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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顾易为了编制射表，开始调整每天的投掷内容，以及发射地点。

从投掷物的重量到种类，甚至尝试着将投石机，推进到贴近莽军投石机最大攻击范围的位置。

这样一来，使得整个宛城，从城头到城内，都开始遭受每日两次的随机高空抛物。

还好穿越者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底线，没有向城中投掷过各类死尸。

除了顾易之外，其他人对于他的这种行径不置可否，多是觉得大才多少有点怪癖。

只有赵盘是他的坚定支持者，因为编制投石机射表之事，他是全程参与其中的。

在此之前，从没有人对提高投石机的攻击精度，抱有多大希望，更注重的是提高射程、杀伤力以及发射频率。

顾易给出的后世射表概念，当然受当前条件所限，只是最原始的不计空气阻力，只考虑重力作用下抛物线轨迹的射表。

对于配重式投石机来说，这种原始射表就足以将其投射精度，提高到一个让原始的目视操作者望尘莫及的地步。

射表编制中的数学计算，只能是由顾易自己进行，还好前世留下的数学基础，勉强能够应付。

赵盘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包括但不限于：投掷物和配重物的称重，易损零件的检查替换，发射位置的调整转移等。

虽然赵盘对射表这东西，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他仍旧觉得谷师这是在传授一项新的秘技。

自己眼下弄不懂是天资不足，常言道勤能补拙，自己多花点工夫一定能弄懂。

顾易暂时没有时间精力，从数学基础开始教他，也不想明言打击他，数学这东西不会就真的是不会。

二十具投石机，一共花了十五日工夫，终于全部打造完成。

这还是因为采用了部分原始流水作业，加上严格的零件规格标准化，还有工匠熟练度的逐日提升，才能得以提前完工。

对宛城的总攻即将开始，这也让在这十多天的日子里，饱受煎熬的宛城军民，终于看到了解脱的希望。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投石机全部完工的次日，在刘演的总攻军令下达后，发起第一波攻击的，正是二十具同时投射出百斤石弹的配重式投石机。

根据顾易初步完成的射表，在发射前进行的调整，使得这一波石弹，全部成功的落在了宛城城头。

既没有出现跨射落入城内，也没有砸在城墙外壁落在城外。

这一波攻击结束后，宛城城头出现了多处缺口，马面也有数处被毁，城墙顶部的走道上，更是一片哀鸿遍野。

修复不久的城楼，再次被两颗石弹击中。正对城外投射方向的这面城墙上，投石机几乎尽毁，其他战棚器械更是损坏无数。

第一波石弹发射结束后，第二波发射的是泥弹，经过烧制的泥弹，落在城头后瞬间碎裂开来，质地坚硬的碎片四处飞溅。

那些为了躲避石弹，而紧贴着城头女墙的守军，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处闪躲。

碎片击打在身上有甲片防护的位置还好，最多只是青肿淤血内伤，若是击打在没有防护的位置，轻则血肉模糊，重则一命呜呼。

如果说石弹的杀伤对象主要是针对器械设施，那么泥弹造成的主要就是人员伤害了。

接下来的发射，投掷物就不是那么统一了，有石弹，泥弹，还有火弹，毒烟弹。

这次经过调整后，投掷物的落点几乎都在城内，这一方面是为了引起城内局势的混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断城内对城头的后续增援。

