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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尔看了眼镜子里的脸。

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那缕轻薄的精神力落在她的发间, 纤细至极，无形无迹，就算被感知到也觉不出丝毫异样, 但它的效果, 却是悄无声息地改变他人的感知, 甚至包括她自己的视觉——因此，脸还是原先的脸，不带丝毫伪装、矫饰，倘若用她的手来触摸, 她可以明显觉察到真实与视觉所见的不同——但如果不触碰，就算死死盯着镜子, 也不觉得自己还是原先的长相了。

她自己都是如此，遑论他人的眼光, 这种天赋虽然偏门少见, 但是真正应用到实处却有奇效。

阿塞尔并不奇怪白狮军团会存在这样的能力者, 卡尔洛西既然敢让她去冒险, 那么必定要往她身上堆放足够的筹码，隐藏身份掩饰容貌是最基本的行为。

她放下手, 认真记忆现在的这张脸，精神力自觉地复制了这种天赋，在内核中还原出其中的一部分，开始分析解构。

‘确实有点意思。’

内核中的那位“囚徒”共享的是阿黛尔本人的感知，所以他也能感觉到她所看到的奥妙, 甚至他的视野还要直观, 因为他是亲眼见着那团“伪装”的外来精神天赋在她的精神力中演化成形。

‘不过原理不是改变本质，只是欺骗吗？’无命冷哼道，‘太过于不稳定。’

这家伙嗤笑：‘隐蔽是隐蔽了, 但毕竟仍属于精神天赋的特技，如果被特定的环境特定的场阈隔绝了精神施发，这种伪装就是不攻自破！’

他还没多讽刺几句，就眼睁睁看着那一小团外来天赋在内核中消散，与此同时，她的精神力触手如涓涓细流般沿着头发攀爬。

镜中的容颜仿佛不稳定的虚拟网络般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

她重新加诸一层特技，等同于在外来的“面具”的外面又罩了一层自己构架的面具。

无命闭了闭嘴，没忍住：‘变态！’

她现在模拟他人天赋的能力越来越熟练，类似于这种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而只是稀奇的天赋，基本搞懂原理她就能全盘使出来，简直匪夷所思；纵使无命常以“冒牌货”“废物”的说法对她多加谩骂，对这种无法解释的精神天赋却也无法置喙半句。

如果说别人施加的影响有失效的可能，那自己附加的，多少更保险一些。

人类联邦一些高端实验室内，有禁锢精神力的仪器与药物，可以把能力者变作普通人，但是此行的目的地在光河之外，靠近辉煌大联盟辖地，阿黛尔反倒不担心自己会有叫她无法使用“天赋”的情况。

‘你想得太美了！’无命又找回了嗤笑的心情，‘你对联盟了解得太少！’

‘你怎么敢信自己高枕无忧？’

‘我都堪称人类天敌，联盟中以精神力为食的种族、隔绝精神力的族群，不计其数！’

‘白狮挡住的不过冰山一角，而你居然敢往联盟势力范围内走，难道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阿黛尔充耳不闻。

叫卡尔洛西都为之心动的利益，当然有值得冒险的价值。

自是多方评估之下认为有很大的机会，所以才决定冒这个险——能把她当赌注放在天平上的，意味着所期待获得的利益着实是到了可怕的地步。

阿黛尔最后看了眼镜子，低下头继续研究凯撒军团给的资料。

她的五官与蕾拉极为相似，最多就是眼睛的轮廓与肤色的些差异，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不同到就算蕾拉的面貌深入人心，看着她都会叫人觉得荒诞的地步。

“伪装”并非彻底改换她的面貌，只是在细节处作了变更，比如说，叫杏眼更为圆润，嘴角天然上翘，五官的轮廓更加柔和。

结合她原本的气质来说，就与蕾拉完全脱了模子，变作一个安静纤柔、温和可亲的少女。

与她顶着姐姐的身份刻意塑造的形象，简直天壤之别，所以阿黛尔很放心，卡尔洛西等人也很放心，这种前提下再想看破她身份那简直是要逆天。

……

阿黛尔这一行只带上了三个人。

阿诺德、唐、希娜。

阿诺德得以被允许跟随的原因，在于他身份的隐蔽性，虽说他与蕾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当年的蕾拉拒绝他向自己效忠，亦未将他放在身边加以栽培，这些年来，阿诺德一直在前线军队中学习与工作，他有能力有天赋有进步的空间，只是未显露在人前——凯撒军团那边基本没有他的信息，对他知之甚少，顶多了解他作为青鸟队长横空出世之后的人生经历，确定他拥有很高的权限。

将他放在队伍中，既能代表白狮统帅对这一次行动的重视，又能保证一定的战力，阿诺德不但指挥能力出众，他还是军械专家，他精通各式星舰的驾驶、星能武器的运用，战力也不俗，重要的是，对方会将他当做蕾拉的眼线、代言人，连带着对其余人也加以重视。

唐是一位顶级战者，单兵作战能力极其恐怖。

希娜是意辽师，医术全能，兼带矿物专家、草药专家，有丰富的原始星生存经验。

而阿黛尔对外的身份是战术分析师，后勤文职，负责情报处理工作，从未上过战场。

据说白狮方面与凯撒军团谈判的时候，对方对阿黛尔的身份与履历多有不满，认为她会拖后腿，但无奈她作为指挥官的能力太过于出众，出众到对方最后还是咬牙接受了白狮给出的人选——恒星级指挥等阶，精神天赋为“聚焦”，特性包括增幅与强化，精神力延展性在自然条件下有350KTF的常态标准，精神屏障级别为红色。

