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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却默默摇了摇头，“这事儿，别人没法帮。”

陆魏楠刚才接的是她妈妈那边的人打来的电话，病危！就在这两天了。

生老病死之际，才最感人世无常，己身无力。

没人能帮得了谁不是么？

“那我能做什么？”林却揪心地听着对方的话语，她也想问问她，她还能为她再做些什么，可是，没有了，她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依赖着谁了。

“你还喜欢她对吗？”林却抚摸着自己的孕肚，语气感慨道：“两个人明明心里都还有对方，却相识陌路……你们，我真搞不懂你们！”

男人握紧方向盘的手捏了又放，放了又攥，万般愁绪说不出——她心可狠了，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仿佛感情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什么决定只听她的就够了。

那样决绝地话语，她也是张口就来。

“那她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们的过去，她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

林却回了手上的信息，转头看向他，“你想问什么？她什么都没说，我知道的，就是你们已经分开的事实。”

“所以，她应该非常非常地珍视这段感情。”

怎么说？

他紧抿着唇，目光怔忪了一下，不知是心里的哪根弦被触动了。

不过是旁人对她的一句揣测，他都会为之雀跃，他可能真的完了。

“陆魏楠，是一个万般坦然的人，她对别人赤城，对自己也是。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有秘密吗？如果有不能说的事，那就是没有放下。我不明白，这么简单逻辑的事情，你需要犹豫五年。如果你还在乎她，等会儿你就去市人民医院接她吧！”

说完，没等对方回话，她突然想到什么，“你目前是单身吧？如果不是，那当我没说。”

那人接道：“当然！”当然是了，除了她，怎么会有别人。

“医院里的人，是？”

林却皱眉瞥了他一眼：“她母亲。”一个恐怖的女人。

不过，他好像不是很知道的样子，林却多了个心眼，“你要是看到什么，先别问，等后头有空了再自己问她去。”陆魏楠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旁的人无权置喙。

听到林却这么郑重地开口，他心里一沉，她的家事啊……

当初他们分开，不就是因为这个的吗？

男人眸子暗了暗，不知道在回忆和惆怅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打扰了他纷乱的思绪。

是林却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嗯！我已经快到了，你不是上班吗？不用过来了。我没事儿！行！不怪她，她也是遇到麻烦了，好了，不说了。”

电话里的絮絮叨叨，从那偶尔急躁的嗓音里，唐郁州意识到这人应该是林却的丈夫。

如果当年他们没有分开，他们应该也早就结婚了吧！

电话很快就挂了，通完话之后气氛有些凝滞，显然这通电话两端的人都有些不愉快。

林却想到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知道她家里的事儿吗？”

唐郁州：“……知道一些，她父母离异，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

没了？

林却眉头皱得更深了。

陆魏楠啊，你这个令人怜惜的小可怜，怎么总让自己陷入垂影自怜的境地呢？

方才听到自己老公有些迁怒陆魏楠不靠谱，她是真的生气了，气完一想，他什么都不知道，又能怪他什么呢？

而这个人呢？陆魏楠最喜欢的人呢？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陆魏楠，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林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一言难尽啊！

“你有机会的话，好好问问她吧！或者，陪她去老家看看。她爷爷奶奶和蔼可亲，是我见过最智慧通透的老人家。”

“谢谢。”他知道她在点他。

“谢我做什么？我只是希望她过得好。”她值得，值得更好的生活。

卢湾小筑很快就到了，还没到小区门口，就能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悍马，车子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眉眼郁色的男子。

唐郁州瞥了一眼林却，只见林却的表情十分冷淡。

“直接开进去！”

路过那辆车，唐郁州径直开过，准备通行进去。

因为他第一次来，所以前头还得做车辆登记，林却也不急，安安然地等着。

等到车子开到楼下的时候，身后的那辆悍马也跟进来了。

林却一边下车，一边道：“今天多谢你了。”

悍马的主人见前头的人下来了，连忙也下车，一副自己是地主家的长工的意思。

这俯首陈臣，做牛做马的姿态，真是……太标准了！！

唐郁州：人才。

扶过林却，男人将视线投注到车里，见车里开车的人他和善地点头示意：“多谢！”

唐郁州同样点头，随后便将车子掉头。

在后视镜的范围内，他还能看到男人言笑晏晏地摆着好脸，似乎是在道歉认错。

收回视线，车子逐渐驶向市人民医院。

市人民医院。

陆魏楠其实很早就到了，但这会儿，她还没能看到人。

眼前的人还不断地在叽叽喳喳，她也不急，就双手抱臂，一副爱见不见的样子。

听烦了，她就微微侧过身，将视线转移到窗外的所有。

树木，草坪，建筑，蓝天。

“小楠啊，你妈妈估计也就到这儿了，叔叔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妈妈也是惦记你的，要不都这会儿了，她最放不下的还是你啊……你，就算是叔叔求你，你和她说些好话，让她安心走吧！不然，我真是……心里不得劲啊~”

