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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观花看了看城外坊市，苏明带着手下们入城，等走进威严肃穆的巡夜司衙门，自有人来接待安顿。

不等苏明坐下喝口水，就被叫到了上官面前。

“就是你要接替连山府镇抚使一职，才四境？算了，陈司首目光如炬，我是比不过的，但这连山府…”

沈思航先是疑惑，眉头深深皱起，但很快就揉平额头。

这位上司和之前的付寒州大为不同，身形干瘦，神情疲惫，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像极了加班三天三夜的社畜。

但就算如此，还时刻强打精神目光坚定，行走说话雷厉风行，一股浓浓的卷王气质扑面而来。

“你跟我来！连山府镇守需要注意之事，我跟你一一分说明白。”

苏明快步跟上，走进镇抚使书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一幅巨大的地图。

苏明摸了摸缩物袋中的山河画影屏，上面的留影地图可比这纸张绘制的清晰多了，还能放大缩小设点传送。

等回头这办公室成了我的，就替换掉。

沈思航不知他的继任者已经在考虑重新布置办公室的问题，以手中刀鞘指着地图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三分安平，对半连山？”

苏明点头道：

“我知道，这话说的就是，当年陈国立国之时，安平一郡占据陈国领土三分之一，而其中，连山府又占了安平郡的一半。”

“所以，连山府镇抚使，虽只执掌一府，但其实职位之重，不弱于一郡指挥使。”

苏明欲言又止，听起来很厉害，但那地图画圈开疆扩土，把蛮荒山脉都纳入其中，怎么能算是真正的占领区。

他原身可是半个本地人，但从小就没给陈国交过税，很清楚那庞大领土面积中的水分有多大。

别的不说，他小号所出身的白阳山，在地图上也是属于连山府边缘，可那百万军民，哪个会认自己是陈国子民。

沈思航一看苏明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也不以为意道：

“你可知道在连山府做镇抚使，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不等苏明回答，就继续说道：

“送你一个字，忍！敌手太多太强，有事自有军方和强大宗派出面，巡夜司太弱，唯有隐忍一途。”

苏明瞠目结舌，这和他想象的可有点不一样。

这看着就很尽职尽责的沈副指挥使，怎么又和付寒州那死胖子一个调调。

沈思航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说：

“边军跋扈，三城重镇，巡夜司形同虚设，所有职司都被军方取代，没有插手余地。

你也是虎啸城出身，当知道其中究竟，斩妖除魔之事虽多，但可曾见过巡夜司出面？”

苏明摇头，他当妖魔猎人之时，交接杀妖的任务都是找的军中负责粮饷官吏。

只有去领巡夜司官服之时，才去过那冷冷清清的巡夜司衙门，还挺不好找。

沈思航喟叹一声。

“边军虽然跋扈，但终归也是自己人，更难的是其他。”

说着神色转厉，在地图上连山府的边界线上重重一点。

“第一，古月妖国，绝壁之城。连山府之北端，有千万妖民聚居，食人之妖无数，为吾等宿敌。”

然后在连山府和绝壁城中间的八百里山道和两侧群山一画。

“第二，修行宗派世家。或建城池，或聚山寨，以一家一派掌一县一府之民，不服管束，自立刑狱律法，为国中之国，常有祸乱之举，当监控其行。”

接着在地图上沿边角画了个大圈。

“第三，外来散修异族。北域六国，乃至中原大地，不知有多少邪修、魔修、宗门弃徒和想要搏一把的修行之士，想要从此前往蛮荒。

同时，又有蛮荒异族在妖国默许下穿越绝壁，有的前往中土，有的滞留北域和燕云群山，其中混迹连山府的又占了很大一部分。

虽然修士强者都是出入云间，但不知天高地厚的弱者数量众多，在连山云港和百里连坊寻找机遇门路恋栈不去，闹出事端的，也大都是他们。”

最后犹豫片刻，还是在图中最高山峰之上艰难点下。

“燕山剑宫，太玄仙门外传诸宗道场，千年前，燕山万剑出云间，斩尽群魔归太玄，卧榻之侧，如此强邻…”

沈思航神色越发复杂。

“云间界之上，乃至燕云群山十九天峰，八百云峰，三千浮岛，尽为燕山剑宫所有，灵脉福地皆设有阵法禁制，太玄道统之外，无论仙凡，非请莫入。”

