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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天放命吴达把东西放了回去，而后便重新带他上了卡车。

吴达本以为他是要把自己送回城寨去，但路并不是去城寨的，吴达心中不安。

“咱们这是去哪儿？”

马天放只是冷着脸。

“让你给横插了一杠，本来应该让他们出福建、过江西、进浙江，平平安安到上海，带我们找到苏区接金条的人，现在……”

吴达听说过苏区，但也知道那不过是小股势力，之前又被严重地屠杀过，眼下应该只是苟延残喘而已，怎么就值得这个特派员如此大动干戈。

他疑惑，但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因此还是把疑惑死死压在了肚子里，只是问：“现在事情回到本来那个样子，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先跟我回营房。”

吴达心里知道不妙了，但在卡车上，想要跳车逃生不可能，只能先静观其变。

……

苏文谦和池铁城花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把四处都逛了一圈，会合完毕，回到张灵渊身边。

此时菜已经上齐，郭太太站在张灵渊和郭旅长之间，殷勤地为两人布菜。

“张先生尝尝这道松鼠鳜鱼！以往熊司令来的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松鼠鳜鱼，但其实呀，我招待熊司令的时候，只是看着厨师们而已。”

“今天招待张先生就不一样啦！我是亲自改刀雕花，做这个松鼠鳜鱼的。”

张灵渊笑道：“郭太太大可不必的，亲不亲手做，只看兴致，不必看人。看人下菜碟，未免落了俗套。”

郭太太微微有些尴尬，随即又笑道：“张先生说的是，可见张先生真是风雅，大事小事都讲究兴致，不像我们家老郭这个俗人，只喜欢大鱼大肉，恨不得我一天三餐都给他当厨娘！”

说着，她便想往张灵渊处靠。

张灵渊转了转筷子，轻轻逼得她后退，对郭旅长说话。

“郭旅长的兵我是见识过的，性子很剽悍，做事很冲动，长此以往终究利大于弊。”

郭旅长心知他是说那群士兵劫道的事情，一凛之下忙点头应和。

“是是是！我也知道手下这群杂鱼不成气候，谁知道他们竟然这样有眼不识泰山，连张先生都敢劫，真是找死！”

“以前是我太疏于管教了，想着大家都是穷苦兄弟出身，好容易有个吃饱穿暖的活计，应该不会做出自毁前程的事，谁知道就是有心思坏的！拐带着一群不知事的人做拦路抢劫的勾当！”

“多亏了张先生帮忙教训，不然这恶劣风气还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那些死去的士兵，身上根本没有枪口，也没有明显伤痕，一时又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张先生是怎么让我这群不成器的杂鱼一命归西的？”

张灵渊听他喋喋不休，又兼郭太太俯身夹菜夹个不停，浓郁香水味简直要把饭菜味给压住了。

能让他耳朵鼻子都不好受，这对夫妻也是够可以的。

他淡淡望向郭太太，郭太太本来堆起笑容，但很快就涣散了目光，惊恐地朝后倒退几步。

郭旅长还以为她没站稳，怒斥一声：“小婆娘，真是什么也干不好！张先生，咱们接着……”

张灵渊只扫了他一眼，他便觉得心中寒意大声，汗毛止不住竖起，忙闭上嘴不敢再问。

恰好此时脚步声响起，苏、池二人回来，张灵渊扔下筷子，站起身来。

“兴至而来，兴败而归，我也不打扰了，只希望郭旅长这句约束手下不要是空话。”

他语气平和，郭旅长却从中听取了强烈的警告意味，不由打个冷颤。

对那死去的排长，他心里真是恨不得千刀万剐！

居然得罪了这么一尊大佛！自己现在说一千一万句好话、送一千一万块大洋都讨不来人家一句软和话！

真是罪该万死啊！

尽管不舍得就这样放走张灵渊，但是如果强行把人留下，人家肯定对自己印象更不好。

郭旅长值得恭恭敬敬送张灵渊出门。

到二门与兵营相接时，有辆卡车恰好停下。

马天放命人押着吴达和胡蛮到监狱去，押送队伍和张灵渊擦肩而过，士兵们停下来向郭旅长行礼。

吴达不可思议地看着几人。

准确地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对张灵渊毕恭毕敬的郭旅长。

自从郭旅长带着军队在闽西驻扎，一直都是他和郭旅长交涉。

郭旅长搜过的钱财，也有一大半是他送过来的花红。

每年郭旅长、郭旅长老婆、大舅子过生日，他总是费尽心思给人家送礼，务必新奇，务必难得。

就这样，他也不过落得个敷衍态度而已！

这个张灵渊是凭什么！

在自己面前只抬着鼻子看天，说一百句才搭理一句的郭旅长，居然点头哈腰狗一样簇拥着张灵渊！

这一幕简直让吴达看得简直目眦尽裂。

张灵渊只是淡淡投来一眼，在他身上停驻的时间，还没有在马天放身上停留的时间长。

马天放不认得张灵渊，却认得他身后的苏文谦、池铁城。

他知道苏、池二人的手段和本领，自然也不敢小看他。

尤其想到他们也出现在徐天身边，更加警惕。

上前一步，正要文化，却被郭旅长一把推开。

“干嘛干嘛！这么唐突！这位可是张先生！金董事的好朋友！金董事晓得不！跺跺脚，整个福建都要抖三抖的！人家的合作伙伴，你就是上海来的也得罪不起！”

马天放只是问：“你是谁？”

张灵渊笑看着他，把帽子戴上，从袖子里取出文明杖一甩，大步越过马天放，朝着大门走去。

苏文谦、池铁城一步不落跟着，郭旅长也忙跟上去喊：“张先生慢走！要是在闽西停留时间长，不妨再来咱这里吃饭呀！好酒好肉管够的！”

回答他的只有嗡嗡汽车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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