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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穗把卡蒂摇起来，请求她给夏希治疗。

夏希的这具身躯满溢着月华的魔力，格外迷人，也很重要，如果就这样寄了，莲雾会把早穗手撕。

卡蒂笨拙地动手，给夏希的脑袋缠上绷带。

早穗有些苦恼。

“我……我……我……我还是笨蛋吗？”早穗感觉自己确实糊涂蛋一个，“我一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麻烦，就觉得留在这混日子也蛮不错的，结果一产生这样的想法，就被夏希发现了，而且她准备把我消灭掉。”

“小猫咪缘织呢？”卡蒂问。

“是啊！你提醒了我！小猫不在，学姐也不在，这个世界灭亡好了。”早穗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摆成大字。

“但是夏希还在……夏希也很好。”卡蒂结结巴巴，尽她所能去安慰早穗。

“啊啊啊，气煞我也！”早穗在地上翻滚着，“长大！长大！长大！我要长大！”

“长大意味着不能偷吃冰淇淋？但是我也滥用酒精和香烟，难道我还没长大吗？”卡蒂摇摇头。

“我想找到张肃，找到蕾咪……”卡蒂感到惋惜，“而且你肯定也有欠别人的东西。”

夏希睁开眼睛。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但她觉得自己要说点好话，让早穗恢复信心。

“夏·希大小姐，我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请原谅我。”早穗说。

“没事。”夏希伸了个懒腰，“睡觉。”

“我是无能的人，会在深更半夜屈服于香草冰淇淋的味道，拜托了，治我的罪吧！”早穗闭着眼睛喊。

“？”夏希不以为然。

“没事了？”早穗眼前一亮。

“那么！肯定外面还有你想去见的人。”卡蒂说。

“因为外面还有责任要你担负。”卡蒂忽然找到了一个能说服早穗的理由，“你是安心之环的领袖。”

早穗飞快起身，把衣服全都在旁边叠好，只剩一双袜子，然后跪在地上，身体前躬，摆出土下座的姿势。

“我还欠大肃许多好处没有偿还。”早穗抹了抹眼睛，“而我妈妈也不知道去哪了。所以，为了要见的人，为了自己欠的东西，哪怕很辛苦也要坚持下去，哪怕很难过也要努力，哪怕要让自己浑身不舒服也得咬紧牙……道理是这样吧。”

……

“那就休息吧。”卡蒂把她们放回毯子上，“明天还有明天的故事要说。”

“噢！我是，可如果我被这样的身份所约束，那我就不是安心之环的领袖，而是安心之环的奴才！”早穗说。

“遇到恐怖的事情，会想要逃避。遇到好吃的东西，会想半夜起来吃，这样的我，难道不容于人间吗？”早穗沮丧地看着外面。

……

“是的。啊……我到底是在劝导你，还是在劝导自己呢？”卡蒂闭上眼睛，想到许多重要的事情。

“没事了。”夏希说。

“想找到小猫咪，想找到学姐……”早穗有些想哭，“她们跑哪去了呀。我好想她们。”

一周后。

卡蒂结束了一天的健身，她这段时间努力戒除烟酒和成瘾物，恢复自己的竞技状态和精神水平。

“哦？哦？没问题。”早穗趴在沙发上打电话，然后转头，“卡蒂姐姐？”

“怎么了？”卡蒂不解。

“蕾咪和大肃都在曼西亚斯家族的老庄园！现在各种协议已经敲定了，请你回去接收财产呢。”

“我……回去？”卡蒂愣了一下。

“是啊。你不是一直说要重建帝国啥的吗？大肃虽然之前否决了，但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可行性。现在他搞定咯！只要伱现在回去，就可以接受一大片保护领，和之前你们家族的产业一样，全是石油什么的，会发大财！”早穗兴致勃勃。

“我……”卡蒂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到夏希闪闪发亮的鼓励眼神，又点头了，“没问题。”表现出振作的样子。

夏希这才点点头离开。

卡蒂渐渐琢磨出了夏希的行事逻辑。

人们的生存都接受了太阳的恩惠，如果摆烂的话，亦等同于浪费这份恩赐。

从一阵微光变成了严厉的骄阳……

但她也不确定，毕竟谁也不知道夏希在做什么。

卡蒂更换合身的精致礼服，戴上早已准备好的角冠。

“这样穿合身吗？”

“好耶，就这样昂首挺胸地接受祖产吧！”早穗很高兴，“这是梦寐以求的理想吧，看到你成功也等同我成功啊！”

“嗯，谢谢。”卡蒂对着镜子转身。

她努力表现出雍容华贵的样子，可她怎么看自己都像一個沐猴而冠的怪物。

“不过，你的秘密武器呢？”早穗跑去衣柜下面拿出那些在她看来又薄又窄的布条，“不能穿这个去吗？”

“那是……深夜的衣服。”卡蒂把它们塞回去，“我们该出发了。”

……

……

马德雷山脉东段，曼西亚斯家族庄园。

张肃、蕾咪会见了卡蒂一行。

“嗷呜——”蕾咪抬高头，快乐地喊了一声，对自己的母亲思念不已。

卡蒂身穿华服，是她精心准备的衣服，腰带上镶嵌着孔雀石、玛瑙和祖母绿，流苏的颜色比朝阳还美丽，角冠更是按照龙角来精心打造，华丽非凡。

她还给张肃准备了一套，可惜不行了，张肃不会穿的。

卡蒂很久之前曾经想过和张肃一起穿得衣冠楚楚，重返权势顶端，但是现在，她感觉和宝贵的机会失之交臂，都是因为她的无谋。

张肃绷着脸，没什么表情，只是打个手势，让大家进去。

庄园面积很大。

因恶魔袭击而一度衰落，之后又被洲际能源集团占据，变成文物景点。

“嚯嚯，这才是我们应该生活的地方。”早穗很高兴，“太大了。”

