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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善后

  • 作者:荒岛孤鸟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1 04:10:26
  • 完书字数:8666

第20节 善后

我对陈晓沁说:“陈大姐,你怀着孩子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为孩子着想。李大哥的事,工厂里一定会给一个解释的。”

陈晓沁抬着望着我说:“人都去了,还能有个什么解释。那些个老板哪一个不是一出事就跑的,有谁管我们的死活。”

我才记得陈晓沁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于是我说:“陈大姐,不瞒你说,我就是工厂派来处理这次事故的主要负责人江慕远。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但人死不能复生,请你节哀顺便,保重自己的身体和肚里的孩子。”

陈晓沁看着我的眼神带有疑惑,好一阵后才说:“我想去看看冬晟。”

我忙对陈晓沁说:“李大哥的遗体已经移到太平间了。”

陈晓沁一愣没再说话。我又问她:“李大哥的后事,您想怎么操办就跟我说,我去准备。”

陈晓沁说:“落叶归根,麻烦你把他的遗体帮我运回小河镇吧。”

我点头答应她说:“我下午就把遗体运回去。”说完拉住一旁的一位护士说:“护士小姐,能不能帮个忙,带这位女士做一次全面的孕检。”

那护士白我一眼很不客气道:“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呀,叫我陪人孕检,你发我工资呀。”

我压住火道:“上哪里可以找人帮忙照顾孕妇的人?”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一旁的陈晓沁反应过来说:“不用了,不用了。小江。”

那护士道:“照顾孕妇去找月嫂呀,后面住院部多得是。”我还是对那护士说道:“谢谢。”

我扶起陈晓沁时说:“陈大姐,孩子是大事,你昨晚辛苦了一夜,还是做个孕检保险一点,我去找个人陪你吧。等你做完检查,我们带着李大哥的遗体一起回小河镇吧。”陈晓沁点点头。我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太过沉静了,她不像王凤娟那样大哭大闹,似乎好说话得很,随我安排,但我更怕她这种憋在心里不说,最后更伤痛得厉害。

我帮陈晓沁找了一个月嫂,其实我也是今天才这知道原来还有这种职业。月嫂叫何姐,四十几岁的样子,人有点小精明的感觉,但我更注重的是她的开朗。陈晓沁现在的这种沉静一定要有一个开朗的人陪在她身边,这个何姐我打算一直留到陈晓沁坐完月子。我给了何姐一千块钱让她陪陈晓沁去做个全面的孕检。另又给了何姐三百块的见面礼,让她照顾好陈晓沁。何姐拿着钱高兴地领着陈晓沁去了妇科大楼。

我拿出手机打给父亲,只响了一下父亲便接起,我告诉父亲李秘书暂时已经脱离危险,转往ICU,但需要尽快转院。父亲得知这个消息很是兴奋,又告诉我已通请了李秘书的太太和H城苏家医疗院的苏医生等人过来,中午就会到,先检查完毕后马上转回H城去。父亲对李秘书活下去充满自己的信念,甚至已请动了苏医生过来。H城苏家医疗院便是苏恪家的产业之一,是有名的医治疗养中心,专收重病疑难杂症患者。苏医生是苏恪的伯父苏晓珊的父亲,他执着于医术研究不常出现在名流圈但名气在H城内却与苏恪父亲齐名。我想有苏医生过来坐阵,李秘书应该不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便安慰父亲不要再担心李秘书的事,要保重身体,好好休息。之后又跟父亲汇报了下这边的全部情况,并且告诉父亲我下午要回小河镇处理李冬晟的后事以及去小河镇医院看望受伤的员工和拜访服装厂的老板。明天要着手调查整个事故的起因。我向父亲保证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父亲听后淡淡地道:“慕远,你长大啦。”我心里笑了,对父亲回道:“爸,这就是你对我最好的认可。”之后又唠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又给阿强打了电话,阿强接通时必恭必敬地叫了声:“江少。”我应道后问他现在到哪里了,他说已经到医院门口了。我说出我的位置。不一会他就找到了我。

