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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身边的曹斌来到校外，空旷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这辆车我认识，早上就是它载着两名便衣警察来到学校。

我们来到车旁，曹斌敲了敲驾驶位的玻璃。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用眼神示意我上车。

我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上去，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排的两名警察。他们也不说话，而是在身上翻找着什么。

“韩忠，带录音笔了吗？”坐在主驾驶的男人问道。

“崇哥，手机就可以录音啊。”副驾驶也说话了。

“哦，是吗？我试试。”男人从兜里拿出手机。“你好，我叫许文崇，是区公安局的警察，下面你和我说的话将会被录音，以后可能会成为重要的证据，你可以保证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不太能。”我有些胆怯地看着他们，因为我所知道的信息全是王宁告诉我的。

“崇哥，你是香港警匪剧看多了吧，吓唬一个初中生有劲吗？”名叫韩忠的警察吐槽着坐在驾驶位的许文崇。

“好了，不玩了，我一直都想试试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感觉。”许文崇憨笑地看着我。

“你们真的是警察吗？”

我看着面前两人，心中泛起嘀咕，他们俩完全跟我心目中的警察形象大相径庭，如果用其他职业形容他们，那肯定就是唱双簧的。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怕你第一次被警察问话太紧张。”许文崇笑呵呵地看着我。

“可以开始了吗？”本来我还不紧张，被这个警察一弄，反倒是有些难受。

“请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韩忠已经拿出笔和纸，准备记录。

车外风头正劲，嘶鸣的风啸声狂卷着整条街巷，我坐在安静的汽车里，似乎与外界所隔绝。我不知道把这些告诉警察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风暴，但可以清楚的是，面前的两个人应该不会把我置于险地。

我将王宁和赵凯上午所说的话以我的口吻，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面前的警察。在讲述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他们在仔细观察我的表情，同样，我也在打量着他们的变化。

“就这些吗？”韩忠放下了手中的笔。

“我知道的都说了，后面的需要你们自己去查了。”我坦然地回答道。

“这个吴狄是什么背景？”许文崇发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反正家里挺厉害的。”

“哦，有点意思，没想到还是个难啃的骨头。”许文崇用胳膊肘捣了一下韩忠的胸口。

“我让思琪姐帮忙查一下。”韩忠说着拿出了手机。

“小朋友，谢谢你提供给我们的线索，以后我们可能还会去找你，你别担心，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许文崇摆明向我发出逐客令。

“对了，昨天下午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人进入案发现场，也就是体育器材室？”韩忠放下正在敲击的手机。

“没有，昨天操场上就我们一个班上体育课，除非是别的班有人偷跑出来。”我没敢把晕倒的事情告诉他们。

“好的，谢谢，你可以回去上课了。”

我下了车，没有立刻回到学校。而是在那些警察的视线盲区，沿着学校的围墙偷偷摸到了其他的巷子。

今天的天气预报真是害人，出门前特意少穿了一条秋裤，现在可好，就差把上衣外套裹在腿上了。

我边走边用手搓着两条大腿，指望频繁地摩擦可以让腿部增加点热量。大概又走了五分钟，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心想，宁愿回学校被老师骂死，也比在外面冻死强。

当我转过身，决定要返回学校的刹那。忽然我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恐惧感。接着，我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周围好像有些东西在向我逼近。

突然我的寒毛林立，察觉到这种恐惧就是在梦里第一眼看到焦尸体的感觉。

“不会错。”我暗自肯定。

此刻，我开始加快脚下的步伐，但是那股凉透全身的恶寒仍旧侵袭着我的内心。

步子越来越快，我已经分不清面前的方位，横冲直撞地反复徘徊在各个小巷。本该四通八达的道路，此时却像一个硕大的迷宫，根本找不到出口。

“咚”的一声，我犹如撞在一块坚硬的磐石上，而后，巨大的反作用力硬生生地把我弹了回来。我也顾不上叫疼，赶紧从地上站起，准备向反方向逃窜。

“别跑了。”一股的强大的力量扥着我的腰部，让仍保持奔跑状态下的我，又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我的腿。”

一声惨叫，这是今天第二次波及我的膝盖了，至此我再也动不了，只能捂着双膝坐在地上呻吟。

“你真脆弱，又受伤了。”陈默在我的身后蹲下身来。

“我晕，你又从哪冒出来的。”我惊诧地转过头。

“你需要我，自然我就会出现。”陈默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确实，背我回去吧。”我也不跟他见外，把双手抬起。

“你当我是猪八戒吗？背人有瘾的。”

“那我怎么办，走不了了，难道要我爬着回去吗？”

“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陈默的嘴角又漏出以往标志的坏笑。

“哥，求你了，帮帮忙，真动不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总不想我死在这里吧。”我把能说的好话全部甩在他脸上。

“你的命那么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掉呢。”陈默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无奈地将我背到身上。

回去的路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归于死寂。街上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就连刚才凶猛寒冷的烈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并没有告诉陈默，因为我明白，这一切也许是因他而起。

“这不是回学校的路吧。”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道。

“不是，是回家的路了。”陈默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这才几点，咱们不上学了吗？”

“你想上学吗？”陈默反问。

“肯定不想，我现在踏进校园一步，都感到脑仁疼。”

