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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盗剑行（上）

这片宅院虽在府邸之中，但建筑风格却与严肃的整体格格不入。

有山水，有亭台，有花圃，却无刀兵军士，显然是特意为招待客人而开辟出来的。

三人进入一间大屋后，赵高转身正欲向田不满下跪，却立刻被田不满用眼神制止住了。

此处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暗中，却不止有一双眼睛，正在警惕地窥伺着。

“一路走来乏了，我去打些热水给大人洗脚。”

“好……好，去吧。”

赵高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此刻只管应声。

接着，田不满看向孟姜女，说道：“小心伺候着，之前嘱咐你的话别忘了。”

“嗯。”孟姜女用力点点头，嘴里嘟囔道：“进入邙城后…不说、不问、不乱跑……”

该嘱咐的都嘱咐了，田不满也不再耽搁，转身出了屋子。

“站住！去干什么！”

刚出屋子还没走几步，两名士兵便从高大的假山后闪了出来，将长戈横在田不满身前，厉声质问。

“回两位军爷的话，去给我家大人打热水洗脚。”

“跟我们走。”

“是。”

田不满低着头，在两人的带领下离开了此地。

屋内，赵高挺直了腰杆，眼眸中的懦弱荡然无存，闪烁起狡诈与狠厉。

他活动了活动身子，正想上床歇息，突然停了下来，将目光落在孟姜女的身上。

“姑娘请上床歇息吧，奴婢就在旁边守着，放心，我是个没种的人，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孟姜女看他一眼，不禁因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鸷气息开始颤抖，“我……我还是去院里待着吧！”

她慌张推门而出的刹那，身后传来阵阵咯咯长笑。

“这人…真是比妖怪还可怕……”

孟姜女坐到一把石椅上，不停拍打着连连起伏的胸口，望一眼屋子，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接着，她四下环顾，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景致，不好看，那花草应该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了，都杂乱的搅成团，在繁茂中开出荒芜。

尤其是在阴暗天色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阴森，耐人寻味。

孟姜女叹口气，伸直双腿，抬头望向正在被夜色侵蚀的天空，心中顿时生起许多杂念，倒全是怀念头。

嘣！

“啊呀！谁，谁打我！”

突然，一颗石子从天而落，砸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孟姜女捂住快速隆起的额头，站起身，快速向四方巡视。

啪！

又是一颗石子从花圃中飞了出来，打在了她的衣摆之上。

孟姜女又惊又怒，但还来不及开口，铺天盖地的石子便假山下的喇叭花丛中飞了出来，带着嗖嗖风声，全部砸向她的身体。

砰！砰！砰！

恍惚间，孟姜女仿佛看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自己脑海中睁开了。

可转瞬间，那双眼睛又闭了起来，当她在惊骇中回过神时，却悚然发现，那砸向自己的石子，尽皆落在了地上。

“打死他！”

“打死他这个狗宦官！”

……

一片稚嫩的孩童声音在草丛后响起，石子攻势又一次接踵而至。

听到石子破空的声音，孟姜女来不及考虑其他，转身便欲奔跑闪避。

但随即，这些石子又一次同时砸到了地上。

“不许胡闹。”

苍老嗓音在一旁响起，平静中又潜藏着淡淡的威严。

“爷爷！”

哗啦一声，十几个年岁不一的男女孩童从花丛中蹿了出来。

孟姜女颇为诧异地侧头一望，只见，一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灰衣老者，正负着手向此处走来。

刚才难道是这位老先生出手相救？

还来不及细细思量，老者已经走了过来，孩童们纷纷围到他身前。

“这位小友，着实抱歉，老夫管束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老者向孟姜女一拱手，颇为诚恳。

一名年纪稍长的孩子，此时愤怒说道:“爷爷，你不该向他道歉，雷将军说，他们是祸国殃民的狗宦官，人人得而诛之！”

孟姜女闻言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那你们亲眼见过他干坏事吗？”

老者一问，孩子们尽皆面面相觑。

“你们没有看到他做坏事，但我已经看到你们做坏事了，今天每个人面壁思过半个时辰。”

“是……”

众人情绪低落。

孟姜女拱手作揖，“小…奴婢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老者将其上下一番打量，捋须微笑。

“管教孩子，是分内之事，小友无需道谢。”

“老先生儿孙满堂，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

老者眉头微皱，略显悲色。

“诶呦，白帅，您怎么来了，奴婢相迎不及，还请见谅。”

这时，赵高突然推开房门，从屋内冲了出来，接着立刻跪在老者身前，随即侧首朝孟姜女喝道:“怎么半点规矩都不懂，见到白帅还不下跪！”

这位老者，就是邙州镇帅！

孟姜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着立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赵大人属内臣，无需向本帅行跪拜之礼，都请起吧。”

说完，他坐到石椅上，自顾自同那群孩子说起了话。

赵高站了起来，孟姜女低着头躲在他身后。

“白帅一片仁心，实在令奴婢敬佩，想必这些孩子都是阵亡将士们的遗孤吧。”

原来不是这位老先生的亲生子孙，孟姜女闻言倒是生出几分诧异与尊敬。

但她也着实没想到，名震大秦的邙州镇帅，私下里，竟是如此一位儒雅随和的老者。

老者轻抚着一名孩童的头发，平淡道：“他们都是我大秦的血脉。”

“对，白帅所言极是，是奴婢狭隘了。”

老者看向二人，“本帅记得赵大人带着两名随从，另一位去哪儿了？”

“他……”

赵高闻言一时间纠结起来，若此刻自己装傻说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摆脱田不满的掌控了？

但想起自己体内的那头恶鬼，又不禁感到恐惧，正犹豫时，孟姜女已经抢白道：“回镇帅的话，他…他去给赵大人打洗脚水了。”

“这些事交给府中军士做就是，又何须自己动手。”

“府中军士是保家卫国的，又岂能劳烦他们伺候奴婢。”

赵高尴尬一笑，目光一瞥，随即道：“镇帅你瞧，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