大，的确如此。卡蒂想。

曼西亚斯家族是龙魔女的家族，鼎盛时期有一百多条龙，包括魔女、飞龙、古老龙以及各种龙血者。

推开华丽的锻铁门，中庭有一座巨大的龙雕塑，轮廓完美，但两眼和爪子上的宝石都被偷走，现在正用巨大的瞎眼盯着进入者们。

车道广阔，通向停放跑车的车库。

卡蒂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和姐妹们一起在荒芜的新墨西哥沙漠中拉力越野的场景，半是苦涩，半是羞愧。

庄园顶端还有竖井，有直飞冲天的平台，曼西亚斯家族的豪宅不允许停放任何飞机，因为只有龙才有资格在这片空域飞行，所有国际航线都强制绕过家族上方的天空，否则就会被击落。

她望向另一侧的花园，那里曾经长着异国兰花、葡萄、橘子果树、柚子和鳄梨，曾经有无数翅膀鲜艳的珍稀鸟类，曾经有进口品种的纯血孔雀和猎狗。但现在，她看到的只是满幕乱石。

“蕾咪很喜欢这里。”张肃看到蕾咪飞到赤陶屋顶上，睁着大眼睛快乐咆哮，“估计翻新一下后可以给很多人住。”

“我们可以住这吗？卡蒂姐姐，卡蒂姐姐？”早穗请求。

“可以。”卡蒂不敢接张肃的话茬，倒庆幸早穗忽然这么说。

这里的景色荒凉而壮绝，可见远方一排排石油掘机和巨大的海上钻井平台，飞鸟直升机往返于海陆之间，输送人员和物资。

曼西亚斯家族的财富从无穷无尽的油井中打捞而出，卡蒂曾经点燃整个油田，只是为了好玩。

蕾咪望了一眼卡蒂，但很快又挪开目光，兴奋地扫视着远方的红石峡谷。

卡蒂想起在两三年前，蕾咪的眼睛还是一直崇拜地落在她身上，直到她不知不觉间沉沦，放弃母亲的责任。

“来。”卡蒂试着呼唤蕾咪，“来，蕾咪。”

蕾咪在屋顶上慢慢爬行，卡蒂带蕾咪来到荒芜的花园中，穿过杂草丛生的碎石路。

卡蒂低声介绍这里，这是她童年流连忘返的玩乐场所，有中央喷泉，有树篱迷宫，她和同伴们互相角力，烧毁盆栽景观，打碎石头，戏弄仆人并引以为乐……卡蒂说不下去了。

“本地人的领袖卡考特尔司祭已经签字，同意把曼西亚斯家族庄园及邻近三州的土地交给你。”张肃走进花园。

“嗯……”卡蒂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被焊住了，说不出话。

“好好管理这地方，毕竟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张肃说。

“谢谢你。”卡蒂强迫自己做出最基本的道谢，她只是羞愧。

“嗷呜。”蕾咪还记得“卡考特尔”这个名字。

这是个负责送食物的人，有时会急不可耐地请求蕾咪出击，让它去地面上焚烧来势汹汹的敌人。而当它取胜之后，人们就会更敬畏它。

“……”卡蒂带蕾咪从龙的道路进入大宅。

房屋的尺寸是普通豪宅的四倍，像蕾咪这样的青少年龙也可以随意进出。

天花板和墙壁都做了加宽、抬高的处理，地板也是精工雕琢，不会被爪子刮花。

她检查了厨房，给大家做了晚饭，食物包括烤鹌鹑、牛肉、胡萝卜和橄榄。

“这里太大了，我要在这里建立安心之环的办事处。”早穗吃饭时兴致勃勃地宣布，“世界稍微平静了那么一点，我得把幸存的魔女们都团结起来。”

“如果安心之环运作得当，莲雾会任命你为地球的‘大魔女’。”张肃说。

“噢！我要为此努力。”早穗觉得威风。

卡蒂试探着把手伸到桌面上，靠近张肃那一侧。

张肃顿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给了最轻微的触碰，这绝非接纳，也不是彻底的拒绝。

饭后，卡蒂试着替张肃给蕾咪喂山羊肉，生肉被蕾咪的巨口大快朵颐吞下。

最后卡蒂甚至有机会吻一下蕾咪的额头，蕾咪发出一阵愉快的声音。

深夜，卡蒂坐在书房中。

这是恶魔劫掠曼西亚斯庄园那个夜晚她曾经坐过的地方，她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幻痛，然后是自己华服上的缝线，想着自己曾经无比年轻、充满活力、骄傲自在的样子。

她心中流淌着无尽的思绪，追忆那些比金子还闪耀比火焰更热烈的年少时光，她觉得——

蕾咪从窗户探进头来，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用轻微的低鸣声告晚安。

卡蒂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一切事情都不重要了，耻辱和荣耀都像气泡般转瞬戳破，烦扰和执念也消散如烟，身为母亲，她明白自己未来的岁月将无私地奉献给这个小小的生命，这是义务，本能，更是命运使然。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角冠轻轻地摘下，温柔地戴在蕾咪的头上。

蕾咪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欣喜与好奇。

随后，卡蒂开始起草一份文书，她一生朝思暮想的王冠，在她手中只停留了短暂的几个小时，紧接着，它就去了更有意义的地方。她将自己所继承的一切全都赠予这个骄傲的孩子。从明日起，蕾咪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广袤无垠的25万平方公里，那里将充满它的光荣与理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