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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和俞亦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那个陈连长带上车，一路拉到军营监狱里。

进监狱之前，他们看到吴达满头鲜血，跟着士兵走了出来。

当然，他们也没有多么风光，两手都被绑着，一看就是进来当囚犯。

两边只看了一眼就各自挪开目光。

徐天讽刺地冲着俞亦秀笑笑：“真稀奇，原来你们俞姓三寨的头人、罗汉，拿牌子定人生死，全都是窝里横，来到这军营，就现了原形了。”

俞亦秀没回答，径直走进监狱。

他们刚在乱草堆里坐下，就听见隔壁牢房有人在喊。

“徐天！是徐天吧！”

两人回头，徐天见是马天放和胡蛮，便皱眉问：“你们怎么也被抓了？”

“胡蛮这家伙就知道赌钱，在赌坊里输急眼闹事，被抓了。我去找他讨要金条，也被带累了！你们两个怎么会进来的？”

徐天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胡蛮：“金条呢？”

胡蛮翻了个白眼没说话，马天放在他脑袋上一拍：“说啊，人家问你话呢！”

胡蛮看一眼马天放，缓缓道：“在王鹏举家里，那群人吊着我之前，我把金条给藏起来了，就在他们家杂货棚里。”

徐天得知金条还在，霎时松了口气。

但见胡蛮仍旧是麻木不仁、无关痛痒的样子，又忍不住怒急攻心。

他扳着栅栏吼道：“要不是你偷金条，老孙也不会死！”

听到这话，马天放反倒比胡蛮更吃惊。

“老孙死了！”

他看着目眦欲裂的徐天，不可置信地想了很久，又回过头来扇了胡蛮一巴掌。

“好，现在大家都得死了！”

没有人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刷拉拉的大雨。

俞亦秀很想和徐天说话，但是徐天只看着窗外的雨，根本不搭理他。

他低声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刚见面时，觉得你很了不起，现在觉得你是行尸走肉，和你说话没有什么意义。”

行尸走肉……俞亦秀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是过分了。

自己不是行尸走肉，行尸走肉不是活的，他毕竟还活着。

可是能活多久呢？

忽然有士兵开门，指着俞亦秀道：“你！出来！”

“我？就我一个吗？”

俞亦秀有些发懵。

见他不动，士兵们立刻把他给拉了出去。

俞亦秀看他们凶神恶煞，以为自己是要被带出去墙壁了，拽着栏杆不肯出去，大吼个不停。

“有没有搞错！我是俞亦秀啊！从来都是足不出户与世无争！天理昭昭！”

士兵们根本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把他往外拽。

俞亦秀身不由己被拽出去，又抓着栏杆冲徐天喊了一句：“可惜了，早知道这样，不如死在你手里呢。此生幸会，来生再见了！”

心中也想，可惜了，张先生和自己说的话，到底都是白说了。

眼下这就没了一条命。

他终于是抵不过士兵的力气，被带出营房去。

……

俞姓城寨天井内，吴达和二爷、六爷三边站着，看着郭副官大模大样坐在头人才能做的主位上。

郭副官修理着上午被石头踹时，在青石板上划劈了的手指甲，心里一肚子火。

他被妹妹狠狠训了一通，说他居然敢找俞姓头人的麻烦，简直自断财路，还狠狠泼了他一头脏水。

他现在的地位权势靠妹妹换来的，赶在别人面前横，哪里敢在妹妹面前横。

攒了一肚子气，自然要在这几个人面前摆摆威风、发泄发泄。

吴达也不明所以，本来他被士兵绑到小树林，眼看着是要被墙壁了，幸亏六爷带人拦了下来。

之后他们回了城寨，就看到郭副官坐在这儿。

郭副官不说话，他们自然也就不敢问，静静等着郭副官把指甲修理好。

好容易才等到他把自己的手指修理干净，缓缓开口。

“话不多说啊，自己心里有数，一共三件事。”

“头一件，老七，今天打你是白打。谁打的，为什么大，一概不知道，懂吗？”

吴达一脸疑惑。

郭副官见他不开窍，啧了一声。

“旅长说了，我们是本地人，外地人是要走的。按道理，你知道太多是要枪毙的，但旅长是念旧情的人，所以把你保下了——”

见吴达还是不明白，他加大声量：“三根金条！懂了吧！”

吴达想到马天放说的苏区，恍然大悟：“明白了，一概不知！”

郭副官这才接着说：“第二件事，俞亦秀以后不要做头人了。”

吴达道：“他已经不是头人了，昨天的事。”

郭副官呦了一声：“那正好啊，你来做！以后事情搞起来，不就更方便了！”

六爷听他如此漫不经心，忍不住道：“郭副官，谁做头人，是城寨自己的事情。”

二爷也问道：“你们把俞先生怎么样了！”

郭副官瞟了他们一眼，轻蔑地把脚抬到桌子上。

“本来是要杀的，你们也都一样。”

二爷愤愤不平：“为啥！”

“手里有枪有炮，抬脚踩死一堆蚂蚁，你说为啥！还问为啥！部队开到城寨，随时的！”

“旅长在就想把三座城寨搞成营房，你们相不相信啊！面子都给吴达了！不要再拎不清！晓得吧！”

吴达听着郭副官的话，见二爷和六爷全都低头不语，心中狂喜不尽。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在俞姓人面前，根本无法说出来。

现在，这些话终于从俞姓人也得低头的嘴里说了出来！

他看向郭副官，郭副官只是站起身，缓缓往外走。

“第三件事，你们那个腊肉蛮好，给我弄两块过来。”

郭副官前脚坐车离开，后脚士兵便把仍以为自己要被处决的俞亦秀送了回来。

他被人推下车，见眼前竟是城寨的大门，门前却又站着无数士兵。

一时间，他都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家。

把头迎上来，叫了声俞先生，道：“七爷、二爷、六爷在里头等你。”

俞亦秀注意到，他把吴达放在了二爷和六爷前头。

他知道，城寨真的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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