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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拉见儿子似要出去，急忙起身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王上帐篷有客人，你且不可出去。”

然后朝外面望了一眼，小声说：“我听说，来的客人不简单，是左贤王乌维派来的使臣。”

熟知历史的郑乾非常清楚，左贤王乌维只要说服伊稚斜单于，一起入侵汉朝边塞。

这两股势力也的确有过成功合作的经历。

就在这一年的夏季，他们就会联手一起南下，入侵防守最薄弱的代国。

代王刘义不管兵事，代相李蔡如牛负重。

然而代国兵力不足，武帝不打算增兵，只令李蔡死守不出。

这让强弩匈奴大军便有了大驱直入的机会……

有了成功合作经验，次年，也就是公元前125年，伊稚斜单于与左贤王乌维再度南下。

匈奴这次起兵九万，分三路各三万，伊稚斜单于率六万骑攻入定襄郡、上郡，左贤王率三万骑兵攻入代郡，杀掠数千人。

眼下，虽是二月寒风呼啸的时节，一晃眼的工夫，便会入夏。

进入夏季，草原上的骏马和数万子民都需要更多的食物。

南下侵扰汉朝，掠夺人口，牛羊马匹，成为了自然经济时代最原始，最迫切的事情。

“你怎知这些事？”郑乾问道。

“部落的女人都听说，王上要打战了！这节骨眼儿，左贤王又派人过来，定是要与我王一起分享战事。你这样出去，叫人见着，会被拉去苏德的部下打战。”

听着提拉这番满含焦虑的解释，郑乾也不由得正视母亲。

没料到，眼前看似娇弱的女人不仅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随时关注部落内的战争状况。

当然，他明白提拉的用意。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到了他这个年纪，只要是好手好脚的就会被征用，编入军队出去打战，攻入汉朝边塞，跟着大部队一起抢夺城池，或者干些别的勾当。

运气好，还能抢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带回部落。

那样的话，他就会被单于封赏，可能是升职，也可能是获得一些赏赐。

但只要是打战，就免不了会死人。

郑乾心中软了软，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硬。

拿开提拉的手，他语调温和，道：“别担心，即便打战我也不会有事。可是，既然部落来了客人，我和阿古达先去打听一些消息，假若真要去打战，我们也可提前准备。”

总之，郑乾的意思是去去就回。

然后拉着胖子从帐篷里跑出来，一路躲藏着来到伊稚斜单于的帐外。

这一时期，火把这种奢侈品还没有出现在单于的帐篷四周，下过雨的夜晚，帐外寒冷刺骨，只有帐子正门口站着几名护卫。

郑乾和胖子的记忆里面并没有进入王帐的经历，也无法想象里面到底啥样。

但毕竟是匈奴本部王庭，想必定是非常奢华。

帐篷内，一群汉子们正在喝酒吃肉，推杯换盏。

闻到肉香，胖子馋的直流口水。

擦了擦嘴角的清口水，胖子嘀咕道：“他们是不是在吃烤羊肉？”

郑乾无语，晓得胖子无肉不欢，没好气笑骂道：“要不是你这张嘴特别能吃肉，会交不起武术馆的房租？”

这个事又戳到了胖子的痛处。

他急扯白脸辩解道：“扯淡！我吃肉是为了强健体魄！”

忽然，胖子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郑乾，贼兮兮道：

“哎，对了，咱们还有一块五花肉呢，明天上山放羊的时候拿出来烤五花肉吧。”

郑乾一脸惊愕，这好吃狗居然带着一袋子蔬菜穿越。

“你把肉也带过来了？”

胖子笑眯眯点头。

“还是我有远见，对吧？跟你说啊，我把买的菜也都带来了，那块五花肉2斤半呢，够咱两搞个隆重的春游烤肉趴。”

胖子咂摸着嘴角，最近这段时间手头紧，也是好久没吃烤肉了。

五花肉和蔬菜都是花钱买的，浪费可耻，当然得一并带上。

生菜和豆角是最佳烤肉伴侣，胖子都开始计划带过来的食材，先把五花肉切片，再用生菜包裹起来，最后放在火堆上烤，那滋味儿，还缺点盐巴和孜然……

家里的

Q烧烤调料真是可惜了。

“胖子，身上有刀子么？”郑乾忽然问道。

以他对胖子的了解，这家伙自从干起了武术教练这个行当，身边的各类工具却是十分全面，教练用的宝剑和长枪都是某宝私人订制。

胖子耳朵还贴着帐篷，愣了愣神，回头问道：“要刀子干啥，…你不会是想学电视剧里边偷听的，在帐子外面戳洞吧？”

