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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方天师早些歇息。”

获得了极大好处的姜平，喜笑颜开，脸上无法掩饰的喜悦之色。

方才他只是短短片刻便获得了以往数年的收益，如此怎能不让他兴奋。

或许再过几年，他便能突破四阶，调往更大的郡县担任阁主。

这一次都是方寒所赐，姜平自然对他颇为感激。

“姜大人也一样。”

方寒微微颔首，随即便施展开身法，如同一道幻影般消失在天际。

等到他走后，姜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无影。

这一位突然降临天元城的天师，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

虽然他不知道天师的修行需要何等资粮，但想必与他们这些除魔师相差无几。

可是这些邪神残留的气息，对方却弃之如敝履，这就让姜平有些看不懂了。

“难道这位天师大人，看不上这点残羹冷炙？”

姜平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早已坍塌的赌坊，黑夜之中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或许明日天亮后再来调查一番，会有所收获。”

“姜大人，这里如何处置？”

捕役的首领这时候举着雨伞上前，一脸讨好之色凑到姜平的跟前。

姜平缓缓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眼前的捕役，淡淡的吩咐道：“先此地方圆百丈之内都封了，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踏入一步，待明日再行打算……今夜参与之人，明日皆可前来昆吾阁领赏。”

“是，姜大人！”捕役首领面带喜色。

随后他便指挥着下属，开始驱赶围观的那些人群。

围观的群众们虽然还想看热闹，但在捕役们的威逼下，只好纷纷掉头回家。

姜平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叹了口气，便一跃而起飞上屋檐，顺着长街往家中赶去。

……

方寒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半盏茶的功夫赶回了有间客栈。

顺着打开的窗户遁入房间里，方寒拿出一只蜡烛点燃后摆在了桌子上。

李岚儿的灵位依旧保持在原位，一动也不动，在烛光中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方大哥，你没事吧？”

李岚儿的神魂从金文中飘了出来，她看见方寒的衣裳已经湿透了，便忍不住走上前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

方寒摇了摇头，随后皱了皱眉看着她问道：“你现在还能听到那个声音吗？”

李岚儿的神魂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过了片刻才回应道：“已经消失了。”

方寒这才松了口气，运起体内的灵力将身上的雨水蒸干。

这一夜总算没有白忙活，也许真空教的留下的祸患已经被他斩除，大概可以睡个好觉了。

但他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无数的冤魂正朝他走来，这让他感觉有些心力憔悴。

“岚儿，这几日你的神魂强度已经满足了条件，可以夺舍重生或者轮回转世，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吗？”

这时候，方寒忽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李岚儿的承诺，便微笑着对着她说道。

李岚儿听了他的话，微微转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怯生生道：“方大哥，你希望我选哪一条路？”

“若是夺舍，需要寻找一具意外身亡的尸体，不超过六个时辰，而且你也可以踏上修行之路，再续前缘，只是会受天道约束，这一世终了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若是轮回转世，则会经历胎中之迷，遗忘前世记忆，但不受天道约束，也许会有灵根也许只是凡人。”

方寒将自己从藏书阁看到的一切，都告知了李岚儿。

对于宗门而言，弟子寿尽之后，选择轮回转世才是正道，五行五煞宗自然有法子接引门下的弟子，重回宗门修行。

夺舍重生本就有违天道，只求一世，若是不能修成元神，长生久视，寿尽之后便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依我看，你可以选择轮回转世，将来未必没有觉醒宿世慧根的可能。”

方寒自然不希望这个可怜的女孩冒险选择夺舍重生，即便是单灵根的天子骄子，也没有必定的把握能够一世成道。

沉默了片刻后，李岚儿慢慢转过身来，眉眼如画的脸蛋上一对明眸笑成了月牙，她十分真挚的说道。

“方大哥，其实岚儿想一直待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世。”

“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够陪伴你一生。”

方寒如是道。

他心中的想法却是，孩子长大了总会有离开家人，展翅高飞的一天。

若是一朝一日，李岚儿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总该去游历天下的，不能一生一世都依托在他的羽翼之下。

“即便是为你挑选最好的灵根，也只能修炼到金丹的层次，往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没关系，只要在你身边就好，哪怕只有几百年……”

李岚儿却有些不以为意，她已打定了主意，哪怕只有一年就好，十年也罢，更何况是漫长的几百年，比起凡人经历生老病死，她早该满足的。

“每个人都会变得，或许你将来会后悔。”方寒劝解道。

李岚儿如今只剩下神魂，依靠着天河祈禳咒续命并不是什么长久的法子，随着她的神魂壮大，灵位总有一天会容纳不下，她必须及早做出选择。

“我不后悔，至少今日不后悔。”

方寒见她意志坚定，便微微点头，承诺道：“一年之内，我会为你寻找合适的夺舍目标。”

这个时代，饥荒和灾难随影而至，天下总会有许多夭折的孩子，其中或许会有灵根出色之人，李岚儿若想夺舍重生，其实并不难。

但对她而言，却并非十全十美的选择。

“多谢方大哥。”

李岚儿微微一笑，俊秀的小脸蛋上布满了淡淡的红晕，在烛光下照应下分外的分明。

只是方寒此刻早已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着屋外淅沥沥的大雨倾盆而行，不知思绪飘向了何处。

……

同样是回到家中的姜平，就没了方寒的好运。

他轻飘飘的落在院子里后，便收敛了步伐，蹑手蹑脚的走向自己的院子。

但他刚刚踏进院子里，便看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忽然间多了一朵明亮的烛光，在烛光的映射下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纸窗前。

“这婆娘怎么还没睡下。”

姜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以某种慷慨赴死的气势前去敲门。

“娘子，姜某知道错了，娘子尽管处罚我吧。”

“既然知道错了，就进来吧。”

门内的女人淡淡的说道，语气十分的平静，情绪似乎颇为稳定。

不过姜平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但他此时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推门而入了。

推开门后，只见自家的娘子穿着一身红色的罗裳坐在床前，披头散发，脸上不施粉黛却是碧玉之娇，虽不如红香楼的姑娘，但却因为成熟的年纪而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这么晚了，娘子怎么不早些歇息，姜某公务繁忙，就不必等了。”

姜平颤颤巍巍都走到她的跟前，低着头说道。

他的娘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平，从怀里抽出一张香帕擦了擦姜平额头上的雨滴，柔声道：“今夜下了小雨，相公在外操劳，妾身十分怜惜，便吩咐膳房熬了一份姜汤，不如相公早点趁热喝了吧，免得着凉了。”

姜平听了这话，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走到桌前，端起桌子上的瓦罐，掀开盖子仰起头便往喉咙里灌去。

也不知那姜汤加了些什么料，入口之后便仿佛有一团火在胃里燃烧，让姜平很是难受了一番。

过了片刻，姜平终于将其饮尽，感觉到一股热量从腹间往上窜了出来，直达他的面门。

“娘子，这不是姜汤吧？”

姜平有些后知后觉，看着床边的妻子，脸上微微发烫。

“自然是姜汤，不过加了些房中秘药，不如让妾身服侍相公早些歇息，去去酒气。”

依稀之间，姜平却见自己平日里端庄严肃的妻子，正宽衣解带笑吟吟的朝他走来。

刹那间一股热气上涌直透天灵盖，随后便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待到窗外的天色微亮之际，姜平明明大胜而归，却感觉自己好像冥冥之中失去了什么东西，再也没能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