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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粉瓷瓶儿

  • 作者:iweiss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01 04:54:05
  • 完书字数:9992

是安乖觉地垂着眸子,没敢看身边的人,小心翼翼摒住了呼吸。

就连沉香二人也感受到一阵压抑,莫名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在这一片沉默中,素娥感觉到一束打量的视线来回在自己脸上逡巡,她装作茫然地抬头,对上那幽黑的瞳,一瞬间恍若触及浸过冰雪的利刃,沁透心尖的凉。

但不待她细究,视线很快移开,闻瞻上前扶起昏迷不醒的世子,像极了一个恪尽职守的护卫。

“世子他究竟怎么了?”韩素娥看着他默不作声地行为,硬着头皮开口,那一瞥的心悸久未消散。

真是奇怪,自己为何会忌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随从。

是安悄悄擦了一把冷汗,赶忙上前搭手抬起世子,一边发挥自己的口才,解释道:“世子先前骑马受了内伤,天气炎热一直久治不愈,今日又喝了一整壶酒,大概是同所用药物起了冲突,所以感到不适。”这是他方才一瞬间想到的一个说法。

素娥的第一反应是奇怪,一整壶酒?谢景渊怎么会喝这么多?自己记得他平日不怎么爱饮酒,向来节制。

但她很快想通,今晚谢景渊同耶律严宇那帮辽人对上,必定是受了刁难,这壶酒没准就是被逼的。

可受了内伤、药物相克……素娥将发凉的指尖往袖口藏了藏,压下心中的惊疑,竭力表现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其实是安临时编造的借口不堪推敲,前几日谢景渊上韩府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也不像是有内伤的样子,但韩素娥又怎会戳穿这谎言,她呆呆地“哦”了一声,装作相信了。

脑中一片混乱,除了掩饰自己的异样,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那要请太医来给世子看看吗”

话刚出口,她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暗道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即她又镇定下来,自己紧张什么,对方应该比自己更紧张才对。

确实如她所想,听了这句话,是安头摇得拨浪鼓,慌不迭拒绝。

“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韩素娥便适当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漂亮得无辜的眸中浮起一丝不解,“可是世子他都昏过去了,”她语气含着恰如其分的关切和焦灼,“怎么能不送医?万一伤口发炎怎么办?”

这问题在闻瞻二人听起来天真愚蠢,但却打消了两人的怀疑和担心,瞧她一脸真切的担心,那不解和焦急也不像装的,是安松了口气,再看公子的神色,也敛了几分冷淡和提防。

“韩姑娘不必担心,世子很快便会醒过来,不用兴师动众。”是安有些心虚,话虽这么说,但他也发愁。

方才公子说要去找药,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他和几近昏迷的世子,结果没等来公子,世子却突然没了声息,无论他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吓得他惊慌失措。

他犹豫片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想着迅速出去寻回公子,谁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有人过来,还发现了昏迷的世子。

公子究竟有没有办法,是安心里也没底,只是此刻是决不能让太医过来的。

他偷偷觑了眼公子的神色,什么都看不出来,又瞧了眼韩姑娘,在她身后两个侍女的腰间扫了一圈。

这位韩姑娘身体不好,身边两个侍女身上总是带着瓶瓶罐罐,说不准——

被他打主意的韩素娥此时也正犹豫不决,她对谢景渊的状况大致有了猜测,常有来了月事腹痛不止的女子,自己便是其一,檀香的身上就时常带着止痛的药丸,可是……

她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若主动拆穿,难免引来猜忌甚至祸端,可若不施以援手,确实又觉着亏心。

世子他……不对,是她,平日里也没少帮自己,尤其是今日屡次搭手,还为此和辽人起了冲突,况且从认识到熟悉,素娥早已将他视为朋友之一,要自己这么冷眼旁观,实在有违良心。

“等等。”

踟蹰再三,她终是出声拦住二人,一边让檀香将腰间的瓶瓶罐罐全部解了下来。

“怕我平日里出意外,母亲给我备下了这些应急药物,”素娥深吸一口气,迎上闻瞻略疑的目光,眸中真挚,“也不知对世子有没有用处,你们都拿去试试吧。”

七八个瓷瓶儿一股脑递了过去,是安措手不及,愣愣地接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跟他们说说这都是什么药。”

“白色的是治疗发热风寒的,青色的是防中暑的,黑色的是解一般蛇毒的……”檀香活络起来,絮絮叨叨地指着瓷瓶解释,没瞧见是安逐渐失望的神色。

可轮到那个粉色瓷瓶时她突然一顿,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要上手去夺。

素娥心中一紧,还在犹豫要不要拦,却见是安福至心灵地缩回了手,避开檀香,将药瓶悉数交给闻瞻。

“哎,这个、这个你们可用不着!”

