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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十年前被尘埃掩埋的断层，而三十年前的师兄弟也都以非人的面貌站在了相互的对面。就像是三十年前未了结的一场因果一般，在此刻重新被人拾起。

“那是因为我的路还未走到尽头，所以三尸神还未收走我的魂魄。”人砖模样的吴用看向有些怪异的麇羽，浑浊的眼珠中泛起了少许的雾气。

咔嚓咔嚓。

麇羽脚下的人转已经被完全踩碎，熟褐色的人干与带着黑斑的脊骨混杂在一起，变成了遍地的狼藉。

“你的路？是指你那可悲的幸福愿望吗？”麇羽的嘴终于是合上了，那些蠕动的管道变成了肉色，让他重新变的像一个人一样。

“我记得你的希望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我记得你想在天华京中置办一处地产。”

“我记得你想在结婚的时候让师傅坐在高堂的位置上代替将你丢弃的爹娘。”

麇羽像是止不住自己的笑，嘴角勾成了弯弯的嘲讽。

“真是可悲的路，真是可悲的人。大概是你的悲哀不配成为三尸神的铺路砖石，才让你保留了魂魄吧？”

陆云生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名叫吴用的人砖。他的三个如干瘪橘子的人体齐齐的看向不远处的麇羽，脸上带着不甘，带着愤怒，还带着如水一般的平静。

“师兄，人的路是会变的。”吴用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与刚才和陆云生说话时截然不同。

可麇羽却依旧傲慢着，他俯视着干枯的，卷缩成小小一团人砖的吴用，“就凭和名字一样无用的你？就凭你那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的性格？你真的将你的路放下了吗？”

然后是他放肆的狂笑。

虽然他确实有着放肆的资格。

姜无圣随着夔牛楼一起被石人眼摧毁，中土的骑士也已经撤离，雁城的三者四君斩妖鸦仆山穷水尽。就算毕方坠落，鬼神断首，水君羽化，麇羽却依旧掌握着数份足以摧城的力量。

包括太岁，包括石人眼，包括即将到手的白蛇首。

连三尸神都被他骗过，而眼前这个三十年前的残魂却只剩两张说话的嘴，像个被腌制的无毛猴子。

麇羽仿佛取乐一样，嘲讽着，吴用这个与他一个时代的师弟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欢乐，让他忍不住想着留吴用一条性命，然后把他当做工艺品摆在家中。

直到陆云生走上前去，一拳砸在了麇羽的脸上，连带着他的脑袋一齐砸在了地上。

麇羽的脑袋顿时被砸的裂开，连带着一些白色的蠕虫从他开裂的脑壳中撒出，却不见丝毫的血迹与粉白的脑浆。

而陆云生的手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细线，让一些红色从线中渗出，滴在了地上。

一颗满是疑惑与惊异的眼珠在脑壳外撒出的蠕虫群中绽放，看向了陆云生。

“你在干什么？”麇羽不理解，为何会有人敢像他挥拳，甚至擦伤了他。世人明明应该畏惧他的，明明应该将他奉为陆上仙人的。”

陆云生慢慢的抽回了他的手臂，看着一些红色滴落，染红了空气中及细的丝线。

那是剩余不多的太岁，在麇羽的周围结成了极细的网，从黑泥变成了斩断一切的刀锋。

“你太吵了。”陆云生说。

麇羽的不理解愈发的深刻，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家伙是不是受到了不知名天道的污染，才敢如此胆大，如此的肆意妄为。

在天华京中，根本无人敢对求仙者不敬，更不要说他这样的天师。他平常连随意的出行都坐着三十二抬的宫轿，那时连路边的人都要跪着，低着头不敢看他。

而到了这偏远的小城，却无一人尊敬过他，连他所想的举城投降都变成了苦战，连这种无名小卒都敢朝着他挥舞拳头。

真是没有王法，真是让人恶心。

随着那些代表思绪进程的蠕虫从脑壳溅出，麇羽不由得觉得有一些强烈的情绪。

所以麇羽愤怒着，就要让那些极细的太岁丝线蠕动着，封死了所有后退的路线，他将这个带着面具的人搅碎，变成一滩烂泥。

可陆云生却没有后退，反而走上前去，在麇羽惊恐的目光中抬起脚，踩在了那颗在蠕虫群中绽放的眼珠上，让浑浊的汁液溅了一地，让那些混杂着蠕虫爆出白浆的液体慢慢的从那些人砖的脊梁上流下。

麇羽觉的一定是这个世界疯了，一定是他受到了污染。于是他在愤怒中强制重启了所有的进程，他要确认这究竟是真是假。

可结果是绝望的，他并没有受到污染，而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在肆无忌惮的蹂躏着他的躯壳。还在踩爆那些蠕虫后嫌弃的将那些粘液蹭在地上。

麇羽开始愤怒，他让那些太岁开始收拢，他让死伤惨重的影兵开始从他的影子中涌出，他让自己的躯壳在触手的支持下站了起来。

他要把这个带着面具的人千刀万剐，直到陆云生手中的吴用开口，让他停下了动作，中断了片刻思绪的进程。

“师兄，这三十年来我们都变了，而那件事，真的值得让我们为此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