

于北鱼看着她，眉心微蹙，她是被拒绝了多少次，经历了多少次失望，事到如今才能够平静地说出这句“不喜欢，就不送了。”

因为真切地体会过拒绝，所以不再有任何微弱的祈求。

王雪菲的车子在下午四点准时到达商场，她一下车就给了小王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宝宝，妈妈上班的时候好想你。”

“妈妈，宝宝玩的时候也好想你。”

母子两人紧紧拥抱，互相诉说对彼此的想念。

等抱够了，王雪菲站起来对两人笑说：“今天麻烦你们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陈昔年笑笑，“不用这么客气。”

于北鱼扬着下巴：“行，等我有时间了跟你说。”

看见于北鱼给儿子买的一大堆玩具枪，王雪菲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大神的礼物。”

“不用谢，就当是我补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可不占你便宜。”王雪菲收起笑，正色道：“等你有了孩子，我可是会等价回礼的。”

于北鱼偏头看她，眼里写着不在意。

离开前，小王子对陈昔年亲了又亲，抱了又抱，半天舍不得放手，还是王雪菲动用武力才将他从陈昔年怀里扯走。

开车回家的路上，陈昔年有些累，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行车道两旁的大树，叶子已经全部掉光，眼下只剩了一根根光秃秃的棕色树干。

“你那个当事人怎么办？报警不行吗？”

陈昔年沉默片刻，淡声说：“只要她不想离开那个男人，谁来都没用。”

于北鱼看她一眼，“那你要一直被那个男人骚扰吗？”他语气尽量保持冷静。

陈昔年并不在意，周永那种人只能嘴上逞逞威风。

“不会的，他是看准了何敏不会报警才敢这么对她，我又不是何敏，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话里话外就是这种危及生命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而她也不打算动用任何行之有效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往前滑了几十米，然后迅速停下。

于北鱼已然动了气，脸色冷峻，吐字如冰，“陈昔年，我们第一天见面，你说你过得很好，这就是你的很好？”

陈昔年漫不经心，语气慵懒，不太明白这种事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因为生气的没有任何道理。

“这哪里不好了？”

“被那种人威胁、骚扰，还一个人偷跑去拦住他，今天要是我没在，你有可能受伤，你不懂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看着何敏被打，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陈昔年也被他的话激起了情绪，“还是不做律师这份工作了，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自己关心她，结果对方却丝毫不领情。

于北鱼被她的态度气到，脸黑得彻底，“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让你在做事之前保护好自己。”

陈昔年冷笑，“所以你还是要让我看着一个女人被她的丈夫殴打，你口中的让我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另外一个女人的伤口视而不见。”

“我怎么忘了，你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最能共情了，即使那个男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你也会从某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找到你们的共同点，然后和他站在同一边来指责我。”

于北鱼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压抑着嗓音，对她说：“陈昔年，你现在完全不理智，我不想跟你吵。我只说一次，我对你从事的职业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担心你，我害怕你受伤，我让你保护好自己，这也有错吗？”

陈昔年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情绪不好，但她已经失去了掌控力，她的尖锐、冷刺和倔强忽然间全部爆发。

她瞪着他，“可我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多年，你现在说这话会不会太迟了点。”

于北鱼的身体僵住，良久，眼尾泛起微红，看向她的眼神深沉，透出一股不敢置信。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攥成拳，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整个人因为这句话瞬间变得颓唐，深重的无力感从他心底升起。

车内陷入一阵寂静。

过了半晌，一道沙哑到寂寥的声音响起，“陈昔年，是你没有给我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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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