见他收起那粉瓶,檀香顿时目瞪口呆,语无伦次地去看自家姑娘。

韩素娥见闻瞻清冷的眸扫来,马上也做出失措的样子,红霞染腮,她伸手去讨那粉瓶儿:“这个不是世子用的,你快还给我吧。”

可别真的还回来啊。她心里嘀咕,莫名像做了坏事一样心虚。

如她所愿,闻瞻忤逆了她的要求,他紧紧地握住瓷瓶儿,丝毫没有还回来的想法,打量半晌后,甚至还当着她的面,不紧不慢地拔开瓶塞嗅了嗅。

在素娥有些紧张的注视下,他开口,声音不再疏冷,有着一丝欣慰。

“当归,红花,正好可治血瘀,确实有用。”

话音落地,是安双眼一亮,露出被雪中送炭的笑,感激不尽。

“有用,有用,多谢姑娘。”

“姑娘,那种药对男人也有用吗?”

檀香掬起一捧清水,泼在少女白皙的脊背上,满腹疑惑地问。

水花在那流畅的脊线溅开,漾走了一缕湿发上的花瓣,素娥懒懒地趴在桶沿,下巴枕着玉藕般的双臂,昏昏欲睡。

“应该吧。”她咕哝,眯起浓翘的黑睫。

心里却道那必定有用,不然谢景渊吃下那药丸怎么没过多久就醒来了呢。

“真是神奇,原来那东西也能治一般的内伤。”檀香用玉梳轻轻划过她的藻般的黑发,有些好笑道,“真不知他们晓不晓得那是治月事不调的药呢。”

“哎,不过……”她突然又皱了皱眉,深深地疑惑,“药物不是讲究配比的吗?不是说不同的配比疗效也不同么?若是——”

“哎呀,”素娥出声打断她的不休,扶着桶壁转了身来,额间的晶莹顺着发滑至锁骨,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管那么多呢,世子吃了有用不就行了么。”

她有些心惊肉跳,这事可不能仔细推敲,装傻就好,至于世子的秘密,自己一人知道就好,万不能牵扯他人进来。

不过世子他……不对不对,是她。素娥懊恼地摇摇头,看得檀香莫名其妙。

之前沉浸于震惊之中,一直没有功夫细想,现在再回顾这件事,不免涌上诸多疑问。

世子为什么女扮男装?是世子本就是女子,还是被这个女子顶替了身份?世子叫谢景渊,那这个女子又是谁?她就是谢景渊吗?可镇北王府为何要让一个女子来当世子?那真正的世子又在哪?

等等等等,为什么这么混乱?

韩素娥猛地扎进水中,只留水藻般的乌发浮在水面上,吓了二人一跳。

水中她闭着眼郁闷地吐泡泡,被自己的疑问给搅得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头痛,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要告诉父母吗?这个念头一出,立马便被她否定了,素娥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替这位女世子保密,可是自己以后要如何面对她呢。

她慢慢浮出水面,顶起几朵花瓣,脸上懵然一片,说来也真是令人惊讶,世子明明是女子,却看不大出来,行为举止确实与普通男子无异,真真是瞒天过海,蒙住了京城所有人。

算了,她想,自己以后见了她便只当不知吧,想必对方也瞒得十分辛苦,自己就配合一下吧。

出神间,身上的水珠渐凉,一阵秋风从厚帘缝里钻进来,激起她皮肤上密密麻麻战栗。

“阿嚏”素娥忍不住打了喷嚏,头顶上花瓣随之掉落,挂在鼻尖,甚是滑稽。

檀香忙舀起一瓢热水浇在她身上:“哎呀,姑娘快到水里,小心着凉。”

质子府。

世子归来时兵荒马乱逐渐沉寂了下去,下人只知道世子醉醺醺地被抬进府,诗织姑姑白着脸将世子搀回内院,没过多久,满府的灯火一盏一盏熄了,又归于平静。

唯有正房的那间屋子亮着烛火。

“世子怎可这样逞强!”诗织口中忍不住激动,手上却轻柔无比,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银针刺进帘帐后那片洁白光滑的肩头。

她转过身,又从圆椅上的针灸包中拈起一根针,目光扫过八角桌上的粉色瓷瓶:“若不是吃了这瓶里的药丸,您今晚怕是会痛得睡不着。”

言语中多是庆幸,“还好有那位韩姑娘,不然您真要遭罪了。”

再去看床榻上的人,被修的刻意孤峭的眉蹙着,此时在昏黄灯光下,勉强能瞧见几抹男子不该有的柔弱。

“唉,”世子幽幽叹息,侧头盯着诗织口中的瓷瓶,鼻头忍不住皱了皱,“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这话听得诗织不解,杏眸瞪成一个疑惑的形状,“为何这么说?”

