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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气息席卷而来，滚滚浓烟沿着屋里各种缝隙四散出来。

天干物燥，火势汹涌，红红的火舌顺着地上的棉麻胡乱狂奔，赵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伴随着空气中的烟雾逐渐浓郁，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妇人早已哭成泪人，似是因为大仇得报，一脸解脱地望着房梁。

“喂，快跑！”赵檀喊道，肩膀上的伤口再度裂开几分，疼得他龇牙咧嘴，脑袋反倒是清醒了一些。

“官人，黄四郎死了，阿娇终于给你报了仇……阿娇下去找你了，你我奈何桥上相遇，可别嫌弃阿娇身子脏……”李阿娇呜咽着说道，此时已然生无可恋。

赵檀无奈摇头叹息，对于李阿娇来说，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碰！

这时房梁的一根横木倒塌，赵檀不再犹豫，强撑着透支的身体往门外冲去。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身后猛然扑来一阵热浪，竟是将赵檀推倒在地。

“糟了！”

赵檀心头一紧，大腿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再收缩，左肩上的剧痛让整条左臂都用不上力气，现在只能但凭一只右臂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

院墙外，火红的光芒从李寡妇的院内闪烁起来，何栗暗道不妙，也顾不得看管瞎子，连忙冲进屋里，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官家！”何栗呼喊道，屋内的一幕把他吓了一跳。

血泊之中，妇人、尸体、凌乱的衣物，所有的一切正在被火焰吞噬。

场面竟是如此惨烈！

“老何，快救我出去！”赵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只觉得眼前一黑，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何栗那张满是担忧的老脸上。

何栗不敢丝毫怠慢，匆忙瞥了李阿娇一眼，便转过头驮起赵檀离开。

到了院子的门口，瞎子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何栗眼神凛然，严肃道：“今日之事你从不知晓，若是日后传了出去，要了你的小命！”

瞎子瞪大了双眼，哆嗦着跪了下来，一个劲的摇头。

随后，何栗便驮着赵檀消失在街道的黑暗之中。

哐！

过了一会儿，李寡妇家的整个房子轰然倒塌，瞎子却迟迟等不到黄四郎逃出来的身影，终于是回过神来，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

“着火啦！救人啊！阎王爷来索命了！”

……

此时深更半夜，又是酷热的时节，熟睡中的人们往往很难发现李阿娇家的大火，待到瞎子满大街的叫喊时，附近的居民才真正反应过来。

前来救火的人在街道上奔跑，然而真正到李阿娇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有水的尴尬问题。所以他们只能靠着地上的黄土，一点一点的往屋里抛去。

铛铛铛……

锣声不断地在街道上响起，谷城县西面的坊间仿佛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何栗的肩膀已经被鲜血染红，这是赵檀的血。

他一边寻找附近的医馆，一边提醒着赵檀：“官家，坚持住，可别睡去。”

赵檀此时的意识已经进入到一种朦胧的状态，似是能听到但始终没有力气回答。

这下何栗便更为着急，本就年老虚弱的身子，硬是驮着赵檀跑了好几条街，早已是大汗淋漓，白发散乱地贴在脸上，仍不敢有一丝懈怠。

匆匆过往的行人，也仅仅是瞥了一眼赵檀二人。

现在大家都在关注火灾的险情，只在乎不能让火势真正蔓延到自家房屋，至于他人的生死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不知过了多久，何栗终于找到一家药房。

药房还未正式营业，只是刚开门，挂了自家的招牌上去。

“有没有人！”何栗在门口喊道。

见里面没人回应，何栗声音更大了些：“有没有大夫在！”

“叫嚷什么！丑时未过，暂不接待！”

这时走出一位药童，一脸不耐烦的驱赶道。

何栗深鞠一躬，说道：“麻烦给你家先生通报一声，帮忙治一治。”

药童对何栗上下打量一番，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城里快死的叫花子多了，难道都要我家先生治吗？”

“不，我有钱，你看这些银子应该够了。”何栗从怀里拿出布袋，说道。

这些银子都是赵檀带回来的，何栗一直没来得及细数，打开布袋，只是粗略估计了一下有十几两。

药童看着布袋里的银子有些心动，上前对赵檀检查一番，发现后者的肩膀上竟然开出了手掌宽的口子，伤口平整明显是刀伤。

“此乃刀伤，怕是我家先生不愿医治……”药童摇头道。

何栗当即反应过来，含糊道：“我们路上遇到个疯子，举着刀就砍了过来，这才发生这种事情，并不是得罪了人，你也知道这年头疯傻的越来越多。”

药童犹豫一阵，又盯着银子好一会儿，才勉强答应下来。

何栗连忙作揖道谢。

城西的大火烧了一整夜，待到天空真正明亮的时候，众人才在灰烬中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令人唏嘘不已。

大家都知道李寡妇的悲惨遭遇，然而麻绳总在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只能怪天道不公，可怜的女人最终落得面目全非的下场。

由于是深夜发生的事情，黄四郎暴毙的消息并没有很快地传播开来。

与此同时，在距离谷城县城五里外的山坡上，一场风波也在悄然酝酿……

黑夜里，两个健壮的农民趁着周围没人，开始窃窃私语。

“四爷来的消息，让咱们马上开始筹备起事，说是官府那边有人知道了，要赶紧动手！”

“消息准确吗？”

“送信的是四爷的表弟，都是自己人，没问题。”

“好！起事之后，都按江湖规矩，叫俺‘赤阳君’。”

“嗬，真气派，那俺叫什么？”

“我想好了，你就叫‘屁猴儿’吧！”

“嗯……也成！”

“咱们拿四爷给的银子起事，把谷城县衙给抢了，这姓王的不是东西，屋里肯定肥得流油，然后俺们先带着弟兄到龟山那边和洪山汇合，再寻个好时机与丐帮的弟兄一起里……里什么？”

“里应外合。”

“对，里应外合，谷城县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到时候谁来当知县？四爷还是洪山？”

“管他的，反正咱们能吃饱饭，谁当不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