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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投石机所需的人手，除了顾易从昆阳带来的百余名工匠外，刘演军中匠营的数十名匠人，也被调拨到了顾易手下。

这批匠人，多是在刘演率军与莽军交战的过程中，陆陆续续俘虏累积而来的。

前些日子在攻打宛城之时，这些匠人也打造过一批旧式人力投石机，但其射程有限，需要靠近到一定范围内，才能攻击到城墙。

而守城一方所用的投石机，却能利用城头的高度优势，其射程远超攻城方。

宛城为南阳郡治，原本就设有工官铁官，城内工匠众多。

即使前些日子被抽调了部分人手，但剩余工匠由于常年配合协作，仍然足以为守城莽军，打造出品质合格的器械。

其器械功效，更是胜过由刘演匠营中这些来历不同、东拼西凑的工匠，勉强所造之物。

攻城期间，城外被飞石摧毁的投石机，已有十余具。

除此之外，在实战的持续操作过程中，发生损坏的也有好几具。

再加上这些旧式投石机，战场操作所耗人力巨大，而且使用过程中毛病频出。

以致这些工匠虽然没有受到军法处置，但在刘演军中一直颇受轻视。

原本采伐树木准备木料，是打造投石机的前置工作，好在先前刘演军中为了打造器械，在宛城周边砍伐的林木，营中还剩余许多。

顾易和赵盘两人，根据预备好的标准图样，指导当初在昆阳打造过备用零件的十名工匠。

花了一日工夫，先制作出了第一批整套投石机部件，做为后续打造的尺寸参考样品。

从第二日开始，这十名已经能够熟练使用游标码尺的工匠，在顾易的安排下，各带一组匠人，分别领取了几种零件样品，开始了打造工作。

这种分工协作的标准化操作模式，其实在前秦的军工生产过程中就已经出现了。

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究其情。

物勒工名制度，保证了这种标准化生产的品质稳定，毕竟每一件器物都能很方便的，追查到对应的制作日期，生产机构，主造官员，监造官员，生产工匠。

每一个环节都责任到人的制度，足以保障产品的质量水平，顾易不过是将其加以改良。

将原本针对整件器物的物勒工名，细化分解到每一个部件上，并实现部分流水化作业。

在目前的特殊情况下，这十组工匠制作出的零件，只需标记上各自的制作者，监造者，制作日期。

若是在最后的检验中，零件出现与标准尺寸的偏差，超出可用范围，就直接追查该零件的相关人等。

尽管有着新式测量工具的协助，第二天制作出的一批零件中，仍然出现了五成数量左右的零件，尺寸偏差过大。

经返工后，仍然有两成数量的零件，确定无法返修，只能重新制作。

由于时间紧迫，为了杀鸡儆猴，造出无法返修零件的制作者，顾易直接将其踢出了匠营。这些人只能沦落到与民夫为伍，而且在刘稷的特别交代下，这些人每日的食物配给更是

直接下降。

顾易的这一举措立竿见影，接下来数日的零件合格率明显提升，几具配重式投石机已经组装完成，并且成功实现了零件的通用。

自从顾易开始打造投石机，刘演就一直关注着打造进度，刘稷更是每日都会到匠营一趟。

当部分投石机已组装完成的消息，传到刘演耳中后，他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当即提出让这种新式投石机和军中原有的旧式投石机，做一个公开的对比测试，以提振军中士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久攻不下的城池，已经让刘演军中士气，从起初的气吞如虎，慢慢变成了如今的师老兵疲。

眼下刘演迫切需要振奋人心，顾易打造的新式投石机，恰逢其时。

于是在原定十日的第五日，两具投石机均被安放在了营门前，投射方向朝着宛城。

刘演也特许全军士卒，尽可前往观看。

营门到宛城城墙之间，足有百余丈的距离，这一距离保证了宛城城头的投石机，无法攻击到大营。

同时也留下了足够的警戒距离，使得城中出击的骑兵，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袭营。

旧式的人力投石机，投出的弹丸在保证足够杀伤力的同时，以目前的安放位置，其射程显然是不可能触及到宛城城墙的。

而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的配重式投石机，由于先前等比例模型的测试结果，顾易对其实战射程，抱有充分的信心。