我对阿强说:“阿强,我父亲对你的信任已经远超于我了,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是第一时间在他身边的人,而我却不是。”

阿强有点惶恐说:“江少,江董是疼你才会这么做。”

我点点头道:“我父亲就因为太过疼我才会忽略我想为他分忧的决心。阿强,你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也就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的协助。”我要笼络到阿强这个人,但现在他是我父亲的心腹,还不能全面地听命于我,也许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父亲的命令听命于我,但我更希望他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我。驭人就要懂得恩威并施,该强硬的时候要强硬,该服软的时候要服软。我先捧他再求他,他没有理由拒绝我。

阿强看着我平静地说:“我会的,你是江董的儿子,一样也是我的雇主。”我满意地点点头。我告诉了阿强抢救室里的事,便让阿强再联系下午回小河镇的冥车。通知工厂的负责人去小河镇医院安抚那些轻伤的员工,态度勿必要诚恳。

我叫阿强带我去看另外两个伤者。好在那两个伤者都已脱离了危险也没有缺胳膊断腿,这让我很欣慰,两个伤者在同一个病房里,身边也都有家属在。家属估计昨天已经对着我父亲哭闹过了,见着了我也没有想像中的激烈了。我安抚了一阵,保证他们的住院费用,营养费用,误工费用,都会由工厂一力承担,包括精神上的损失,工厂都会尽量满足。只要他们身体复原就可回工厂上班。她们的家属如果愿意也可以让工厂安排工作。家属听了这些承诺也没再计较什么。我让家属记下我的手机号码,告诉她们只要有事就可以打我电话。

我出了骨科住院部又朝抢救室去,阿强拦着我说:“刚接到下面人的电话,李凯阳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已经不在抢救室,也被送到六楼的ICU重症监护室。”

我的心里总算稳住了些。跑去六楼一看,果然王凤娟坐在门口,见着了我后激动地说:“我丈夫还活着。他进这里面去的时候还睁眼看我了。”

我内心很高兴忙说:“王大姐,这下你该放心了,李大哥转到这进了这里就说明已经脱离危险了。他不会有事了。”

王凤娟也兴奋道:“是呀,刚才医生也这样跟我说了。”

我想着下午要回小河镇,便拿出钱包里剩下的所有的钱塞到她的手里说:“王大姐,我下午要送李冬晟送回小河镇,这边就得靠你亲自照顾着。我现身上只带了这么些现金,当是你自己的饭钱吧,先拿着。我办完小河镇的后事,就会过来。”转过身我对阿强说:“阿强,你找人帮忙安排一下王大姐的住宿,方便王大姐照顾她丈夫。”阿强点点头。

我走出六楼时问起阿强冥车的事,阿强说已经叫下面的人去办了。我让他找好了就通知我。我给何姐打了电话,陈晓沁的孕检刚做完,正在妇科大楼的一楼等我,我带着阿强一起过去。

陈晓沁还像之前那样沉静,我对何姐说:“何姐,以后陈大姐的事就全拜托你了,一会你带陈大姐先去吃中饭,下午跟我们一起回小河镇吧。工资我再加你些。”我之前找她时没说要带她去小河镇,现在要去,自然要给些补偿。何姐也不推托忙说好。便带着陈晓沁出去吃饭。

阿强那边已经找到了冥车,我从太平间领了李冬晟的遗体装上车后,我把陈晓沁扶到前面就坐。陈晓沁坐下后又起身道:“我去后面陪陪冬晟。”

何姐忙阻止道:“晓沁妹子,不可以的呀,你已经怀孕了,这样对孩子不好。”

陈晓沁不理会何姐,直往车下跳,我忙从阿强的车上跳下来,扶着陈晓沁对何姐道:“由她吧,何姐你坐前头,我陪着陈大姐去后面坐着。”何姐听完还是不放心。我说:“就这样吧,别耽误时间了。”