苏明默然，这还只是外门别传，好霸道的仙门。

怪不得从连山云港放眼望去，不远处就有云峰耸立，还有几座浮岛，之上云霞笼罩仙鹤翱翔，空旷怡人，但还是只能在连锁的云舟楼船之上设立港口。

一个国家，领土领空被如此侵占，让来自现代社会的苏明触目惊心，也真亏皇室和朝堂诸公能忍。

在这天元世界，仙门看似深居洞天，与世无争。

可当凡人深入蛮荒、触及云间，来到藩篱之外，就能窥见到那盘踞世间无数万年的狰狞巨兽冰山一角。

沈思航把刀拍在桌案上，转头看向苏明，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说，连山府巡夜司之内，只有我一个八境修士，如此弱小，能管得了哪个？”

苏明暗中翻白眼。

‘你这哪是说自己弱，分明是嫌弃我这个四境小萌新。’

不过，苏明回想了下，陈青云交给他的资料中，论外级别的燕山剑宫暂且不提。

两侧群山一个个散修宗派世家之中，成为灵修剑侠可以逍遥数百年的掌门、家主、长老和供奉，那名单可是一长串的。

更别说妖国之中，中五境的妖魔贵族和朝臣数不胜数，长生真人级别的上五境人仙妖王那也不是一个两个。

起码镇守绝壁城的老城主碧眼妖狐古月流光，传说就是第十一境的元丹境妖王。

就看陈国，虎啸、鹰扬、坠龙边境三城的城主，也都是十境玄光的侯爷，加上城防和军阵助力，勉强也能与妖王抗衡。

这样一比，八境的沈思航，以及如今又打了个折的苏明本人，巡夜司的高层战力实在是不够瞧的。

别说陈青云担心北荒变故引出的过江强龙，就连地头蛇，谁又会多看他一眼。

‘忍！’

苏明忖摸了番沈思航对他的告诫，理解了其中无奈，确实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可苏明对未来有信心，从初入二境进入怀仁县城，到横扫五境六境的敌手荡平全县，中间只花了三个月，现实里更是只有三天。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要忍，偷偷发育，那能让他忍几天？

……

“我特么一天都忍不了了！”

苏明暴怒，将成堆的卷宗扫落，哗啦啦滚落一地。

封弊者001捡起地上一份卷宗。

“多地乞丐流民无故失踪，仅一年之内就累计超万人，经查为江湖帮派七雄会暗中拐卖穷人，出售给妖国贵族为奴，其会长梁英雄背靠修行宗门万兽山，按下不表。”

刚亲眼见证了绝壁矿奴的悲惨境遇，如今却发现那些可怜人是他需要守护的民众，归属于他的职责之下。

明知那些即将沦为矿奴之人，将会堕入何等样的绝望深渊，怎能不管。

而且他若不管，还有谁会去管？

再看其他。

“过路邪修收取精血魂魄练法，屠灭三处山村，血光冲天，经查均为七十二连环寨庇护区域，六十年内未曾为国缴税，存而不议。”

苏明想起来了，按论坛上搜集的信息，此时此处，正是血神教发迹的开端。

过路邪修？不，这是地渊血魔，纵容之下，魔修大肆扩张势力，未来血战军全军覆没的惨痛历史必将重演。

“山野妖民报案，坠龙城边军万兽营袭击村落，杀良冒功，经查连山府妖籍司失火，难以识别在册妖民，证据不足，姑置勿论。”

陈国边军万兽营？未来只有卫国万兽军，叛徒胆大妄为的行事作风，从多年前就可见端倪。

……

这巡夜司，原来是这样的‘忍’。

大堂之上，张挂的赤白青黑四榜悬赏，如同怀仁县四大案之类的大案悬案数以百计，字迹陈旧，多年来无人理睬。

还有被压下来，没有挂上榜单的案件卷宗难以计数。

至于剩下的闹鬼、尸变、下九流术士作怪的小案，倒是一来就被接收。

完全用不到他插手，自有府城十几个伏魔校尉，上百斩妖校尉还有属下数千巡夜司卫清理干净。

一桩桩大的案件都避而不谈，牵涉到修行势力就高高挂起，碰到能不管的就不管。

苏明按下怒火，这世道如此，早该有心理准备。

既然他来到这里，身居此位，手中拿着刀剑，迟早要杀出一片清平。

可连山府局面复杂，千头万绪，还需要一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