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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过去。

二月十六，傍晚，苏阳坐在北库的前面。

赵梦仙的画被摆在地上，手腕抖动，金刚戒刀在空中来回的翻转。

苏阳并不相信这把小刀能敌得过那华神医，生死一线，安危岂能寄托于死物之上？

只是无论苏阳忽然发现，无论自己跑到哪里，画中的景色便会改变至自己所处的位置之上。

“唉，竟然是一副动画！”

苏阳幽幽一叹，事到如今，他反而不紧张了。

此事过后，要么投胎转世，要么升级掉宝贝，仅此而已。

若是自己一不小心挂了，说不定可以回到前世去。

说不定，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苏阳想起赵梦仙。

此方世界，也不讲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

因此，像是有这样逆天能力的人，理应名扬大夏才是。

无论是提前梦见天崩地裂，还是五谷丰登，都对朝野社稷有大作用，不应如此寂寂无名。

只是不知她是何时拥有的这种能力，若是时日不长，自然会被很多人当成巧合。

又或者是被宁国侯保护的好，此刻自己即将身死，所以不怕自己泄露出去，也是难说。

苏阳站起来，晚风吹过，露出身上那件暗红色的甲胄。

自己是做了必死的准备的。

天色愈发昏沉，不远的景致也看得双眼酸涩。

近前的回廊蜿蜒如蛇，树影佝偻着，风一吹像是泡在水中一排扭曲的干尸。

苏阳站起身，走到一颗柳树下，对着它自言自语。

“日前东苑的柳树傍着水，都带着一团死气。”

“我这里白日没有遮挡，旱的厉害，你倒长得好极。”

苏阳拍了拍，笑着正要回身，眼神陡然凌厉。

倏！

冷光从眼前划过，金刚戒刀稳稳地扎在那颗柳树之上，突见垂条乱颤不已。

苏阳紧盯着，也不拔刀，脱手向后跳去，蹭的一声将软剑拔出。

一排排树影继续摇摆，但苏阳记得，北库之前，从没有这一排树的。

“呵呵呵……”

“没想到，少年你竟然有这般手段。”

矮小的人形一步跨出，金刚戒刀被其捏在指甲里，“滋啦”一声，连同着两片焦黑的指甲一齐掉在地上。

苏阳的突然袭击，以失败告终。

“这种手段，那个小子用过一次，再用一次，就不好使了。”

华神医从阴影走出，身姿不似从前，整个人竟然缩了一半有余。

“他真是好本事，不仅弄来这把【佛门金刚】，还从【火云宗】弄来一缕火苗，若非老夫本事还算不错，真要着了他的道来。”

“那是自然，华先生不但杏林妙手，武道上造诣亦是不浅，若是假以时日，定能得道飞升。”

他语气平和，苏阳亦是笑着与其攀谈，若非软剑在手，旁人见了，定以为二人结了一段忘年交情。

华神医显然也对眼前少年泰然的神色有些好奇。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的娃娃，不该如此才对。

“老夫，华思阙，来自完人国。”他顿了顿，走近了两步，皎皎月下，双目黝黑一片，寒而不见底，

果然，不是一般身份。

苏阳退了两步。

“年轻人，莫要害怕……”

华思阙见其退了两步，脚下又逼近了一些。

“我来找你，并非要加害于你，也不是为了寻你的朋友。”

“哦？”苏阳闻言，脸上生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

然后继续退了三步。

华思阙见状眉头紧皱，不再动弹，他刚想要说话，不曾想却被苏阳岔开，一口气在倏忽在胸口郁结。

“先生如此高手，说话不必遮遮掩掩。”

苏阳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白色的半缺玉佩，挂在脖子上。

那枚【红色砂砾】竟被其刻于其中，熹微红光，如一团诱惑的火苗在华思阙的双瞳之中摇摆。

“给我！”

