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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义父 既要我不爱他,还不想我讨厌他……

  • 作者:孤注一掷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9-20 17:37:38
  • 完书字数:12014

44、

少女叫出曳月的名字。

他雕刻剑柄纹路的手停了一下,抬眼看了对方一眼。

少女大大的眼眸微弯,琼鼻樱唇,发饰简单只是一个马尾,连多余的刘海也没有,却一眼可见是个美人。

“小哥哥不记得我了吗?在琼花剑派,我们是见过的?还聊了天,我还问了你一个有趣的问题。”

修士的记忆都很好,曳月见过的人不多。

所以一眼就想起,这少女他确实是见过的,在琼花剑派。

那是曳月在琼花剑派的海上舞剑之后,他不想回去,下意识往偏僻的地方走。

途经一个地方,看到一个少女坐在琼花剑派内的一个湖边大石上,正在埋头哭泣。

“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

哭泣的少女垂眸望着碧色的湖水,闷闷不乐的,问了曳月一个问题。

“如果你的道侣移情爱上了别人,背叛了你,假如你必须杀一个,你会想杀了谁?”

少女的声音干净,语气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一点淡漠,仿佛就只是少年无忧,随便想想。

她问得随意,于是曳月也答的随意。

曳月:“道侣。”

少女扭头看向曳月,叫曳月将对方的脸看清。

那张脸上并无泪痕,只是分明是甜美的相貌,神情却素净至极,形成一种反差。

少女看到曳月的相貌似乎也很是吃惊,大大的眼眸一眨不眨,半天才问道:“为何?”

曳月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是他背叛了我,不是别人。”

少女打量着他,意味深长:“那你大概不是真的爱那个人。或者说比起那个人,你更爱自己。若是我,只会恨将他夺走的那个强盗。我会不计一切杀死那个掠夺者,将他重新夺回来。”

曳月蹙眉:“爱是可以抢夺的吗?”

他从未爱过除了嬴祇的第二个人,也不觉得除了嬴祇,他还会想爱别的人。

那一刻自然是代入了嬴祇。

他怎么可能不是真的爱嬴祇?

又怎么可能会杀嬴祇?

“不爱了就离开。到了非要杀人的程度,必然是我受到的伤害极深。能这样伤害我的,只可能是我付出了感情的那个。他背叛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难道次次都要杀下去?”

他那一刻确实想了一下他们的未来。

嬴祇确实有可能会爱别人。

嬴祇不爱他,嬴祇爱谁都称不上是对他的背叛。

如果那个人的确是嬴祇所爱,能被嬴祇爱的人一定是很好的人。

他也会对那个人好的。

不会嫉妒,更不会想伤害。

嬴祇喜欢的人被伤害了,还是被他伤害,嬴祇会伤心的。

他那样想,但没有必要告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座他负责督建的宅邸里住进了快上百位夫人,曳月并不清楚里面是不是有嬴祇所爱。

此刻,曳月认出这位在琼花剑派遇到的古怪少女的第一时间。

想到他们当初的对话。

想到玉英道子死了。

所以,这个人当初在琼花剑派婚礼前夕不快,随便说说的,要杀一个人,想杀的是谁?

那个杀了玉英道子,挑起不了山和琼花剑派仇恨,神秘消失的魔族……

是她吧!

手中雕刻的石剑一瞬间指向对方的咽喉。

曳月冷静:“是你吗?杀了玉英的魔族。”

少女被骤然剑指的那一瞬,被寒戾的剑气所慑,浑身紧绷了一下。

马上就眼眸弯弯笑起来,瞟了一眼剑身,就看向曳月的眼睛:“小哥哥还真是无情。”

她笑容幅度很大,神情却淡。

声音甚至没有少女撒娇特有的甜腻。

曳月没有表情:“以阁下的修为,年纪恐怕比我大了有一百多岁了。”

倘若有人在旁边看,只会看到对方什么也没有做,而曳月也只是出了一剑。

实际上他们在这一瞬已经交过无数次手。

只是对方所有的反制最终都被这看似平平的一剑压下来,以至于仿佛一动不动。

少女闻言,眨了一下明亮的大眼睛,嗔怪道:“可我生得这样美,你怎么眼里只有骷髅,不见红粉?”