“这就对了，换谁也不想经历两遍同样的煎熬。”

“啥玩意儿。”陈默刚才那句话声音很小，即便我的耳朵就在他后脑勺的旁边，都没有听清楚。

“没事。”他敷衍着我。

“又开始了，说话说一半。”我接着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要撒谎？”

“你说哪一个谎？”陈默停下了脚步，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将脑袋转到后面，死死地盯着我。

“看样子，你骗我的不少嘛。”我毫不示弱，用眼睛对上他的目光。

“看你想问什么了，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可疑吧。”

陈默说完，松开了夹着我双腿的胳膊。我来不及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把脚落在地面，神奇的是，我竟可以正常地直立行走，刚刚腿部的不适也消失了。

“我没事了？”我看着自己的状态感觉很神奇。

“是的，本来也不会有事。”陈默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上午问孙小莲，昨天根本就没有老师送我回去，我是自己一个人回家的，对吗？”我质问着眼前的陈默。

“是的，没错。”陈默并不反驳。

“那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接着问。

“因为那个人本就不是你。”陈默发出诡异的冷笑声。

“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明白。”我内心的恐惧逐渐转化为愤怒。

“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迟钝。”

陈默走到附近的长椅旁，慢慢坐下。他用左手轻轻拍着身边的空当，应该是想让我坐过去。我也不矫情，直接紧挨着他坐下。现在的我已毫无畏惧，迫切地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你说，我倒想听听看，那个不是我的我，到底是谁。”我向后靠在长椅的椅背上，接着翘起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个人也是章伟。”

“啥？”

“他是本该生活在这里的章伟。”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这智商也难能明白，我直接给你说吧。你是从未来回来的人，这下能听懂了吗？”陈默耷拉着眉头，无奈地瞅着我。

“如果我是三岁小孩，你这样说我还可能会相信。”

我出言嘲讽着旁边的陈默，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夸你还是骂你，都是二十多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陈默接着说，“看来你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是时候让你面对现实了。”

陈默站起身，来到我的面前，轻轻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想要躲开，却发现身子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我尝试着开口说话，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我的眼镜与陈默再次交汇的瞬间，头部传来一阵强烈的肿胀。渐渐地，过往的记忆开始在我的眼前一一浮现，此刻陈默的面孔也变成了一部放映机，连续播放着那些逝去的曾经。

“从出生到死亡，每个阶段的细节，刻画出历史的长河。繁花凋蕾，落叶归根，大自然的一切浮现出与其息息相关的生命。或喜或悲，或甘或苦，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的机会。既然选择了认为对的路，那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吧。”

我的脑海里久久回荡着某个声音，但我却无法分辨出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妄。

“都想起来了吧。”陈默看着瘫倒在长椅上的我。

“嗯。”经历了刚刚的头脑风暴，我的身体犹如被抽干了精气，现在连说话都觉得特别吃力。

“回家吧。”

“好。”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

“你命不该绝，又碰巧遇到了我。”陈默用小刀削着手里的冬梨。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我是一名普通的时空观察员，负责时空秩序的管理。”陈默随手咬下一口削好皮的梨。

“我以为你是给我吃的。”

“你的心真大，现在还想着吃呢。”陈默又咬下一大口，在口腔里反复咀嚼。

“将死之人，吃一口算一口。”

“都说你死不了，还不信。”

“我活在这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里，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深深地叹着气。

“万一有个契机，说不定还能回去，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原本生活在这个时空的章伟可能也在找寻着某种机会回来。”

“你是说，过去的章伟去到了未来吗？”

“不然呢，人家好好的一副躯体，就这样随便让你给夺舍了，岂不是很过分。”

“我可以跟他取得联系吗？”

“不行，如果这样你会扰乱时空秩序，甚至篡改过去和未来的历史。”

“那我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因为这是唯一可以救你的办法。”

“所以你就在未经别人同意的情况下，把人家从这个时空给遣送走了？”

“无心之举嘛，念在我好心救了你，就别纠结了。”陈默乞求道。

“我现在恢复了过去的记忆，你就不怕我改变这里的历史吗？”

“随便你，反正之前又不是没遇到过，而且你已经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剧情的发展。”陈默两手一摊，好像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之前也有吗？”我还以为可以拿捏他一下，让他把我送回去。

“王莽篡汉听说过吗？我送去的。最后还不是因为不守规矩，被刘秀给灭了嘛。所以说，猥琐发育，别浪，接着装傻上你的学就好了。”陈默用历史的典故向我讲述其间的教训。

“好吧，也只能再麻烦你件事情了。”我灵光一闪。

“只要是不违反平行时空条例的，不违法乱纪的，不违背人文道德的，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可以。”陈默细致地讲出自己的规定。

“你哪来这么多的规定？”

“没办法，我们这个行业是按纪年考核的，做的每件事都会影响之后的升迁，所以我要非常谨慎。”他解释道。

“可恶的资本家。”我实在是想不到，他们的世界里也存在阶级制度。

“说吧，趁我还没反悔。”陈默丢掉手中的梨核，又拿起一颗苹果啃了起来。

“把我的身体机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这个我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陈默满脸傲娇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