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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正卿又来归良了，这是他短期内第三次来归良这个小县城，往常几年都不一定来一次。

到了归良县，直接进了王氏善德堂，跟王定坤关起门来，密议三天，匆匆忙忙离开了。

王定坤的贴身长随王福，第一次离开王定坤单独出行，撇开乡党捎信，更没有利用官驿，直接带着善德堂的家书，赶往京城。

“山南道的这些官商皇商，咱家这一次就不邀请了。”

“陇北道的姻亲可以联系一下，那边产石漆。另外，走西域的商贾还是需要接触一下，沥青的原料产地不容有失。”

“简之这孩子，怎么一直钻进作坊里不出来？他不是说他师父告诉过他石炭产地吗？”

“按照简之所言，上游产业咱家尽量掌控，实在不行也要深度参与，尽可能取得话语权。”

有些天了，王定坤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王素给整个善德堂指明了发展壮大的方向，整个家族拿事的族老一起合计，算是制定了王氏善德堂的发展战略。

“九叔，简之说的对，咱家在让人加入之前，肯定必须先见到实物。”

“家里挑选了部分学业无望心灵手巧的，包括族亲和家生子，也不管年岁大小，统一都让简之调教，配合族里忠诚的大匠，先把一些产品的样品做出来。”

王丰仪放手族学的事务，顶大了偶尔去讲讲课，甚至不再具体操持某个作坊……用王素的话，这是劳心费力的营生。

正式作为王氏善德堂议事一员……整个关于发展的议题，几乎都是遵照王素的意见。

在一定程度上，王素已经能做善德堂大半个主。

“郎坦，有一点必须做到，不管在族亲里辈分高低，所有让简之调教者，必须以师礼敬简之！”

“九叔，侄儿已经交代，并且他们一同对简之行了拜师礼！”

到底是大气，只要善德堂跟人合作的利益中一成半的份子，族里肯定不能亏待王素。

殊不知，这样更是造就了王素在整个善德堂的威望…～除了年纪小，几乎跟族老一般，甚至有一言而决的权限。

当王丰仪看到王素时，这小子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时不时还幄握着紫砂茶壶啜一口，要多悠闲多悠闲，要多自在多自在。

想明白了，为什么见了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简之大爷，您老可真会享受！”

这声音就是警情，王素迅速放下脚，弹簧一样蹦起来，随即换了一副很狗腿的表情：“五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来来来，五叔，小侄让您看看这段时间的成就。”

没让王丰仪坐鸟笼子样式的四轮马车，就轻便马车，座位是沙发形制，王素破天荒的加装了座椅调节功能。

车辕有转向，底盘有减震，完全摒弃原来的木轴，用柱状轴承代替，车轮子是辐射状的，轮胎没有橡胶，王素把两个半圆的环形，中间填塞了天然沥青，绝对堪比橡胶轮胎。

一匹马拉着轻便马车，撒野般的在起伏不平的试验场狂奔……

“五叔，如何？”

“你五叔我还是骑马吧！担心把自个摔死……收拾收拾，明天去府城。”

一脸懵，疑惑的看着。

“中使过几天到府城，你们小哥几个需要去府城接旨受官。”

按说圣旨早应该到了，等到家里老大王丰良的家书来了，才知道中间出了意外，就是因为这小子。

本来朝廷对斩杀萧长天，平息黑山逆反已经有了定论，却在这时候，河中府府试奏报到了。

第一个百科答满全对者，一份戳中陛下心窝的策问，跟平叛黑山的首功为同一个人，陛下终于不需要找其他借口来表彰王素谄媚的策问。

用家里老大信中所言，若不是百科全对，加上王简之让人无法企及的诗才，陛下这一次的调整，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轩然大波。

“你大伯来信让告诫你，举业才是正途，不论诗词还是策问，或是百科，朝堂诸公不会埋没你的才能，没必要言不由衷的走捷径。”