曳月面无表情,眼波不动:“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男人。”

那一次,在琼花剑派的对话结束的时候,少女笑了一下,冷不防说:“我不信,倘若你师尊当真移情,你会选择杀了你师尊,而不是情敌。”

曳月自认不认识任何人,那时连嬴祇本尊也未必知道他的心意,这个陌生人却一语道破。

然而下一瞬,对方就笑着消失不见。

曳月手中的剑微微往下,剑尖抵着对方的脖颈,问出上次没来得及问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却自信嫣然一笑:“你若喜欢,我也可以是男人。”

这句话的开头还是少女干净清亮的嗓音,到中途和结尾,已经自然地变幻成微微清冽低沉的男声。

一起变化的还有对方的外表。

就在曳月的眼皮和剑下,甜美微冷的少女变成了男人。

温润如玉,仿佛没有棱角的清雅相貌,非常熟悉,正是曳月在琼花剑派婚礼上所见的玉英道子的相貌。

曳月瞳孔微震。

第一次吃惊。

男人连气质也变得和玉英道子一般,微笑道:“啊,没错,婚礼上你见到的人是我。她背叛了我,但谁让我还是爱她呢,只好杀了那个强盗。”

说话的时候,因为喉结微动,抵在曳月的剑上刺破,鲜血于是蜿蜒而下。

他却不慌不忙:“你若不喜欢,我还可以变成另一个样子。”

于是,那张脸在那一瞬变成了嬴祇。

曳月原本只是冰冷的眼眸一瞬寒戾。

那从少女大大的明亮的眼眸变成男子稍显窄长的眼眸微弯,温柔地望着他:“那么你呢?我如约杀了我的情敌,你什么时候杀你师尊?”

无论是对方变成嬴祇的样子,还是对方说得话,一瞬击穿曳月的底线。

曳月的眼眸一瞬寒戾,手中的石剑毫不犹豫刺穿对方的脖颈。

血花绽开。

那人竟然一动不动。

微笑看着他,直直倒下。

头和身体分离了三分之二,于是像歪着头一样看着他。

那双眼眸带着说不出的光亮和神秘,临死也注视着他,就这样死去。

曳月面无表情垂眸看着。

对方死后,尸体又一次变化了,变成了昨日那个弱质纤纤的书生的。

果然,早就该想到的。

虽然曳月也身处宅邸的结界内,但近百人里唯二能走出宅邸大门,走到他身边的,果然不是什么巧合。

曳月冷冷看着。

他可不认为,那个人就这样轻易死去了。

但,对方这是在干什么?

故意被他认出来,激怒他,死在他手上。

“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大的火气。”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

曳月就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浅滩溪流之上,平白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熟悉的人。

雀羽金衫,玉冠锦绣。

手上执着一柄素白的折扇。

一张脸雍容尊贵。

凤眸狭长,是不怒自威的倨傲相貌。

“阙千善。”曳月冷静念出对方的名字,手中沾血的剑微微抖了一下,将残血滴在那具尸体上,“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曳月想到那一次咒毒发作,他在似梦非梦中看到这个人,对方当时带给他的威胁感。

那时候他明明已经走出了那个房间,是这个人的出现将他又逼了回去。

曳月的神情一瞬桀骜冷极,刚杀过人,戾气未消,手中的剑直直刺向阙千善。

阙千善倨傲的面容,神情微微复杂,凤眸垂望着曳月的脸,手中的扇子合拢,轻轻点在他的剑上。

声音仍旧是和他的人不太相符的,从容悠然,不紧不慢,忍俊不禁:“这么大的火气?这么多夫人,死一个而已,也值得你杀人灭口。”

曳月感受到对方扇子压在剑上的压制,对方的修为比他高出许多,初步判断是在洞虚境以上,甚至更高。

没有理会对方调侃暗示他杀人灭口的话,曳月:“上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意识里?对我说误导的话?”

