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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手中的单据盖好章，交到财务处，总算是完成了入账手续。

吉尔看了下手表，抬起头来幽幽看向尚斌：“快十二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尚斌本来也打算交了单子就去食堂，于是笑道：“走吧，去食堂。”

二人来到荟萃食堂三楼，这里是一家私人餐厅，来此就餐的多为老师和校外的来宾。

“尚老师，我敬你一杯，那天晚上，真的是非常感谢，要不是你……”吉尔眼眶有些泛红，她端起一杯啤酒，向尚斌举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没事就好，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尚斌安慰道，然后抛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是新来的老师吗？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你？”

“我前两天才办理了学校入职手续，院楼那边还没有给我安排工位，所以一直没怎么来过学校。”吉尔温柔地看向尚斌，发现尚斌也在看着她。

顺着尚斌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金发，用手抚摸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笑道：

“是不是对我的模样有些惊讶？嘿嘿，我从哈桑帝国来，这是我在泰拉帝国的第二个年头。”

尚斌抿了一口茶，低头说道：“第二个年头吗？你的泰拉语讲得不错。”

吉尔神采飞扬：“我的老师都说我从小就有语言天赋，我通用语说得也还可以。”

“你打算长期在此定居吗？还是来这所学校体验生活的？”尚斌好奇地问道。

“没有长期定居的打算呢。我这个人啊，最喜欢云游四方，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着。

去年刚来的时候，我还在稷下市，给海润集团打工呢。”吉尔特意将“打工”这两个字念得非常重。

尚斌秒懂，旋即笑道：“海润集团怎么你了？”

“打工人，打工魂。”吉尔皱了皱眉头，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在哈桑帝国可没有这么厉害的加班，来到泰拉帝国工作一年之后，我意识到工作生活两不误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想换一份职业，看能不能兼顾一下生活。”

尚斌点点头，对吉尔说道：“你来普沃大学，也算好事。”

“怎么讲？”吉尔不解地问道。

尚斌解释道：“普沃大学毕竟是公立大学，经费由泰拉帝国政府统筹，不必太担心效益的问题，工作环境相对宽松。

如果是同城的私立大学——门之海学院，他们会要求女性教师三年之内不得怀孕，不然自动解聘。”

吉尔恍然大悟：“这个我知道一些，换工作的时候，我提前做了些功课，但是没想到私立院校会签订这种合同。”

尚斌继续说明道：“两方面原因吧，一是私立院校要考虑盈利的问题，而大部分私立院校的口碑并不太好，因此毕业的杰出校友少，校友捐款寥寥无几。

二是如果不这么规定，会有一小部分女性白票学校。

举个例子吧，我一位朋友的女同事参加工作后生了俩娃，工作三年一天班都没有上过，在这期间学校只发基本工资，就是这样，学校蒙受了很大的的损失，只能辞退掉她。”

吉尔摇了摇头：“好吧……现实中，大部分普通人就是这么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拖累了，用人单位也只能按照人的下限设定规则。这么看来，普沃大学的确没有来错。”

尚斌正色道：“你现在哪位老师的团队？”

吉尔微微皱眉：“我最近在为这件事发愁，哈桑帝国都是很看重人情的国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跑来泰拉帝国，想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哪知天下乌鸦……”

吉尔说到一半，意识到有些冒犯之意，马上摆了摆手，

“对不起，我是说，泰拉帝国也很重视人际关系。”

尚斌微笑着问道：“你觉得王德才的团队如何？”

吉尔摇摇头：“我现在也不清楚该跟着谁做，我是做磁约束核聚变等离子体控制的，学校里貌似没有跟我方向特别相近的。”

“托卡马克装置？”尚斌突然来了兴趣，读小学时，他就对受控核聚变装置十分感兴趣，并且，在那时，就已经有人使用强化学习方法对托卡马克装置中的等离子体区域进行控制。

“是的。可惜，普沃大学并不具备实验条件，事实上，泰拉帝国和哈桑帝国也只有一个全超导托卡马克核聚变实验装置。”吉尔情绪有些低落，她打算换个话题，

“尚老师去过哈桑帝国吗？”

“上半年还去过一次呢。”尚斌所指的，正是7月份去约克市参加国际机器学习会议的旅程。

他并没有把自己博士期间在哈桑帝国交流一年的事情告诉吉尔。

“哦，真的吗？快说说，对哈桑帝国感觉怎么样？”吉尔眼睛眯成一条缝。

“哈桑帝国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可惜，后面，注定要成为泰拉帝国的敌人。”尚斌摊了摊手。

“是啊，泰拉帝国和哈桑帝国作为世界两极，相争不可避免，但必须控制竞争烈度，只要有一方失控，最终结果都会是两败俱伤，整个世界都会毁于一旦，到时，地球会和天启教得势，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吉尔抿了下嘴，继续补充道，

“伯罗奔尼撒战争正是如此，两千多年前，希腊最强的两大城邦，雅典帝国和斯巴达帝国在击退了共同的敌人——波斯人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

引领当时世界的希腊文明也由盛转衰，在很短时间内几乎完全消亡，直到一千五百年后的文艺复兴时期才得以重见辉煌。”

“交战两国的国王还是朋友，尤其是斯巴达帝国，在战争之初一再忍让，而雅典则自恃国力强盛，总是想当希腊世界的霸主，最终为所有希腊人带来了灾难，希望泰拉帝国和哈桑帝国不要重蹈覆辙。”尚斌也了解这段历史，并且十分认同吉尔的看法。

“第一次跟你聊天，咱们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吉尔笑道。

“哦，的确是这样。”尚斌摸了摸头，尴尬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