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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散就散了吧

直到日将落，傍晚时分，仲泽听到灵灵的呼喊，才从修行室中出来。

灵灵一见到仲泽，就委屈地说：

“少爷，仲梦大小姐在前厅嚷嚷着要见你。”

“唔....”

仲梦是二房仲带的大女儿，是同辈中的大姐，脾气暴躁，性格小气，对下人尤其苛刻，非常不好相处。

不过正因为她的霸道跋扈，无人敢惹，反而因此掌握了二房管家的大权，这几年二房的私产让她经营的绘声绘色。

现在二房所有的事务，都需经她的同意，就连二伯也做不了主。

仲泽揉了揉眉头，连续绘制了三十二个简化版的汇血脉络，让他精神很是疲惫。

只是仲梦是个不讲理的女人，不见肯定是不行的了。

“你去拿些大姐爱吃的果脯，我这就过去。”

仲泽吩咐了声后，急忙向前厅走去。

刚进前院，远远的他就听到仲梦噼里啪啦般的大嗓门。

“郑总管，老八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哈，连自家兄弟姐妹们私下跟人合伙做点小生意他也要搅黄了去，他这是什么意思呀啊？”

“族里同年伙伴们多，我管不着，可我怎么着也是他大姐，他怎么可以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啊！一声不吭，就杀了我筹建的猎盟里两个狩猎好手。”

“不仅如此，连其他人也不放过，全让他抓到庄园里来了。”

“怎么地，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拿同年们下手，好来给他爷爷办祭礼不成。”

“我告诉你郑总管，别说是老八，就是五爷爷还活着，想要我仲梦手下的人头，也不行！”

“今个儿，他老八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仲泽听到这，神色不禁泛起一丝冷笑，身形一拐就进了前厅。

“大姐这嗓门还是那般响亮，老远就听到大姐找弟弟要说法，不知大姐想要什么说法？”

仲梦显然早就察觉到仲泽气息的在临近，一见他露面，立马站起身来，酒糟鼻下两片厚实的红唇吧唧张开，抬手一拍身旁的桌子，大声嚷道：

“说法！当然是杀人偿命，你手下杀了我手下，我就要你的手下来偿命，谁动的手谁拿命来赔上！”

仲泽冷冷一笑，看着身高比他还高上半个脑袋，体型魁梧雄壮的仲梦，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他不理仲梦，径直走到上座坐下，淡淡说道：

“要是弟弟说不行呢，大姐还要如何？”

仲梦像是没想到仲泽会用这般态度对她一般，神色呆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涨红，身周的灵气瞬间波动起来，一股筑体后期的气势迅速从体内升起。

“哼！...”

仲泽冷哼，抬手扔出一条锁灵链扎入仲梦体内。仲梦闷哼一声，身形不自觉地后退数步，身周的灵气也随之溢散消失。

感知着体内灵力如冰岩一般僵硬，仲梦目中闪过一丝惊惧，大叫道：

“老八，你干了什么？”

仲泽双眼微眯，略带嘲讽地回道：

“弟弟只是不想大姐毁了爷爷留下的厅院罢了。”

“若是大姐执意想要动武，弟弟肯定是拦不住的，不过这园中留守的兵卫还有数十，弟弟可以让他们挨个陪姐姐打个痛快。”

仲梦尝试半晌，仍旧无法调动体内灵力，立马知道动手肯定讨不到好去，身上气势顿时一弱，但语气却更加强硬地说道：

“老八，今天你是要与我撕破脸是么？”

“我二房怎么也是从嫡系分出来的主脉，你今天这么对我，想过自己的明天吗？”

“爷爷遇害数月不见大姐你上门来拜，今天一来就大呼小叫，还敢说什么爷爷也不敢动你的人，大姐真是好大威风呢！”

仲泽可不惯着这个大姐，自小他没少受这个跋扈无礼的大姐欺负，族中同辈们对仲梦没有喜欢的。

“好你个老八，好的很！”

“既然你不讲情面，那也别怪我仲梦不顾及姐弟之情。”