“废话！咱俩这样偷听，也瞧不见人脸，对不上号多没意思。”

“有道理！不过咱是谁呀？这些个不占体积的小玩意儿定是随身携带。”

胖子吹嘘了一番，从身上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在黑暗中利落的挥舞了几下，“你说戳哪里！”

“等等。”

郑乾又把耳朵贴在帐子外面偷听了片刻。

根据账内之人的说话声，他大致分出了里边的人也是按照权力高低来排列酒桌。

他拉着胖子悄悄绕到帐子另一边，透过账内灯火映照，此处挂着几张兽皮。

若在此处扎洞，被发现的几率非常小。

“就在这里扎个洞！”郑乾在帐子外边合适的位置比划两下，示意胖子动手。

胖子点点头，手持锋利的军刀，在帐子上慢慢划拉出一元硬币大小的小圆孔。

“呼呼呼——”

许是夜里帐外的风太过张狂，还没来得及凑近偷看，便有一股寒风吹进帐子。

郑乾吓得急忙用手捂住洞口。

然后示意胖子挡在身后，“你给我挡着点风，我先看看里边什么个情况。”

胖子也想看看匈奴大王的帐篷里边到底啥样，更想知道里边的人都在吃啥肉，嘟着嘴巴，只好用身体挡在郑乾后边。

有了胖子挡风，郑乾一只眼睛慢慢的凑近，贴在洞口。

他们蛰伏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帐篷内的状况。

帐篷内，单于正在宴飨臣子们。

一群身穿兽皮的糙汉们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主宾也是按照权力尊卑而坐。

帐子正中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从他的穿着和外貌来看，应是伊稚斜单于。

单于左右边分别设置了一座火塘，柴火燃烧得很旺。

与电视剧里边不同的是，这位大王身边并没有左拥右抱，帐内更没有莺歌燕舞的画面，准确说，帐子里边没有女主人之类的角色。

倒是有几名侍女，正在为主宾们斟酒。

伊稚斜单于面前的席桌上摆着两盘烤肉，美酒，他神情冷漠，慢悠悠的喝酒。

最为显眼的则是他席桌一角的胡傅温酒樽。

酒樽则置于席桌一角，外围有三只辅首衔环，下面是三只虎形足。

其通体鎏金，施以彩绘，富丽堂皇，图案中出现了骆驼、狮子之类的域外动物彩绘。

宴飨席间，侍女们用勺酌入耳杯奉客。

单于坐在帐子正中，俨然一副王者姿态，不怒自威。

伴他左边的几张酒桌，从他们吃吃喝喝的豪放不羁来看，应是匈奴王庭本部的臣子们。

但坐在最左边首位的是一位身穿兽皮袍子的老人，须发皆白，不像其他人那样豪放的吃酒啃肉，言行皆是克制。

从这个角度，郑乾看不清老人的面孔和表情，但他凭着记忆很快知道，这位白发老人少言寡语，极具智慧，是漠北匈奴王庭的智者，单于最为器重和依赖的王师。

他叫波塞夫，漠北王挺仅次于伊稚斜单于的强大的掌权者。

既然是王师，那么匈奴的所有战事布局，便是得于波塞夫的卓越远见与强大智慧。

匈奴本部远居漠北草原，他却能判断汉朝哪个地方防守最弱，进而制定攻打计划，更是使伊稚斜单于亲自率领士兵攻入汉朝边塞。

可见，此人并非不善言辞，只是不废话。

总之，这是个惹不起的老家伙。

郑乾再把目光投向单于右边的那一列席桌。

很显然他们是傍晚到访部落的客人，左贤王乌维派来的使臣团。

这一列席桌的汉子们，除了坐在首位的使臣，其他人都显得有几分拘谨。

毕竟是坐在匈奴本部王庭单于的营帐，不得不臣服于单于的绝对权力之下。

此刻，坐在首位的使臣，一位较为年轻的汉子，先是侃侃而谈，大肆吹捧伊稚斜单于文治武功了得，治理匈奴本部王庭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随后，他话锋一转，说道：

“我王深知，部落不可能永远屈居漠北，王上也不甘于让子民永远屈居草原，年年月月居于这草原，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起兵南下，与汉庭争夺江山，乃是顺应天意。”

“再者，除了我左贤王有能力分担王上的战事，右贤王一支，无心，也无力增援王上本部的战事。”

“况且那汉庭当朝皇帝刘彻，业已挣脱窦太后掣肘，据我方探子消息，汉皇似乎早已瞧出右地防守薄弱，一心厉兵秣马准备攻击右部！

王上您说，此时，若我们合力出兵南下，打他个出其不意……岂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