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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过去了，川乌还是没有找到紫依。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踪迹。

“川乌先生，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周荀彧看着如今不修边幅，蓬头垢面且满脸沧桑的川乌，心下犹豫着，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到。

他们已经在这云来仙山找了半月有余，如今依旧毫无进展。

这山林不见天日，又终日迷雾重重，蒙人眼。甚至严重时，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

如今不只是紫依姑娘找不到，就连他们有许多兄弟也消失在了这迷雾之中，再找下去若是又折损好些兄弟，他回去该如何交代？

而且这林中迷雾并非寻常山雾，而是带着毒气的。

虽然吃了川乌先生给的凝息丹，可人长期在这里待下去，于身体依旧极为有害。

他必须对自己带来的兄弟们的安危负责，如今丢的人越来越多，找起来越来越麻烦。

他们甚至已经找到了好几个兄弟的肢体残害，乃林中猛兽所致。

那死状何其残忍？

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下场尚且如此，那已经消失了半月有余的紫依姑娘，怕是早就落入虎口，香消玉殒了吧！

川乌听着周荀彧的话，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白茫茫的一片，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身置云端，了。

周遭的一切都飘飘渺渺的，身子也轻盈如风，也随着云海飘沉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

忽然，他看到了那云海之上，有一抹紫色的身影她缓缓从重重迷雾中走出来，披发跣足。

微风轻轻吹起她柔顺的青丝，她的脚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两个一绿一紫两个铃铛。

她足若葱玉，轻盈柔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弱水之上，凌波微步，一圈圈的涟漪自她脚下缓缓散开，如画如卷。

他就那么痴呆地望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如住在云端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紫依。”

他轻声喊她，不敢高呼，唯恐惊扰了她。

“川乌。”

他听见她亦是轻声唤他，她的声音温柔中透着一股天生的妩媚，眼角眉梢的笑意也是妖娆极了，她嘴角温柔的弧度，倒映在了川乌“失而复得”的眸中。

今生今世，他第一次听她这般温柔地唤他一声川乌。她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带着爱意，对他的爱意。

他想，这一定是梦吧。

但如果是梦，希望梦别醒。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此生如梦，但若梦里有她，那他愿长眠不醒。

“紫依——！”

一声“紫依”划过天际，冲破云霄，唤醒一帘幽梦。

“川乌先生！”

周荀彧等人见川乌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面上大惊失色。他们几人冲上前去，这才发现川乌脸色惨白，嘴唇泛着紫色。

“这是…中毒了？”

周荀彧瞳孔微震。

“快，下山！快下山！”

……

八月的天气，姜国暑气依然很盛。

萧暮何带着姜雨凝陆路转水路，又一路快马加鞭，堪堪在半个月后赶到了姜国的都城。

她们甚至都没有歇脚，直接乘坐马车一路往宫门口赶去。

此时姜雨凝靠在萧暮何的肩头，许是舟车劳顿，而姜国又天气炎热中了暑气，所以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蔫蔫地靠在萧暮何怀里，气色不佳。

“别着急，就快到了。”

萧暮何看着她如此着急虚弱的模样，心中别提多为她担心了。

他先前好不容易将她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如今这一路赶来，她的身子亏损了不少，天可怜见的瘦了。

而且她最近又食欲不佳，他想尽办法沿途寻觅美食，只盼她能够多吃些。

他知道，她是替姜皇担心。可是看着她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萧暮何，”姜雨凝张了张有些苍白的嘴唇，声音有些虚浮，“我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萧暮何低头看着她，伸手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我害怕见到他，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又害怕他就此离去，觉得没能在他跟前尽孝，心有愧疚。”

姜雨凝如实道。

如今不同以往，因为她现在知晓了姜皇早已经知道她不是那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了。

可是他对自己还那么好，她很心虚，也很愧疚。

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偷了不属于自己的父爱。

“他既已知一切，你只需坦然面对。”萧暮何揉了揉她的肩膀，轻轻揽着她，“他大限将至，命数如此，无法改变。”

“况且，”萧暮何看着她低眸浅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是风是雨，都有我替你挡在前。”

“……嗯。”姜雨凝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望着他，嘴角勉强扯了抹虚弱的笑容，“萧暮何，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有你在身边。”

马车稳稳在宫门口停下

“来着何人？”

今日把守宫门的乃金吾卫首领秦淮民，他远远便瞧见这辆看似不起眼的马车，正一路朝朱雀门赶来。

见马车停在宫门口，他便上前例行查问。

萧暮何率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姜雨凝抱下来。

他身后的秦淮民看着萧暮何伟岸而矜贵的背影，不觉皱了皱眉，这人看着甚是熟悉。

直到他看到一袭红衣明艳绝丽的姜雨凝走出车门，他眸光一震，就连呼吸都跟着骤然一滞。

“臣，拜见昭华公主。”

他埋首不敢看她，只朝她恭敬行礼。

见首领屈膝行礼，身后的守卫纷纷朝姜雨凝行礼，“拜见昭华公主。”

姜雨凝身子有些漂浮无力，她借着萧暮何手上的力量，才脊背挺直地站立住，维护着公主的威严。

没想到，宫门口的守卫，竟然还认得她。

“都免礼。”

她佛了佛手，轻声道。

那秦淮民低头应“是”，随即立刻退守一边，坐着请的手势，“公主可乘马车进入，于内门下车。”

姜雨凝视线落在秦淮民身上，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只是他一直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模样，所以认不出来。

但听他这么说，姜雨凝便随萧暮何上了马车，一路朝宫内驶去。

站在宫门口的秦淮民远远地目送马车离去，想起方才那抹红色的身影，她似乎清瘦了许多。

一袭红衣，虽然依旧光艳逼人，但却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沉静内敛，和温柔知性。

与记忆中那抹红衣蹁跹，满头青丝散落在身后随风飞扬，

倔强、执拗而又不顾一切的昭华公主，似乎变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