他大喝一声，连连上前，但下一刻却生生止住了脚步。

苏阳持着软剑，横剑于脖颈前。

“你这是作甚，我又不欲杀你。”华思阙努力地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下来。

果然如此，有戏！

苏阳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狡黠之色。

“先生自然不希望我死……”他说道。

“先生如此神通，我的底细您自然清楚明白，只是您有一事不明，所以一直没有动手，对吧？”

华神医对望着，一言不发。

苏阳接着说道：“你想占了我这件宝贝，却不知道这件宝贝里的秘密是否已经被我得知。”

“加上前些日子你为我验身的时候，并未发现我体内有习武的迹象，因此我已经得到这桩机缘的可能性大一些。”

“所以……”苏阳顿了一下。

“先生想将我活捉，好好研究一番？”

“我说的对否？”

华思阙良久不语，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他脸上原本平整的皮肤开始泛起褶皱。

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大笑面容。

“聪明！聪明！聪明！”

“这蛮夷之地，除了那几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发现你这般聪明的人了。”

华思阙连连称赞着。

想那夜自己被那手持戒刀的小子重伤，一路追杀至死，本想拼着少活三年，将这北库夷为平地，没想到竟见到这枚红纱。

【天外之物】，【埋骨之地】。

这两个词，对他有致命的诱惑。

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当初自己验过身的小子，竟然短短数月，有了如此的成就。

“他定然已经得了那红纱的东西！如此，我只有等伤愈之后，带他回国，以炉鼎之法将其炼化，方可获得全部机缘！”

华思阙原本做着这般打算，却不想竟被眼前的这小子看穿。

故而自己进一步，他便退一步。

这是最佳的自刎距离。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想必已经不打算活了。”

华思阙抬起手，长叹一口气。

“那么，你请便吧！”

他心中阴阴一笑。

华思阙不相信苏阳正的敢死，他说出这番话，必然有自己的要求。

眼下只要自己摆出无所谓的态度，等他先开口，到时候便是自己占了上风。

予取予求，皆由我定夺。其奈若何？

将死之人，还敢拿自杀威胁老夫，那你就试试啊？

“好！多谢先生成全！”

苏阳大叫一声，于黑暗中剑光一闪，抹脖而逝。

啪嗒！

剑柄落地弹响了几下，苏阳的身躯重重地倒下。

华思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倒下的尸身，血箭飞射而出，随后化为汩汩热泉。

什么意思？

试试就逝世？

一息之后，他一个闪身行至近前，还未及细看，便见金光一闪。

淦！

华思阙怪叫一声，急急扭身侧遁。

眼前的苏阳诈尸了拔地而起，一手捂住鲜血直流的脖颈，另一只手持着另一柄淬了【百香软筋散】的金刚短刀拼命刺杀而出。

【千面换玉功】能令气血上涌，苏阳划开了几处不那么致命的血管，做足了自杀的戏码，为的就是引华思阙上当。

吾乃十六好少年，岂能先你老头赴黄泉？

“呔！老贼受死！”

近在咫尺，华思阙躲闪不及，被稳稳地扎在了胸口。

他闷哼一声，情急一掌随意打在了苏阳的肩头。

咔嚓。

一臂脱力，苏阳无力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华思阙身形落在远处。

黑云遮月，圆月微黄。

像极了了画卷之中的天幕。

华思阙拔刀而出，随意地丢在地上，然后须发四散。

他抚掌向天，方寸间狂风大起，一团黑气在其腰间聚拢。

“老贼好手段，不知是以速入品，还是以力入品？”苏阳半坐在地上，迷蒙蒙地问道。

“什么速力入品，蛮夷怪谈！”

“那是【施肥】和【浇水】！”华思阙冷然一笑，顿听得四野鬼啸声彻霄通天。

厉风吹过，掀开的衣角露出苏阳身着的暗红色甲胄，当此一刻，不自主地，肝胆俱摇。

“竖子，且看！”

黑色的巨大掌印结成，直直地从天而降，耳边翁鸣不绝，凄厉响彻巅顶。

“此乃吾之【道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