“今天，我代表二房主脉，现在就要撤回留在嫡系中经营的私产和分成权益！”

仲梦自小霸道，人人见她都会让三分。

今天她在仲泽这里丢了这么大脸面，再难控制心中怒气。不过修者因为精神力天生比普通人强大，思维速度自然也快，聪明更不用说。

她在愤怒之余，立马就找到了仲泽现在的命门，要撤出在嫡系中的所有二房产业。

嫡系名下经营的产业，大部分都是家族各脉共同所有，交由嫡系打理罢了。

撤出一脉私产，就如同是一张多米诺骨牌。

只要有了开头就再停不下来，此时的嫡系最怕的就是这个。

仲梦只这一言，就扳回了谈判的主动权，将难题抛给了仲泽。

仲泽冷眼看着仲梦，对于嫡系掌管运营的各家产业，他在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他从大管事们的手中拿到名单之时，就想到了会有现在这么一出。

只是他没想到，十盟的人竟与族中人员牵连这么深，一个小小的狩猎队，都与仲家主脉有关。

他已经尽力避免先触及家族各脉成员，想要拖到祭礼之后再来处理。

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十盟。

十盟以利益编织成了一张你来我往的大网，将芒城各家的人都网在其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要动十盟，就等于是动了大多芒城势力的利益。或许这就是为何十盟高层战力最弱，却仍能在芒城安然存在千年的原因吧。

“族规约定，自愿将产业交由嫡系执掌运营的，想要撤出需提前一个月向族长申请，经族议同意，先行赔偿嫡系的运营损失后，再做清盘结算。”

“大姐，你要撤，我没问题，不过按族规你还是先问问三伯这个代族长吧。”

“要是再无其他事，大姐请回吧！”

仲泽说完，挥手将仲梦体内锁灵链散去，在仲梦怒目的注视下，慢慢踱出前厅。

既然无法阻止，他也懒得去阻止了。

散伙对他来说未必就是坏事，没有了庞大族产的负担和拖累，正可趁机将异心之人剔除嫡系。虽然从长远来说，损失极大，可一切只要按规矩办，就能得到眼下最好的结果。

仲泽拿出晨间从围杀他的二阶身上得到的十盟册，在园中一处凉厅坐下，静静翻阅起来。

好半晌，他神色凝重地抬起头，看向西城耸立着的十盟次塔。

“十盟，看似形散，可其势之大遍布芒城内外。看来与易家和尚家的交易，要稍稍改变一下了。”

他与易豆儿和尚滑头交易，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获得一些次塔权柄，以此来防范主塔的驱逐。

更长远的打算，他原想等一切稳定之后再考虑。

只是在他对十盟稍加了解后，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如同春笋逢露一般，在他心间不停地生长，止也止不住。

“三天，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仲泽起身来到庄园东侧一座假山旁的地库前。

这里是园中库房所在，不过多是储存常备物资，不算珍贵。因为地下库房的面积足够大，被分隔成了几个封闭的区域。

往常都是仲泽拿来做法术测试和实验之用。

现在其中一些空的地方被临时改成了关押之所，用来审问抓捕到的名单之人。

“少主。”

地库前守着的兵卫见仲泽走来，立正行礼。

“让李振古来见我。”

“是。”

仲泽未进地库，轻声吩咐后，来到假山旁的水池边坐在石块上，看着池中游戏耍闹的七尾金鲤，思绪似也随着金鲤们的游走飘向远方一般，竟发起呆来。

“少主。”

良久，直到李振古走到近旁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被声响惊散的鱼群，心里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仲泽因为幼时父母不在，又因为祖血不显且身份特殊的缘故，与同辈的兄弟姐妹们交集不多，性格极为内向。

