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問林兰卿拉住了赵素画的手。

“素画，对不起……”她眼中噙泪。

赵素画摇摇头，说没关系，“你别这么说，都怪我……我应该劝劝嘉辰。嘉辰一直以来最敬佩我。我若是早一点嫁给二叔，兴许今日就不会闹成这样。”

林兰卿咬唇，眼泪滑落。

赵素画见状，轻轻抱住了她。

她柔弱的肩头，蹭着林兰卿的胸前。

她眼底浮动着恶毒之色。

赵素画的手腕，被顾嘉辰掐破了，流血不止。

顾嘉辰跑了。

他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了顾家的马厩。

“嘉辰哥！”

“嘉辰哥……”

顾家下人纷纷围拢过来。

顾嘉辰狠狠甩掉了他们，骑上了马匹，朝外城飞驰。

他跑出了京城，来到了郊区的河边。

这条河是顾家的祖训。

顾家每一代家主，除非战死沙场，否则绝不会踏足这条河的范围。

河水湍急。

顾嘉辰纵身跃入河里。

他从河岸游到了对岸。

他躺在草丛里，闭上眼，大口大口呼吸，像是溺水而亡的鱼。

片刻之后，他坐起身，把身上湿漉漉的棉袍脱了，赤裸的上半身，肌理结实，腹部线条优美匀称。

他赤脚站立，任由河水冰冷浸润他的脚趾、脚踝，再蔓延全身。

他的眼睛变得清明起来。

他不会忘记赵素画的。

赵素画是他的噩梦。

他从五岁开始喜欢赵素画。

他是庶子，没什么前途。

父亲对他并不重视。唯独赵素画，是唯一愿意陪着他玩耍的，还教导过他读书认字。

她总是耐心哄着顾嘉辰。

后来，他们俩定了婚约。

赵素画性格懦弱胆怯，顾嘉辰对她百般体贴爱护，她渐渐也爱上了他。

她甚至愿意和顾嘉辰私奔。

她要和顾嘉辰远走高飞，不管顾绍同不同意。

只是，后来赵家被抄家，她爹娘死了；赵素琴嫁到了侯府，成为新的顾二夫人。

顾嘉辰的心碎了。

他不肯娶赵素画，甚至厌弃了她。

顾绍和顾绍都希望能和赵家联姻。

因为赵家曾经是国公府，根基牢固。

他想要让顾嘉辰娶了赵素画。

哪怕是纳妾也好。

可惜顾嘉辰不乐意。

顾绍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和顾嘉辰订亲。

谁料到，赵家竟然谋反了。

顾嘉辰不仅仅是失魂落魄，他彻底崩溃了。

他对父母的恨意，也转移到了赵素画的身上，他觉得赵素画毁了他，害死了他的爹娘。

这些年，顾嘉辰从未忘怀过这件事，一直折磨他自己，怨恨赵素画。

他对赵素画所有的爱，都化作了恨，积压在心里，久而久之形成了执念。

顾绍对这个侄儿很了解。

只要赵素画稍微松口，顾嘉辰就能原谅她。

偏偏赵素画倔强，她不松口。

顾绍想起来，自己的确对不起赵素画。

他当初为什么要娶赵素画呢？

他应该找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才是正道。

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顾绍不再多想，离开了顾家的宅院。

顾嘉辰在河边吹了一夜的风。

顾嘉辰的眼睛里有血丝，精疲力竭。

他终于清醒了。

昨晚喝了两坛酒。

他没醉，却也喝了不少。

赵素画说得对，他不该喝酒的。

“嘉辰哥。”

顾嘉辰刚刚准备回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且虚弱的声音。

他猛然转身，就瞧见赵素画站在身后。

他的脸顿时阴沉，眸色漆黑似墨。

赵素画的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整个人像纸一样薄弱纤瘦，她看上去像是病了。

她缓步走了过来。

“我送你回家吧。”赵素画笑道。

顾嘉辰眼眸深深。

“你怎么了？”他问。

赵素画的眼泪簌簌滚落，哽咽道：“昨晚被吓着了，我睡不着。”

“没出息。”顾嘉辰骂了句，语调里充满了嫌恶，“你哭什么，真是没用！”

赵素画不停的抹眼泪，委屈巴巴的模样，令顾嘉辰心软。

顾嘉辰牵住了她的手。

赵素画低垂下了头。

“我们先回家。”她喃喃道。

顾嘉辰没有拒绝。

回到了家，他仍是板着脸。

“你先洗澡换了衣裳，我吩咐厨房给你熬药。”顾嘉辰道。

赵素画乖巧答应了。

等她沐浴完毕，药端了上来。

她吃了药，便倒头睡去。

顾嘉辰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

等她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屋子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十分舒适温馨。

赵素画抬头看到了顾嘉辰的影子。

顾嘉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神色平静。

他的目光凝望着窗棂，透过那扇小巧玲珑的窗棱，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地方。

“嘉辰哥。”赵素画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

顾嘉辰回神，目光扫过她，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疏离。

“你睡醒了？饿了吗？”顾嘉辰淡淡问。

赵素画摇摇头，轻声说道，“不饿。谢谢你照顾我。”

“不必言谢。”顾嘉辰说道，“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

“我想和你谈一笔买卖。”赵素画道，“我爹贪污受贿，罪行昭告天下。皇帝震怒。我爹是逃不掉的，他一定要杀头。”

“他是罪有应得。”

顾嘉辰冷冷道。

赵素画叹了口气，“嘉辰哥，我知道，我爹的罪证确凿无疑。可我想替我爹赎罪。你帮我，好不好？”

顾嘉辰蹙眉，显得很困惑，“你要我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文官。”

赵素画咬唇。

她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嘉辰哥，你以往都叫我的名字……”赵素画说，声音越发哽咽了，“从此后，你不许再唤我妹妹，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顾嘉辰皱眉看着她，似乎在揣摩赵素画话中的真假。

赵素画不敢和顾嘉辰对视，垂下了头，眼睫毛颤动，不断抽噎，泪水滴在枕头上。

“你要做什么？”片刻后，顾嘉辰开口问。

赵素画这才慢吞吞抬头，露出了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庞。

她的眼睛肿得厉害。

“你要把顾家抄家吗？”她问。

顾嘉辰道：“我不会的。”

“那我爹呢？你要判他什么刑罚？”赵素画又问，“我爹犯下滔天大罪，他肯定活不成了。我想替他赎罪，你能帮我吗？”

顾嘉辰迟疑了半晌。

“嘉辰哥……”赵素画低声哀求。

顾嘉辰道：“你爹不会坐牢的。”

赵素画错愕抬头看他：“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