等最后一句话落地，陆魏楠好笑地看着他：“你算我哪门子的叔叔，再说，你心里不得劲，关我屁事啊？”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父母之间的问题，我敢保证，绝对和我没关系。这么多年，你误会了！我和你妈妈是后头才认识的。你冤枉你妈妈了！”

陆魏楠一副见着神经病的表情：“她就是这么给你洗脑的。”她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朝这个面容苦涩的男人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傻子！

当初她父母离异，其实是互相相看两厌，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变化到这一步的，但她清楚，这和任何人都无关。

不过，因为她的缘故，后来她天然地不喜欢她身边的人，不管是她后头结婚的对象，还是她所谓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们。

那个女人做的事儿，可多了！哪里就这一件两件。

说是毒蛇也不为过。

当年他们计划离婚，最后争议的焦点就是她——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是不是以为每个人都想要她？

错！

事实的结果是，两个人互相推诿，都说自己没办法尽心尽力地抚养孩子。

一个说，你是她妈妈，孩子跟母亲会自在点。

一个说，你是她爸爸，女儿天生就跟父亲亲，所以就应该给他。

两相争执不下，双方的人马都开始给她洗脑。

爸爸好，爸爸家里有财宝，你就是小公主，钱怎么花也花不完。

妈妈好，妈妈体贴对人好，你就是小公主，爱怎么也不会嫌多。

最后，七岁的陆魏楠没做成任何人的小公主，是爷爷奶奶把她带回了家，给了她怎么数也数不清的爱和温暖。

她不做公主，她只是爷爷奶奶的乖孙。

只是，她谁也没说过，在她还和母亲居住的日子里，她怒急的时候，会不停地骂她垃圾、废物、什么玩意儿、死了算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她眼睁睁地看着昔日温暖可亲的母亲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陌生人，言语的利箭像空气中的水分子一样无处不在。或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七岁的陆魏楠曾认真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让人恶心的脏东西。

“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白长了一张嘴，你跟着我，你以为我会伺候你啊，想得美，等下次见你爸，你自己跟他说要跟他知道吗？知道吗？说话！我跟你讲话你耳朵聋了吗？你说不说，不说我舌头给你剪了，滚蛋，你个垃圾。”摸上病房门把手的那一刻，昔日的种种仿佛幻灯片一样闪回在眼前、耳边、以及那些早已被尘封在心底的废弃的角落。

开门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女人很快就转过脸来了。

看到来人真是她，苍白枯槁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而这一切，落在陆魏楠的眼里——她只觉得嘲讽、好笑。

她站在门边，任由那门随风一震，自由关上，“什么事儿？”她明知故问。

“小楠来啦，快坐！”女人的视线贪婪地锁定着她，似乎是在找寻什么，或是回忆什么，嘴巴一动一动地翕合，不停地喃喃道：“长大了，真是大姑娘了，真漂亮。你小时候还记得吗？最喜欢买粉红色的发圈，头上两个小揪揪，白白胖胖的，生日的时候照相，人都说没见过你这么俊的。”

亭亭玉立，真是……一晃眼就长大了。

可不就是一晃眼就长大了，您看到过几眼呢？

她眼里明晃晃的不屑与嘲讽似乎在无情地鞭挞着她——呦，这快死了，就开始感慨世界多美妙，生活多美好了？！小时候的事儿？当然记着啊，全都记着呢？您想听吗？敢听吗？不怕外面的人知道你的…表里不一啊~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病床上的女人却开始有些气短，脸色讪讪。

“既然你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拉开房门。

“小楠！小楠~”近乎哀求，“我都要死了，你确定你要这样吗？”

陆魏楠勾了勾唇，没有回头，“你看，你都要死了，都还在道德绑架。我觉得你还好得很！不过……”

她慢慢转过身，走到她病榻旁边，俯下身子凝视着她：“你觉得，你就这样死了，我会于心不安？你是太小看你自己，还是太小看我。”她垂到她耳畔轻声说，“我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我才不会原谅你，你只管去地下和我那死鬼老爹一起同仇敌忾吧！这就是报应，这就是你们欺负我的代价——缠绵病榻，不得善终。我已经不是小孩儿啦~”

说完这句话，陆魏楠还轻笑了一声，这一次她再没有回过头，任由他们兵荒马乱地叫医生护士，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等出到一楼的门口，陆魏楠才深吸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愉快地拨通了奶奶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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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