阳光明媚的清晨，安放在营门前的两具样式各异的投石机，吸引着诸多观众的目光。

其中有怀疑的，有好奇的，有指指点点的，还有呵欠连天的，甚至还有围观将领在私下打赌的。

大司徒全力支持的新

式投石机打造工作，从一开始就获得了全军上下的关注。

毕竟军中对于自家投石机的战绩，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士气低落之时，难得有点新鲜玩意，让军中上下都多少抱有一点好奇心。

刘演一身鱼鳞玄甲，站在营中望楼之上，观察着营中将士的反应。

众目睽睽之下，站在旧式投石机旁边的操作人员，有近百人之多。反观新式投石机旁边，只有十余人。

两者在操作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让围观的众人惊讶不已。

为了更好的提振军中士气，顾易提议在这次测试中，双方均使用百斤石弹。

经过顾易计算，这已经接近目前打造的这具配重式投石机，在百丈射程内的最大投掷重量。

为了投掷百斤石弹，另一方选取的已经是营中最大规格的人力投石机，当然相应的所需操作人数也是最多的。

望楼上刘秀发下军令，顾易这边只是一人启动了机关，百斤巨石就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向宛城城头。

另一边的人力投石机，在数十人的奋力拉拽下，同等重量的石弹也飞掷而出，朝着宛城方向而去。

在两具投石机架设之初，宛城城头的莽军士卒，就已发现了城外的动静。

经历过先前的多场投石攻防战，城头架设的数具投石机，至今也只损失了一具。

而城外肉眼可见的投石机残骸，就有十余具之多。

城头的士卒早就明白，只要看看这些残骸与城墙的距离，在此距离之外投掷的飞石，连城墙都碰不到，对自己没有半点威胁。

因此他们都是抱着看热闹的轻松心情，猜测着城外敌军，又打算玩些什么新花样。

吕十八趴在城头垛口处，望着远处敌营门口，忙忙碌碌的人群。

从他这个距离看去，人群在他眼中，就是黑乎乎的一团。

大致能看清轮廓的，除了敌营细长的围栏，就只有营门前的两堆木条。

正当他眯起眼睛，打算仔细观察时，身边同伍的伙伴，踹了他一脚，示意道：“将军过来了。”

吕十八扭头瞄了一眼，在秩宗将军陈茂走近之前，已握着长戈挺身而立，摆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全套札甲套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陈茂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前些日子刚从宛市强征的士卒，身份不是贾人就是赘婿。

这两种身份的男子，从前秦至今，就一直是朝廷征发戍卒的主要对象。

若不是城中良家子已被征调干净，陈茂也不会强征这些低贱之人。

在陈茂看来，城外打着汉旗的乱军，短期内是不可能攻破宛城的。

城内粮草充足，军械精良，只要继续坚守下去，优势在我，熬不住的一定是那些乱军。

正当陈茂正在畅想着，城外退兵之后，自己如何领军衔尾追杀。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一粒飞溅而来的碎石，在陈茂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只见离自己十丈开外的城头，被一块巨石砸出了一个明显的缺口，两名躲避不及的士卒，几乎成为了肉泥。

惨叫声瞬间传遍整道城墙，陈茂回过神来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架设在城头的投石机，立刻发起反击。

此时城头已反应过来的士卒们，纷纷矮身紧贴城墙，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垛口处朝外望去。

城外那十多具投石机残骸，依旧躺在原处，并没有丝毫复活的迹象。

城头负责观察目标的士卒，在熟悉的范围内，完全找不到敌方投石机的位置。

只有城头视力最好的吕十八，这时回想起来，自己先前看到的敌方大营门口，那两堆木条恐怕就是投石机。

城外何时有了如此可怕的投石机，这样下去，宛城守军岂不是只能挨打，无法还手。

想到此处，吕十八觉得自己如果继续呆在城头，随时都可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而且有了如此攻城利器，这宛城肯定是守不住了，得早点寻条后路。

摸了摸怀里的两块金饼，这还是自己赶在被强征之前，及时脱手全部货物后换来的。

必须趁下一趟自己轮换时，寻个地方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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