我陪陈晓沁坐在冥车的大车厢里,李冬晟的遗体就摆在眼前。跟之前在抢救室里看到的没有太大的区别。陈晓沁坐在我的身边,车子缓缓绕过市区进入高速。陈晓沁始终一言不发,我很担心她这样会把自己压垮。我安慰道:“陈大姐,你想哭就哭吧,有什么话想对李大哥说的你就说吧,别自己憋坏了。”

陈晓沁这回终于说话了,但她不是对她死去的丈夫说,而是对我说:“小江,你有爱过人吗?”

我的心一怔,下意识地想起了石黛黛。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有,陈晓沁又说:“我跟李冬晟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他是生化系的,我是国贸系的。我比他大两岁,因为这个他一直没有接受我,后来我跟了别的男人,他倒是记起我的好来了,硬是追着我要跟我结婚。我们结婚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每天都是早上吵架,晚上合好。其实我知道他很想对我好,他就是迂腐,一开始在意我比他大,后来又在意我跟过别人。昨天早上我们还为这个吵架,我当时说要离婚,他却说他死都不离,还说结了就要一辈子在一起,再怎么吵闹都要过下去。我一时气极就叫他去死。没想到他真做到了,他真是死都不离了。呜呜。”陈晓沁淡淡地述叙着她和已故丈夫李冬晟的故事,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低着头抱在双膝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想李冬晟或许是因为太过爱陈晓沁了,甚至不惜拿陈晓沁的忌讳去制造矛盾再解决矛盾,或许这就是李冬晟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他不是说过结了就要一辈子在一起,再怎么吵闹都要过下去吗。这又何尝不是他对陈晓沁爱的承诺呢。我轻轻拍着陈晓沁的肩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车子开到小河镇后,陈晓沁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我让她坐到前面去指路,她没有拒绝,一会我们便到了她的住处。李冬晟的家是沿街的两层小楼,已经有些年份,侧墙面上还印着拆字。李冬晟白发苍苍的父母坐在门口,看到冥车开到门口,哭着冲了上去。我一手扶着一名老人,除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们。阿强的车上还坐了之前在抢救室门口的那两名保镖,我叫他们留在这里按照当地的习俗处理李冬晟的后事,又让何姐照顾好陈晓沁。我安抚过老人后便告诉他们陈晓沁已经怀孕的事,他们惊错的表情,更让我心酸。

阿强和那两个保镖办起事来也不含糊,一会儿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我向阿强要了赵厂长的电话,我叫他立马赶到陈晓沁这边来做出一个事故工厂厂长该有的样子来。老实说我对这个赵厂长很不满,工厂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在医院呆了大半天连他的人影都没看到,现在整个小河镇都知道陈晓沁这边在办丧事,他却依然不见人影。一个厂长如果连一点承担责任的思想和能力都没有,那么留着又还有什么用呢?我在等着这个赵厂长的到来,我要根据他的表现给他打分。

赵厂长赶到的时候,我已经等得有点失望了。但他还是很像回事地为李家父母和陈晓沁表达了歉意。我问赵厂长:“镇医院这边的伤者安抚得怎么样了?”

赵厂长回答道:“这边都是些轻伤,上午去看过一次,已经有两个出院了。下午接到电话去又去看了一次。情况还算乐观。”

我又问:“赵厂长,现在留在镇医院里的受伤员工还有几个?”

赵厂长想了一下说:“还有五六吧。”

“五六个?到底是五个,还是六个?”我狠道。

“六个,六个。”赵厂长伸出手指比划着。

“赵厂长,你连这种情况都不确定,你这一整天究竟做了些什么?”我气愤地说道,恨不得马上就将他撤职。但我知道事情没有真正处理完之前,我不能这么做。父亲会留下这样的人担任厂长一职,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我在没有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之前,不敢对他太过斥责,更何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河镇和工厂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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