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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高高耸立的座位下方，忽然滑落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竟然望见冰封的女娃娃，冰霜将她长长的睫毛冻结，整个人犹然做着环抱水晶球的动作。

苏阳将水晶球捡起，擦了擦。

底座上有小字。

景运四年春，赠爱女秦丫丫。

“是殿主的女儿？”

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又或是察觉到下方死灰复燃的凶恶，秦凌风的化身忽然凝实了三分，双手握着长剑。

对着刚刚夺舍的捉鬼道人狠狠地扎下。

嘶嘶嘶

本来即将脱出的肉身又猛然下沉，半截身子挥舞，掀起的巨大气浪竟将苏阳像叶子一般扫了出去。

砰！

水晶球撞在了墙上，射出一道屏幕。

这大约是一件记录影像的宝物。

淡蓝色的画面错乱闪烁，大多是秦丫丫看他老爹舞剑的场景，女孩很乖从来不见其吵闹。

只是画面快速的切换，不知是否是年月久了，还是内在的灵力流逝，整个看起来显得十分的不稳定。

忽然一道光幕闪出。

苏阳的目光捕捉到了一道身影，试探性地用手按上了水晶球。

水行真气模拟着寒水殿功法，使那闪烁的方面画面逐渐放慢。

玄铁大门，万山银挂。

当年虽然寒冷，但四处殿宇之间彩带横风，自有一番颜色。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完人族裔自北向南而来，嚼山的怪物瞬息间踏碎重重山阙，令群宫震荡。

杀！杀！杀！

白眉黑甲的邪魅男子立于前方，灼热的目光穿过寒水殿，一直向南延伸。

他忽然抬头看天，眉毛紧紧蹙起，天幕之上，千道金龙气将这方天地包裹，四方震动。

画面中倩影飞出，容貌与那持剑女子如出一辙。

“师兄，白马营奉了那赵髆的命令，催动太祖传下的阵盘，要毁坏这一虚空，我在此凭借着守山大阵阻拦一二，你可带丫丫先走。”她眉目焦急，目光时时向着画面这头看过来。

而那秦凌风却洒脱一笑，望着那陷入疯癫的完人族与当头落下的金光阵盘。

丝毫不加以理睬。

“雨竹你且看，这完人族精锐大半皆在此处，我若已身填补守山大阵，再加上太祖阵盘，不仅可以一举消灭他们大半有生力量，还能在北疆这块土地上造出一大块真空地带，使我北疆百姓至少三十年不再受涂炭之苦。”

“玉心尚且年幼，你不如带着丫丫先……”

他反过来看向秦雨竹，正说着却忽然面色大变。

“小心！”

轰隆隆

巨大的威势将光幕震碎，苏阳回眸看向那持剑而立的绰约女子。

那是秦玉心的娘。

想来当初秦玉心也以身填了护山大阵，将那北王磨灭在此。

而丫丫，并没能走得脱。

“快！那秦凌风的虚影多少年来灵力即将消耗殆尽，你需要踏上那阵法正南离位，催动阵法继续镇压那北王的身子。”

苏阳闻声毫不犹豫，一脚踏上。

寒水剑法。

冰寒的剑意涌动，但却忽然令大阵剧烈地摇摆。

双目仍为睁开，灰白的视野里，那半露在外面的身子竟然支撑起胳膊，显出那白如纸的脸来。

“错了！错了！”戴善仁焦急地喊道。

“这正南的离位需要外刚内柔，不可浑然一味的阴柔。”

八卦之离，二阳含一阴。

藏阴于内，水火相交。

苏阳对寒水剑法的领悟已是炉火纯青，自然一点即通，瞬间抖动剑身，原本舞动的剑花之中横生热浪。

身后秦凌风原本渐渐暗淡下去的虚影再次暴涨，两只眸子里瞬间爆射出金光，宛若不带丝毫感情的神祇降临。

斩！

催动阵法降临，那刚刚冒出的头发出当啷一声鸣响，旋即摇晃着重新落入冰下。

这边刚刚喜上心头，却忽然听见极端的愤怒的声音从那巨大的身躯里传出。

“啊啊啊！”

“王上骗我！王上骗我！”

