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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狄亚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但或许笑容不是消失，而是转移到了宋阳脸上。

宋阳极为愉悦地说道：

“美狄亚小姐，你痛恨你的母亲吗？”

这应该是不需要疑问的事情。

美狄亚的母亲几乎是非人地对待着美狄亚。

这位母亲对于光复家族，使得家族伟大，踏上圣血国的权利之巅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她曾经是贡血集团一位少爷的婚姻对象。

之所以在克莱斯这种落寞家族的她能够和那位少爷结婚，就是因为他们俩人是自由恋爱。

而那位少爷正好也处于贡血集团的边缘，联姻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他们结婚了。

但婚后的生活，和美狄亚母亲所设想的美好完全不同。

美狄亚的母亲曾经相信着之间美好的爱情能够战胜一切。

但是事实却是那位少爷根本不把美狄亚当回事。

他们的婚姻如同儿戏。

或者说在赛博朋克的年代，有了“人造子宫”这种玩意儿之后，婚姻的概念变得稚嫩又脆弱不堪。

所谓的爱和机械D品，超刺激超梦比起来，不值一提。

婚姻关系的建立不再是必须的，就算建立了也仅仅与合作差不多。

尤其是在冷酷无情的统治集团中，婚姻就是合作手段的一种。

那位少爷只是在初尝爱情的甜蜜后，就很快厌倦了。

所谓爱情不过是稍许有些新鲜感的特殊刺激。

那位少爷连和美狄亚母亲上床的兴趣都没有。

或者再直接点来说，他的快感阈值已经高到了对女人直不起来的程度。

美狄亚的母亲自此后遭受到了无数冷眼和他人的嘲弄。

你看，她像不像一个小丑？

就这样，这位母亲彻底扭曲了。

她反思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会如此地失败？

最后她认识到了一点。

所谓的爱，只不过是人类感官刺激的一种。

和其它超梦，危险刺激，D品一类的东西一样。

而想要获得“幸福”，拥有这些一切的刺激，只有一个途径。

那就是无上的权利。

但她已然没有了机会。

于是美狄亚的母亲将自己全部希望寄托给了自己的女儿，美狄亚。

这个她苦苦求了很久获得的丈夫基因，然后和她的基因在人造子宫中创造出来的孩子。

她以疯狂无休的完美教育施加给美狄亚。

古籍但凡背错一个字，全身上下就会被打的通红；

人格表演但凡有一丝失误，就会被拽着头发痛骂；

礼仪姿态任凭一点不规范，就会被扇耳光吃冷饭；

透露出一点不开心就会让其母亲大发雷霆，质问美狄亚明明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却不愿意听命与她。

“这就是美狄亚，你的母亲的经历和对你的所作所为。”宋阳轻笑：“这是我在今天你来办公室之前就查到的资料。”

“但是最有趣的是，你对待她的态度，不是吗？”

美狄亚沉默了一下，然后扶着额头，像是疯了一样地大笑起来，然后紫色的眼瞳透露出幽冷的光：“没错，我并不憎恨她。因为道理她已经交给我了。”

“如若有权利便可为所欲为。所以错的并不是她，而是没有权利掌握自身命运的自己。

所以今天我落到你手里，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这是失败要承受的后果。”

宋阳的笑容愈发开朗：

“不不不，美狄亚小姐总是误解我的意思，这让我很是苦恼啊。”

这时，两个外表白色，散发着蓝色流光的机器人将圆形桌子搬到了草坪上。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着些粉色和紫色的糕点，还有上等的红酒。

“这是我要求的服务。”宋阳解释道：

“因为这场谈话注定会很有趣，所以我拿来了些东西作为点缀。”

宋阳随意地坐在了桌子上。

“来吧，美狄亚小姐。这些食物和酒都是难得昂贵的纯天然制品。在这原生植物动物都和见鬼一般稀有的年代，吃这些就像饮下黄金一样令人畅快。”

美狄亚不客气地坐在宋阳桌子的对面。

宋阳将红酒倒在华丽的玻璃杯中来醒酒。

“宋阳，你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我从没见过同你这样的人。”美狄亚突然出声：“据我的观察，你并没有完全被权利所俘虏，更像是视一切可利用的东西为自己的工具。

冷静而全面，有着似乎和这个年代完全不同的价值观。”

美狄亚眯着眼睛：“而且……”

“稍等一下美狄亚小姐。”宋阳打断了美狄亚的话：“现在我们还在应该继续谈论我们刚才没谈完的事情。”

美狄亚无疑是一个心思缜密，极为难缠的家伙。

她在《赛博神明》的游戏中，将原男主像是逗弄小狗一样弄得茶不思，饭不想这点就能看出来，美狄亚是个心计高手。

这是宋阳和美狄亚的较量。

现在，宋阳是猎人。

但猎人和猎物的位置随时有可能反转，所以宋阳要将一切谈话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将一块携带着奶油，色彩鲜艳且精致小巧的马卡龙放入嘴中：“我刚才说了，美狄亚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

“美狄亚小姐，你确实不憎恨你的母亲。或者换句说法更恰当——你憎恨的对象另有其人。”

宋阳轻慢而随性：“重新回到刚才在关于你母亲话题前的另一句话，卡蒂小姐成为了你摆脱自我的工具。”

“你真正憎恨的对象，只有一个。”

宋阳拿着紫色的冰淇淋泡芙指向美狄亚：“你憎恨那个完全不怨恨母亲的你自己。

你憎恨那个完全认同了母亲价值观，将权利视作一切的自己。

那是你人生的全部，像无数条黑泥藤蔓将你死死缠绕，让你无法动弹分毫。

所以你选择了卡蒂。你想证明你除开权利之外还有其他东西能让你珍重。”

宋阳轻叹：

“但你失败了。无论你假装怎样重视卡蒂，卡蒂都无法在你心中存在任何的重量。哪怕你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卡蒂是你最重要的朋友，但你最后也只能把他放在无情的价值天平上，最后宣判她毫无价值。”

“你对这样的自己失望透顶了。”

“不是吗？”

这便是名为美狄亚这个丑陋怪物的真实面目。

宋阳又顿了顿，带着微笑，将紫色的泡芙放在美狄亚嘴边：

“这紫色绝美的泡芙下面，除了冰淇棱奶油，一无所有。”

他愉悦地说道：“那么美狄亚小姐，要来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