“别说朝中还有他，即便是没有，咱王家也不做幸进之辈！千年世家的名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延续的。”

“你大伯让你这次从府城接旨后，就安心备考！家里既然拟定了大方向，就没必要急于求成。”

“大伯认为你所指出钢铁为基的发展策略，是我善德堂百十年不动摇的大战略，不是一时两时能成的，即便现在无法达到，交于工匠努力，让你留在作坊，是对整个善德堂的不负责。”

“你大伯还让九叔代他向你致谢，因为你，你大伯这一次进左侍郎了……”

有点小感动了。那个从未谋面的族亲大伯，是真心为他谋划，甚至都含蓄的做出保证了。

从二品的朝廷重臣，还是掌管天下官员升迁的吏部左侍郎……自己居然有这样的亲戚，上辈子做梦都没敢想过。

……

一辆被麻布罩着的马车赶进了河中府怡红院的后院，王素哥几个溜溜哒哒的走进去，巧娘看着王素：“承事郎大人，不知找奴家一个老鸨子有何见教？”

知道这小子会飞黄腾达，却没想还没过乡试，就已经是正七品的承事郎了。

族亲的几位兄弟，也都因他，本来是从八品的迪功佐郎，变成了正八品的迪功郎。

巧娘甚至还知道很多，知道朝臣对于王素百科全对的震惊，对于王素诗词传唱到京师的感叹，也因此顺从陛下对王家儿郎提格赏官的旨意。

还是个秀才，就已经进入朝堂诸公的眼里了，偏偏这小子滑溜的跟泥鳅似的。

“巧娘，看你说的，咱好歹是有过买卖的，买卖做成了，难道还能没了情义？”

“来来来，这不有了好东西，先谨着巧娘嘛！”

一挥手，王哲哥几个就把罩着马车的麻布掀开了。

金色的镀铜，银色的镀锌，不值钱，就是看着富丽堂皇。

纯钢架的架构，铸造成祥云、缠枝花纹的花样，一架从未出现过的四轮马车，呈现在巧娘眼前，让她无法不激动。

“王简之，你别想再骗我的钱！”

过了那阵炫目的震惊，巧娘立刻清醒了。

王家哥几个一阵爆笑，愣是让王素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巧娘，说着话你亏心不？”

“就因为怡红院留下那个喇叭，这些天帮怡红院创收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

最后看一眼那辆诱人的马车，巧娘决定不搭茬，只是不死心的邀请他们进了怡红院。

再把颖宝儿喊来，把其他王家人让姑娘们拖走，巧娘这才盯着王素：“承事郎，有什么就明说吧，反正想骗钱没门！”

“奴家一千两买了一个不值五文钱的大喇叭，已经是河中府的笑话了。这些天的来人，根本不是来尝试大喇叭功能的，都是来看奴家笑话的！”

“马车如何？”

结果巧娘不搭茬……这才一次，就连老鸨子都骗不了了。

“巧娘，咱们怡红院的目的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清倌人的妩媚妖娆，清新可人。平时坐个车出门，就一扇屁眼儿的窗子，能展示啥？”

“你看看这辆车，可以置罩衣遮挡，可以覆轻纱摇曳，可以添加跟清倌人相衬的绫罗绸缎，使人车相得益彰，所谓宝马雕车香满路，就是说这样的马车！”

浪费唾沫了，看来得执行第二套方案了。

“你家作坊造的？听说你家正在私底下找商贾入伙。承事郎，奴家想问问，若是我怡红院想入伙，可成？”

“巧娘，既然你提到了这个，小子就斗胆问一问：你们怡红院如今皇室血脉遗存还有几许？”

一句问话，直接把巧娘砸懵了，浑身冷汗，手足无措，恐惧的看着王素。

如此隐秘，过去几十年了，甚至在当朝都不应该有人知晓，为什么面前这个年轻人能知晓？

一旦暴露，万劫不复，必然是人头滚滚，血染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