对方每一次出现纵使并未做什么说什么,未曾有出格的行为,却从第一次见面就让曳月觉得威胁。

阙千善看着曳月,语气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悠然自若,带着淡淡的哂笑轻叹道:“哦,那件事啊。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还以为你喜欢你师尊,顺水推舟帮你一把。你若是不高兴,我去替你为他澄清就是。”

说完,阙千善率先收回扇子,目光落在那副尸体上,手中扇子在上面一扇。

那具尸体便变成了一副九尾红狐。

并且,脖颈断裂的伤口,从剑上成了折扇造成的。

阙千善轻扯唇角,似是忍俊不禁,语气轻飘飘的:“我族与狐族素来是世仇,我杀对方天经地义。如此他便不会误解,你是争风吃醋才杀了这位狐妖夫人。作为上次自作主张的赔礼。”

曳月冷冷看着他:“用不着。这个人是杀了玉英道子,挑起两派之争的凶手。这具尸体应该是替身,他的本体没有死。”

阙千善微顿,轻摇扇子:“哦,那是我误会了,多此一举。”

曳月:“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再不说清楚,别怪我把你和那个凶手当成一伙的。”

阙千善唇角微压,扯出淡淡不达眼底的笑意,轻哂:“我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他请我来的。你方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意识里,那也是因为他拜托我的。”

曳月不信,再次用剑指着他。

阙千善微笑道:“知道你不信,怪我自己瓜田李下,有了不能取信于人的前例。但我所说是真的,你知道我手中的扇子是何物吗?”

阙千善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奢靡无度,贵不可言。

但唯独他手中的扇子却过于素了,连一点水墨丹青装饰都无。

“它叫作千羽扇,乃是我族至宝。这扇子可以叫人了解另一个人在想什么,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的意识里。”

曳月瞬间凌厉:“你找死,你是觉得我一定不会杀你是吗?”

比话音更快的是他的剑。

这次却不是那柄石剑。

盛怒之下,曳月拔出的是真正的心剑。

他本就不是什么平和冷静的人。

他一直是个桀骜乖张,高傲不逊的人。

装了一年温良乖顺听话顺从的好性子,就以为他真的好脾气。

这一刻曳月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嬴祇的好友,他十分冷静坚定要对方的命。

交手上百次。

一直打到结界都一阵一阵发光不稳。

阙千善抬眼望着他,连倨傲的相貌都收敛了几分,悠然笑道:“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你师尊是何等样的人,我们都清楚,难道你觉得我能在他的眼皮下,不知不觉对你出手,窥探你的隐私吗?”

曳月寒冰一样的脸色瞬间发白。

见他杀气稍止,阙千善叹息一声:“其实,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我和他到底是多年好友,他拜托我的事情,我又如何能拒绝?”

曳月:“几次?你用了千羽扇几次?”

阙千善看着他,平静中带着一丝怜惜:“我以为,答案你其实知道。”

曳月的脸一瞬白得透明。

想到梦里他伏在嬴祇的膝上,让对方的手放在他的小腹,说出的话,问对方要的承诺。

曳月面无表情垂着眼眸,眼底一片寒冷。

怪不得,他分明没有任何破绽,那个人却还是会发现。

怪不得,那个人笃定他没有度过情劫。

怪不得,他已经做得那样好了,对方却还是罚他。

他以为这是无罪审判,却不知道,对方不但是审他的行,还要判他的心。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这么对他?