凯撒军团方面本来非常警惕，这样惊人的能力，居然只把她放在后勤位置上，不必想都知道绝对有隐情，结果白狮给出的解释是，她晕血晕爆炸。

……对方勉强相信了。

虽说是很荒谬的理由，但或许正是荒谬，才能够解释白狮为什么会埋没这样的人才。

总之，阿黛尔拿着新出炉的人设先作适应，免得露马脚。

“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卡尔洛西跟阿黛尔强调，“你的任务就是确定矿脉的存在。”

而他对其余三个人唯一的要求就是：“竭尽全力，把她带回来！”

三人都清楚阿黛尔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这一次行动，放在自己肩上的压力有多么沉重，但没有人退缩。

凯撒军团这一次是真的挖出了好东西。

真要说起来，其实并非绯红执政官借凯撒的助力来试探白狮，而是凯撒通过执政官做中间人想要白狮配合——毕竟这种级别的指挥官，凯撒军团真没有。

而能让中央总督跟绯红执政官合作、让凯撒不惜找白狮借人的缘由，在于凯撒找到的新型能源确实具备过高价值。

那玩意儿没准会颠覆整个群星联邦的能源结构。

而有些事情就是那么荒诞。

凯撒的大发现，先被中央总督得知，然后被间谍盗取并传递到绯红星域，两个死敌都为之坐下来谈判过几轮了，最后才为白狮所知。

当然，对于卡尔洛西与林陌而言，这个情报确也更大地证实他们对于战争的猜测。

阿黛尔看到了这份机密文件，她处在最高级别权限之顶，任何机密在她这里都是开放状态，包括卡尔洛西的行动。

但她也对此也没更多反应，没有更现实更直观的呈现，仅仅一些文字，就算再有大局观，都会觉得空泛，她没有那么大能力去思考还没有明确苗头会发生的未来事。

她安静地把玩手中淡青色的菱形石头。

它仅有拇指大小，外表像是萤石，却比它要轻得多，简直像某种特殊的合成物而非天然的矿石。

最重要的是，这种石头没有能源矿惯有的辐射，也不能被精神力所探测，若非在一定的实验过程中确能爆发出恐怖的的能量反应，任谁都以为，它就是最寻常的顽石。

大概也正是因此，这玩意儿逃过了辉煌大联盟的掠夺，即使星核死去，星球沦为废星，也安安稳稳留存下来。

想想，辉煌大联盟的压力，十之七八被白狮的光河扛着，落在凯撒军团身上的分量不过二三，无怪在光河死战的时候，隔壁还有余闲探索边界。

……

风沙漫天。

飞行器仅仅是靠近废星的大气层，就为诡异的磁场捕捉，防护罩失效，制动失效，剩下的时间全在与迫降做斗争。

人是没事，飞行器坠毁在所难免。

在一处能隔绝沙暴的巨大岩层下方，阿诺德站在好不容易拖过来的残骸边气急败坏：“就知道那群兔崽子没安好心！情报上根本没有提醒磁场变异已经形成独立的磁力潮汐！”

阿黛尔倒没怎么生气，主要就没对这一次行动有多少好预期：“断了后路。”

短期内无法离开这个星球，可不只有拼命完成任务了么。

她们几个是初来乍到，对于此地的一切认知都陌生，但凯撒军团在这里的探索已经持续一定时间，已建有基地都说不定，隐瞒必要情报的目的，当然不是致她们于死地，而是想要让她们全力以赴的保证。

不成功，便成仁。

当然，基于整个星球变异磁场的恶劣前提，就算提前做了准备，多半也会陷入同样的处境。

“我先测试磁场跟大气，再看看飞行器的受损情况，很多仪器不能使用，因此需要更多时间，”阿诺德冷静道，“你们可以先查探周围环境。”

主动权是绝对要想办法拿回来的，凯撒一开始就把手掐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就这样的态度，还指望他们无条件顺从？

希娜帮忙检查仪器的可使用情况，结果发现，星能基本失效，与此相关的动力源几乎完全瘫痪。

这颗废星在死去的时候，不仅陨灭了所有的星能，它所扭曲的磁场，同时也在排斥星球最原始的力量，于是所有与星球核心相关的能源都无法再没使用。

滚烫的岩浆熄灭，生命的气息流逝，古老的岩层风化，星球的死亡叫其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

精神力在这里倒是仍能使用，但是受限程度很高，怪不得凯撒一定要一位KTF指数极高的指挥官，如果不是那种级别的指挥系别能力者，很难在这种恶劣环境中发挥效用。

在阿黛尔尝试铺展精神力探测环境的时候，最基本的大气数据已经测试出来。

希娜说道：“这个数据倒是与凯撒给的差别不大，不必维持外骨骼的空气净化系统，保持给氧就好，节约点光能。”

庆幸的是外骨骼统一使用的光能，只是沙暴还在头顶盘旋，不知道持续的时间、爆发的频率，也就无法测算能否收集稳定的光能，这种时候节省能源总是好的。

为免沙暴波及，唐和希娜正从飞行器的残骸中拖出可以使用的器物，免得匆忙转移时损失更多。

阿黛尔闭目用精神力在风沙细致地扫过一圈，慢慢睁开眼：“运气不错，降落的地带还算安全。”

她说：“岩山背面有个更适合驻扎的地点，先轻装转移，将营地搭建起来，安顿好再去尝试寻找凯撒的人——通讯不能使用，别离开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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