在之前的投石机打造过程中，为了方便发射位置的移动调整，顾易特地为其中的十具投石机，加装了配套的可由人力推动的车轮。

这十具投石机在平坦地面上，可以实现自由移动，而摆脱了以往投石机只能固定位置发射的弊端。

伴随大军攻击移动的投石机，再加上射表对射程的控制，一定程度上能够实现投石版的弹幕徐进。

在顾易看来，相较攻城战而言，这种移动投石机对野外会战产生的助力更大。

数波投石攻击展开后，营中望楼传下刘演命令，早已集结完毕的步卒，开始朝着宛城方向推进，伴随前进的还有冲车，云梯车，壕桥等攻城器械。

原本在接近城墙之前，攻城队伍必须承受对方的几番远程攻击，包括飞石打击和弓箭抛射。

可是这次攻城队伍出发前，汉军已经提前将城头的敌方投石机，几乎摧毁一空。

而且在进入汉军弓弩手的射程之前，对宛城城头持续不断的飞石打击，成功压制了城头弓弩手的抛射火力。

进攻队伍中曾多次攻打宛城过的军士们，此刻一举破城的信心更是暴增。

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在靠近城墙之前，己方只产生了如此之小的损失。

很快队伍靠近了城

池，先是一具具壕桥架在了上去，士卒们越过护城河，接着云梯车纷纷搭上了城墙。

弓弩手们开始与城头对射，加入了对城头守军的压制。

随着冲车向城门方向的推进，汉军所有的投石机，开始集中火力，对保护城门的瓮城进行轰击。

在之前的石弹攻击中，已经被精确打击过一次的瓮城城头，残余的守军和器械，还没等到主城墙上的支援，就已经再次被数十颗各式弹丸光顾。

当士卒们推着冲车进入瓮城中时，上方城头对他们进行的攻击，就只剩下稀稀落落射下的几支弩箭。

原本堆放在城门上方，准备焚毁冲车的油浸柴薪，此刻已被一发火弹提前引燃。烟熏火燎之下，城门上方已经彻底失去了守军的踪影。

城头预备的滚石，因为没有了负责操作的士卒，已经失去了威胁。

一旦确认瓮城城墙上，已经没有了守军的威胁，越来越多的步卒，涌入瓮城之中。

冲车顺利的靠近主城门后，宛城的陷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此时，与刘演一同站在营中望楼之上的顾易，望见宛城城头残存的“新”字大旗，越来越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汉”字军旗，对刘演笑道：“宛城已下，大司徒可无忧矣！”

刘演满面笑容，指着营外一排投石机道：“破城之功，公当居首。”

“坚城之下，若非此等器械之力，此番吾军损伤必众。”

顾易忙回道：“首功当归先登之士，吾不敢厚颜强取。”

攻城首功，对于顾易来说，其实并无太大意义。

这等军功的奖励内容，无非是爵位、财物、军职提升。

更始政权采用的仍然是自秦以来的二十等军功爵。

爵位的好处在于免役和田地，这两点对于顾易来说，都没有实际意义。

以他目前的情况，不会有谁不开眼，来强迫他去服劳役。

就算是爵位附带的田地奖励，他也不可能去接收，再去雇人耕种。

更何况穿越者很清楚，更始朝廷这个草台班子维持不了几年，就会轰然倒地。

自己的爵位在天下真正恢复统一之前，其实对顾易来说最多只有荣誉价值。

至于奖励的财物，顾易觉得大概是金帛之类。

一堆饥不能食，寒不能衣的东西，想换成自己所需物资，还要去找合适的贾人交易。

自己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很可能会一直待在军中，衣食无缺，短期内又没有安家置业的想法。

金帛对于顾易来说，在现阶段实属鸡肋。

第三种提升军职的奖励，对于顾易来说，更是毫无意义。

穿越者为自己做的未来规划，根本不是走军中升职路线，何况顾易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既不是当将军的材料，也没有做军师的头脑。

依靠自己的特殊优势，走技术流少府路线，才是顾易的最佳选择。

被强征的贾人吕十八，趁着近日的随机高空抛物，给城内造成的混乱局面，终于找到机会逃出军营，偷偷回到了宛市这个南阳郡中最大的交易市场。

自从宛城被围开始，由于失去了与外界的交流，再加上莽军对城内物资的大肆征收，宛市中的交易量直线下降。

直至莽军由于兵力不足，开始在全城范围内强征赘婿贾人，市场内的贾人几乎消散殆尽。

昔日比肩继踵的市场，只留下一堆空荡荡的铺面货栈，和街面上四处散落的垃圾。

熟门熟路的吕十八，在市场中寻得了之前偷偷藏下的粮食，又找了一处偏僻隐蔽的货栈藏身，开始等待破城那一刻的到来。

自始皇一统天下到如今，贾人的地位是一落千丈。

春秋战国之时，富可敌国的豪商被诸侯列国奉为上宾。

凭着”奇货可居”的顶级策划，一手将区区质子捧上秦国王位的吕不韦，更是让其后的贾人们叹为观止。

吕十八一直认为，贾人之所以从秦至汉，一直饱受朝廷打压，始皇帝开了个坏头。

也许是因为数百年前的那位吕氏本家，当年得势后过于嚣张跋扈，造成了始皇帝对贾人的印象极为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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