捉鬼道人好像忽然发狂了一般不断的抓扯着自己身上的身躯，他猛然沉到冰下，旋即浑身闪出红光，气息变得极端不稳定起来。

自燃魂灵！

这一缕气息，苏阳曾经在乱沧江边见过，只是那时那时力量绵绵悠长，为求斩落阴螭王，而此时却是猝然猛烈，像是一心玉石俱焚。

那老鬼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

莫不是在北王的身体里发现了什么？

镇！

不管如何，不能让这具肉身破阵而出。

苏阳冷哼一声，引动秦凌风的剑芒落下，水行神石脱出，催动停歇数十年的阵法再次转动。

这捉鬼道人虽然占了北王的身子，但说到底也不比当年那般厉害。

此番自投罗网，总是他贪心，一心想要提升实力，夺取玲珑仙魂的下场。

眼看其即将被永远封印磨灭生机，忽然见其手中投掷出布袋，从中冒出一个比所有冤魂强大百分的魂灵身躯。

随后猛然爆裂。

咻咻咻！

冰箭乱射而出，巨大的肉身挣脱束缚，显出仍旧完整的黑甲肉身。

而原本便暗淡的秦雨竹虚影，此刻竟然刷的一下支离破碎。

“哎呀呀，离位有主，坎位无人，他在那肉身里找到了北王的一丢丢残魂，就着他布袋中的家底一齐引爆，竟然阴差阳错破了这阵法。”

护山大阵本不是秦凌风创建，以他当初的实力，也只能催动运转，增强己身法力罢了。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秦雨竹留下来的原因。

坎位在外，迟迟不能相互呼应，形成水火即济之势。

阵法有缺。

风声呼呼扰乱人心，没由来的，呜咽的声音从身后显现，更拨动心弦。

苏阳原以为自己听错了，旋即转身，望向那高高的冰座下方。

不知何时，水晶球竟然回到了那女孩的手中。

她此刻正蹲着，怀抱着水晶球，抬头望着秦凌风摇晃的虚影，即将破碎。

一滴泪光划过冰封的脸庞。

像是三十年前的经历重演。

“她还活着吗？”

若是按照年纪，她应该比秦玉心还要大一些，但此刻仍然如同七八岁一般的容颜。

一身冰霜，血气全无。

闻听得其声嘶力竭的呐喊，剧烈的爆炸忽然响起。

“哇啊啊，这世界主动毁灭。”

“王上骗我们！”

“王上骗我们！”

“我们都是祭品！”

眼见失去理智的捉鬼道人，苏阳来不及细想，极力地催动着阵法运转。

但此刻孱弱的阵法已然压制不住即将爆炸的这具肉身。

苏阳清晰地看见一大两小三颗珠子在其肉身燃烧之时透体而出，通体如烙铁般通红。

糟了！

浓郁的清寒哗啦啦降临，被火海掩盖的坎位之上。

忽有一双白皙双足落下，轻轻点地。

容颜遮挡，但声音却异常耳熟。

折枝十二！

“是玲珑……”

绝境逢生，苏阳自然大喜，脚踏离位，运剑如臂指使。

身后秦凌风虚影重新凝实。

而玲珑的身后的虚影却不是那秦雨竹，披霞戴彩的模糊的人影不可直视，圆月高升，清寒四射而出。

但两道声音却和二十年前的别无二致。

“此剑至阴！”女子挥腕。

“此剑至阳！”男子扬手。

一红一蓝两道剑光借着阵法的威势升空，于圆月之前虚影之前交错斩下。

将那即将席卷此方世界的爆炸瞬间剿灭，湮灭无声。

四周山谷重回静谧。

白雪皑皑的冰原许久无人踏足，只是今日偶见那阵法启动。

得两道重声呢喃一夜。

“渺渺寒水。”

“卫我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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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北疆许久没有什么战事了。

百姓们只听得怡王的白马营在南方闹腾的厉害，不知完人的影子，青年人大多没见过完人。

唯有一些患有残疾的老人，半夜从儿时的梦魇中惊醒。

北原村，清晨，祥和太平。

穿着黑甲的邪魅男子歪着脑袋向村庄走去，舌头耷拉在外，猩红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啪嗒！

一个耳光拍在头上。

他瞬间回头掌握，然后委屈地蹲在地上，双手将头抱起。

身后两大一小站定。

女子绝美而不生半分妖冶，满脸冰霜，宛若拒人千里。

手中牵着一名抱着水晶球的少女，不及其腰，浑身向外冒着寒霜，木讷呆滞。

在她们前方，男子长发披肩，用一根黑带简单的束缚，手中把玩着短剑。

咻咻回旋。

“活见鬼，前面可是村庄，你可不能就这样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