心里不可以想,连梦也不可以。

“就只有,两次。”阙千善说,“他这样的人向来对情爱毫无所动,又那般傲慢,自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点头收下这些不入流的人,哪怕不是道侣,只是名义上的夫人。他在你的意识里看到了不愿看到的事情,才会醒来之后,做出这个决定。”

阙千善望着那座恢弘盛大的宅邸。

“他将你派来这里,让你日日看着这些人,是想让你看清楚,做他的夫人和后宅之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便可以顺势断了念头,堪破情劫。”

“我没有情劫。”曳月冷冷看着那轮虚幻的太阳,“他喜欢谁,同谁一起,是夫人还是道侣,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嫉妒,也不会阻挠。”

阙千善眼神温和,注视着他,那些故作的姿态仿佛都没有了,叹息道:“你现在这样想,是因为那是假的,纵使你不知道,但假的就是假的,你能感觉到他不爱这些人。但未来有一天,会是真的。他会真的爱上别人,同别人生下孩子。到时候,你还能当真不嗔不怒,不恨不妒?”

曳月:“我不会。”

“他会有自己的孩子。”阙千善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从未有过的温和认真,“你可能不明白,他是真的不可能,永远都不会爱你。因为,他是拿你当孩子养的。等到有一天,他会有真正的自己的孩子。他会待那个孩子,如同对待过去的你一样,甚至更好。他在你身上犯的错,不会再对那个孩子犯。他们血脉相连,是更亲更近的存在,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曳月无动于衷,像一片孤寂浩渺的雪原。

斩截笃定:“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

阙千善平淡的语气:“你现在或许觉得你不会,但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谁也不敢肯定自己会怎么做。你越爱他,就越可能做出自己也无法置信的事情。”

他垂眸,瞥了眼地上的尸体。

“要么怎么会有,移情别恋,因爱生恨?难道这些人相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爱?”

“或许你真的不会嫉妒,不会恨。但你会伤心,会难过。”

“你会感到痛苦。”

“你因他而生的痛苦,也会让他为你痛苦。”

“如果他决定了你的悲喜痛苦,又怎么能说,那是他的事,与你无关?”

“只要你爱着他一天,你的爱就会伤你害他。”

曳月毫无所动,他眸光锐利,高傲冰冷望向阙千善。

“那是我同他的事情,关你屁事?你是他的朋友,不是我的。这些话留着对他说吧。”

阙千善忽然感到脸上一冷。

摸了一下,摸到一线血迹。

不知何时,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阙千善眼中瞬间愕然,他竟毫无所觉。

曳月转身离开,冷冷道:“再有下一次,这道伤痕就会出现在你那族中至宝的扇子上。”

前方,打开的结界外站着一个人。

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曳月面无表情,望着嬴祇依旧温和的眼眸,声音冷如坚冰:“你方才说错了。”

他看着嬴祇,这话却是对擦肩而过的阙千善说的。

“他让我来这里伺候这些新夫人,又不肯真的娶了他们任何一个,还叫我知道另有隐情。是既要我不爱他,还不想我讨厌他。哪有那样的好事?”

曳月走向嬴祇,冷静地一瞬不瞬望着他的眼睛。

走到离他极近的,近无可近的距离。

微微摇头。

高傲地,冷漠地,桀骜地,锋芒毕露地笑了。

一笑便冷。

声音却还是清冷淡淡的,轻声:“我从不知道,原来嬴祇你这么强的控制欲,连我想什么,做什么梦都要管。你是有精神洁癖吗?哦,你想当我爹。这样可不行,得多做些说些令人讨厌的事情。比如像我这样。千万别这么温柔,每次稍有成效就安抚解释,生怕我误会。你该让我误会才是啊。你这一百位夫人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好提前准备贺礼。‘义、父’!”

他第一次,尖锐刻薄,讽刺地,平静地,这么叫他。

整个人像沾了毒汁的艳丽的花。

似笑非笑,面无表情。

从微微蹙眉眸光温柔的嬴祇身边径直走过。:,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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