半天没等到回应。

谢景渊就维持着侧首的姿势,盯着那粉瓷瓶,嘴抿得紧紧的。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说。

其实下午她并非完全昏过去,模模糊糊间还是有感觉和记忆的,韩素娥进来时她也并非做梦说胡话,而是试图与她交流。

所以,她跌倒的那一跤,她抵在自己身上突然变僵硬的手,自己都有印象。

怪都怪自己今日怕小日子要来,把平日带着的假物件换成了月事带,才造成了暴露的风险。谢景渊懊恼地敛了眼帘,蝉翼般的睫羽剧烈抖动,眼底是挣扎一片。

算了,她想,还是先别声张。

若是被阿淞知晓,依他的性子,恐怕……

中秋宴之后,没过多久,宋辽结亲的事便定了下来。

七公主雅乐不顾她母妃阻拦,自请前往北辽和亲,其实此事的人选早就定了她,只是一直未曾公开,但雅乐主动请缨,官家惊讶之余深表欣慰,认为其有识大体,大大赞赏一番,并封其母妃为嫔。

至此,宫中开始为其置备嫁妆。

而得知消息的耶律严宇什么反应也没有,因为他无暇操心这些,中秋一过,辽地便传来讯息,耶律夷辛屡次在陛下前指责皇太孙的不是,而先前他和耶律夷辛斗争时做的手脚都被查了出来,多个眼线据点被端,外祖家催促他回宫的信一封接一封。

耶律严宇当即决定,留剩余辽人在此谈判,自己和萧宁先行回辽。

这些消息素娥都听说了,她听后没什么喜悦的表情,想到雅乐的自私,只觉得她可悲可恨,但想到裴江滢不动声色的恶毒,就觉得连憎恨都是多余的。

好在哥哥的回府让她心情好了几分。

秋风亭下,青石桌旁围了三个人,还有凳子上的一只肥硕狸奴。

韩沐言一脸牙疼地抱怨:“夫子真是太不讲理了,中秋不让我们回来就算了,还弄了场考校。”

他“嘶”了一声,看着含笑等待的妹妹,似极为头痛,“偏生出的都是我不会的。”

素娥不禁哂笑,安慰地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他,李棠看得眼红,作不经意般道:“我们书堂也考试啦,我又拿了榜首。”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唉,题目也太容易了些,完全不能测出我的真实水准嘛。”他无奈地撇撇嘴,夸张叹气。

听得韩沐言牙痒痒,这小子,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天天跟个小大爷似的就算了,现在还会刺激他了。

臭小子凭什么这么狂啊。他无言瞪向小童,换来后者回报的一个白眼。

一大一小互相瞪视着,谁也不让谁。

素娥笑眯眯伸手够果盘里的橘子,隔开他俩的视线。

“好啦,给咱们棠棠和年年也剥一个橘子。”

黄澄澄的橘子皮被完整地剥下,素娥月牙般的十指将果肉掰离,撕下一点放在年年鼻前,剩下的给了李棠。

得到橘子的李棠心满意足,耀武扬威地看了眼韩沐言。

韩沐言却难得没搭理他,可怜孩子,他想,吃个橘子都这么高兴,可见以前过得是有多寒酸呐。

“对了,”韩沐言突然想起一事,“两日后太学的学生要在南鸣山秋游,举办茶会诗会,可携亲朋好友同往,届时许多人都会前去,素娥,你同我一起去吧。”

“还有我呢我呢!”李棠亮了亮眸子,兴奋起来,全然忘了方才的争风。

韩沐言拍拍他头,清俊公子笑得痞气,“你求我啊。”

“你!”小童鹿眼一瞪,争将起来,“你小气!”

“我就小气!”

“你都多大了?!”

“你管我!”

两人打打闹闹,把石凳上的年年吵得炸了毛,猛地大叫,跳上石桌不耐烦地用尾巴尖甩了韩沐言一脸。

韩沐言吃了一嘴毛,“呸呸呸”个不停,抬头却见妹妹失了神,方才洋溢的笑容也缓缓淡了下去。

那潋滟的眸子含着说不清的意味,凝在一个虚无的方向,秋水般的凉,还有些意兴阑珊。

“我么,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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