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张饶克和赵天吃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听着广播。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广播已经是一种很边缘的媒介了，平时很少会有年轻人主动听广播。

虽说地下电台都是个人非法架设的，可调频电台的技术其实很简单，只要随便架设一个调频电台，都可以辐射方圆十几公里。所以克天组合在家里，完全有可能收听到地下黑电台。

张饶克一手捧着饭碗，另一个手调着频道，赵天就拿着官方电台频率表，一个个对照着收音机上的频率，寻找着地下电台。

“随便这么听一听，就已经有五六个频率表上不存在的节目了，这也太多了吧。”赵天往嘴里划了一口饭，看着官方频率表说。

“是啊，确实有点夸张。”张饶克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把碗筷推到一边。“天天，咱们找一个信号最清晰的地下电台听听吧。”

“好啊。”这时赵天也吃完了饭，两个人调到一个相对清晰的地下电台听了起来。

“老伯，您家里有几个孩子啊？”

“三个孩子，都是儿子，屁用没有，一个都不来看我。”

“您也得体谅孩子，现在年轻人工作忙、压力大，生活得不容易。他们肯定也不是不想着您，只是没时间回家而已。其实我很理解他们，我也是年轻人，也很久没回家看自己的父母了。”

“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看你心里还有自己的父母，像你这样关心老年人的年轻人太少了，我那三个儿子不光不回家看我，连个电话都不打。”

“老伯，谢谢您的夸奖。如果您喜欢我们的节目，能麻烦您向周围的朋友推荐下么？”

“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老伯。我每晚都会准时陪伴您，不管您会不会向朋友推荐，只要您愿意，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都会跟今天一样陪您聊天的。”

“这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小伙子，谢谢你陪我聊天。”

这个地下电台的主持人居然在和听众互动？听到这里，张饶克和赵天面面相觑。实际上不只是这种互动让他们意外，地下电台居然有主持人这件事，本身就很离谱了。

主编给他们两人布置完选题后，他们也在网上简单搜索了下，毕竟地下电台不算什么新鲜事。过去警方破获的地下电台都很简单，往往抓不到当事人，只能在窝点找到电脑、发射台等设备，他们的节目也非常简单，全部是录音，定时播出。有限的节目内，充斥着大量推销和广告内容。

这种做法的原因很简单，既可以降低人力成本，又大大减少了暴露的风险。每布置好一个电台就立刻撤退，就算被破获的话，最多损失一些硬件设备，过几天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重新架设新电台。

正因如此，这个地下电台居然设置主持人，而且会跟听众连线互动，这不是让自己暴露的风险大大提升了么？再说，地下电台最终的目的就是卖货，以各种针对老年人的养生保健品和药物为主。就算设置主持人能多卖一些药，可考虑到人力成本的话，也完全不划算啊。毕竟那种播放录音的电台，一个人就可以同时管理好几个，而这种有主持人的电台，每个电台都需要专人值守。如果计算整体收益，恐怕还比不上那种无人值守的电台。

“小克克，你说这个电台为什么要这样做？”赵天一脸不解地问。

“不知道。”张饶克摇了摇头。“但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看来主编猜测得很对，这可能不是以前那种简单的地下电台。”

“嗯，确实不简单。”赵天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经张饶克这么一说，赵天又仔细琢磨了下刚才电台里的对话，突然觉得这主持人很有一些小心机。“这人的话看似平常，其实一步步在吸引老年人。不知道他懂不懂心理学，反正这些话术是活用了心理学的知识。”

“怎么讲？”一说到心理学的话题，张饶克就感兴趣。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抽时间，系统学习下心理学知识，因为跟赵天学的那些皮毛，已经让他受益匪浅了。

“我们大学时候，有一门应用心理学课程。有一节课，老师专门讲过诈骗犯惯用的心理学技巧。这些诈骗犯也许没学过心理学，但他们长气实践下来，是有一整套话术的，其中就蕴含了很多心理学知识。”赵天看张饶克这么感兴趣，调低了收音机的音量，一本正色开始讲起了课。

“你看这个主持人，最开始先让老人体谅自己的孩子，后来又说自己其实也很久没回家看父母了，这很容易让人提升好感。这是诈骗犯很惯用的伎俩，叫‘暴露缺点效应’。越是骗人，越不能把自己刻画得完美无缺，相反说一些缺点，显得更加真实，能拉近距离感。何况这主持人在此之外，还先让老人体谅自己的孩子，听起来似乎是想弥合他们的亲子关系，会让其他听众更有好感。”

“让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看来心理学无处不在啊。”张饶克点了点头感叹到。

“这还不算什么，这人后面那招才狠。他先让老人帮忙推广，老人拒绝后，他又希望老人每天能收听节目。这个叫‘破屋效应’，在心理学上很有名，不光诈骗犯用，很多商人在谈判桌上也用。意思是说，如果你要在房子上开窗，很多人可能不答应，但如果你说那我就拆房子，他们可能会答应你开窗。反正就是先抛出一个对方不太可能答应的条件，故意让对方拒绝这个，然后再说出真实意图。对方因为已经拒绝了一个过分的要求，面对第二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往往会答应。其实第二个，原本才是他们真实的目的。”

“这个画面似乎很常见，买东西不也是这样么。很多商家标一个稍微虚高一点的价格，就是为了给买家留出还价空间，这样买家就更容易接受原本正常的价格。”张饶克感到这个理论很有趣，没想到平时常见的事情，居然也会涉及到心理学。

“孺子可教嘛。”

“如果按照你这样分析的话，他们是诈骗犯转行过来的？”

“你怎么不禁夸，刚夸完你，你就犯傻。这些伎俩是诈骗犯惯用的，不代表使用这些的人就是诈骗犯。主编不是说了么，他们最终还是要卖药、卖保健品。”

“那天天你说，他们图什么？诈骗犯费这么大劲儿，是因为一本万利，开张就够吃三年。这些电台无非还是卖药，主持人还要下这么大功夫。”

“不知道，但目前看来他很在乎电台的用户黏度。至于他一个以卖药为目的的地下电台，为什么在乎用户黏性就不好说了，如果非说是为了多卖点药，也不是不行。可总感觉有点小题大做。”赵天皱着眉说。

“蛊惑人心！灭世军？”张饶克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