后来有了灵灵的陪伴才稍好了一些。

可他仍旧喜欢独处，喜欢安静，喜欢专注于某一事物，倾心研究。

他最讨厌的就是勾心斗角。

特别是身边人的复杂多变，是他最不愿意的。

以前有爷爷的看护，一切无需他面对。

即使是在三城盆地的地底之下与蛮兽、异虫日日相伴，在他内心深处仍然是平静的。

可现在，他感知着身旁气息浑厚的李振古，不由得心生烦闷。

“你们大统领仲印回来了，你知道吧？”

仲泽没有回头，轻声开口，等着李振古的回答。

李振古老实回答：

“属下知道的，日间仲统领与众多兄弟们已经见过面了。”

“当时是六至十队去寻的仲印，领头的我记得是个短须大汉，二阶，他是由哪家供养的你可知道？”

“回少主，如今兵卫两百，二阶加上大统领共有五人。你说的短须大汉叫秦明喜，刚晋级二阶中期数月，是纹坊秦家之人。”

仲泽眉头一皱。

纹坊是嫡系的核心产业，特别是秘纹坊，那是专门训练兵卫的秘坊。

纹坊秦家他听爷爷提到过，是两百年前举家投靠仲家的，血脉淡薄，但人丁旺盛，最近几十年隐隐成为嫡系里实力最强的一支附庸势力。

“少主问这些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李振古见仲泽久久不说话，小心地询问着。

仲泽转过头，认真地看了眼李振古，缓缓说道：

“我记得，你家是在爷爷接任族长之前就跟随在身旁的，签订的是誓言契约，永久依附于爷爷及其后人。”

“是的，李家当年落难是老族长所救，老族长大恩李家所有人都不敢忘，誓死效忠，不离不叛！”

李振古听到仲泽提起往事，神色一正，立马单膝跪下。

“不离不叛么？”

“你明知道秦明喜与仲印有联系之法，却不告诉我，仍旧让他带队装模作样地去寻找，是为什么呢？”

仲泽声音仍旧温和缓慢，可听在李振古的耳朵里如同炸雷一般，吓得他立马双膝跪下，低声不语。

“每一个兵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扛住万般痛苦，才得已成为兵卫。”

“我很明白，你们之间的情谊。”

“若是爷爷还在，也或者爷爷在时就将权柄顺利交至我手上，你们的情谊仍然是情谊，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现在，你心中的情谊已经成了筹码，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对吧？”

李振古听到这里，猛然以头伏地，低声解释道：

“少主恕罪！”

“仲统领以前确实在兄弟们之间说过一些不合规矩的话，可属下从未放在心里。因为老族长在，嫡系就在，李家就在，兵卫就在。”

“如今少主回来了，李家依然忠诚，绝无半点外心。”

“少主一回来就要找仲统领，属下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就未加阻拦，属下相信秦明喜他们虽有想法，但绝不会做出什么加害少主之事。”

“直属于老族长的兄弟们，仍旧是心向少主的！”

仲泽弯下腰，将李振古亲手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

“我不怪你，也不怪仲印，更不怪你的那些兄弟们，嫡系要散了，大家总是要继续生活的。”

“我找你，就是希望你把这些话带给所有兵卫们，告诉他们，愿意继续留下来的，祭礼之后来找我，不愿意的在祭礼后就各回各家吧。”

李振古脸色一惊，神色慌张地说：

“少主不可呀！”

“兄弟们本就心神不定，把这些话告诉他们，嫡系就真的散了呀！”

仲泽冷冷一笑：

“我要的就是散，嫡系看着是掌控族中半数族产，可实际上人心各异，相互掣肘。”

“没有权柄，没有实力，不散就只能等着被一点点蚕食贻尽，不散就永远是他人眼中的肥肉，无半刻安宁。”

“这样的话，不如就早些散了的好。”

“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包括他们的本家、供养的各家各脉，以及所有外客。”

“我不介意他们离开。”

仲泽说着转身就要走，只是刚抬起脚就又慢慢放了下来，顿了顿说道：

“对了，将名单上抓来的十盟之人全杀了，凑够两百，其他就放了吧。”

李振古一愣，怔怔地问道：“少主，不继续盘问凶手线索了么？”

仲泽脸色阴冷：“凶手会自己出现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