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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有你们在，凶手就跑不掉

仲林听到质问，瞳孔微缩。

他看着下方仰着头，怒气填胸的小辈，收起脸上的随意之色，将身体微微前倾，表情严肃，答道：

“我仲家如今是芒城第一大族，老族长养伤遇刺身亡，必然是要追查到底的。”

仲泽冷眼看着仲林，缓缓开口，再次问道：

“三伯，你去找凶手了吗？....”

这次问出后，仲林脸色明显变得认真了许多。

他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好一会才放松下来，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仲泽，说道：

“老族长是仲林同脉同系的五伯，遇刺被害，寻凶、抓凶，是仲林应尽的份内之事，侄儿刚回家里，怕是对我有些误会了。”

仲泽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随即一股恼将心中堆积的怨怒之言接连道出：

“恐怕是三伯误会小侄了，今日虽是小侄记事以来与三伯第一次见面，可在族中时，小侄常听到有关三伯的往事，也知三伯与家父交往颇密，情谊浓厚。”

“小侄也清楚记得，爷爷在你外出离家之后，多年来对三房照顾有佳，甚至连衣食小事也都亲自安排仆人打理过问，年年产业结余，只多不少全数送去你们房中。”

“爷爷曾多次在小侄跟前叹息三伯失踪在外，无点滴音讯，可惜了绝世天资，不然定是族中栋梁，也因此爷爷常在心中内疚自责不已。”

“多年来，小侄听闻到的三伯之言都是重情重义之事。”

“原本小侄不大相信，可之后细细想来族人们皆如此说，定是有个七八分真的。”

“但是今天所见，小侄却是有些不懂了。”

“三伯你若是为了族中权利，此时明明已经握有族长之权了，为何还任由爷爷遇害数月依然停尸在塔外私宅之中，不葬不祭不查？”

“还有爷爷的亲卫们，与三伯又有何仇怨，要毁经断脉，致他们于死地？”

“再有嫡系的兵卫们，那是我嫡系之私兵私卫，三伯你有何权力要将他们禁锢在塔中？”

“三伯所做所为，可对得起与我父亲的情谊，可对得起爷爷多年来的照顾？”

“够了！”

“小儿狂枉！”

仲泽的话像是戳到了仲林的痛处，越听仲林的脸色越难看，随即愤然大喝一声，一股慑人威压从他身上迅速散出，族议厅中的空气顿时如凝固一般。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仲泽，可仲泽却依然感到眼前一暗，胸口猛然一沉，如被重击一般，一缕鲜血缓缓从他嘴角渗了下来。

“老族长平日里对你太过骄惯了，面对长辈，面对强者，连番顶撞咆哮质问，你难道不知，在这厅中，你连生死都不能自主掌控么？”

仲林神色阴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仲泽继续说道：

“我族刚遇大变，群敌环伺，你可知在此时行事稍有一丝差错，族祸即至！”

“老族长一死，你那一系的外客、附庸小动作就未停过，若只是与族内各脉接触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连外城之人也敢带去族产秘地。”

“他们是你五房的附庸外客，我管不着，我无权去管。”

“但那两百兵卫，在老族长死后不到一月，统领钟印就消失不见，兵纪涣散，若我不将他们禁锢在卫营之内，你可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一群只会嚷嚷着要报仇的莽夫，他们要找谁报仇？谁是仇人？”

“还有那数十亲卫，护主不力，罪当该死！”

仲林的话，听得仲泽愣在当场。

他一直以为，仲林所做都是为了族中大权，就连郑仙和高章言语中，也不乏这种意思。

仲泽抬起头，细细看着仲林怒气未消的竖眉方脸，满脸狐疑。

仲林见仲泽一副不信的神色，似是灰心了一般，身体往纹椅中一瘫，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两百兵卫你就带走吧，省得将卫营闹得鸡飞狗跳的。”

“老族长身份尊贵，为家族劳心劳力数十年，确实该当有祭礼。”

“只是之前芒城形势复杂，若让族人们聚在城中大肆祭拜，恐生事端，现在依然不宜大办。你就以嫡系少主身份在宅中先操办，将老族长好生葬下，至于其他，等祭礼结束再议吧。”

“另外...”

说到这，仲林音调突然拨高半分，严厉训斥道：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不是每个长辈都像我这般顾念着情谊的。”

“有些东西，虽是你的，可你若是没有护持的实力，就还不是你的。”

仲泽静静听完，沉默了片刻后向着仲林微微躬身，随后他强忍着空气中的窒息之感，转身向外走去。

随着他抬步转身，厅中灵气像是被强行拽起一般，沿着墙壁、地面各处的繁复花纹，迅速游走。

瞬息间，仲林身体中散出的威压就被灵气搅乱消失。

一片片灵纹亮起灵光，一个个灵阵被突然激活。

仲林神色大惊，从纹椅上腾地站起，蛮横庞大的神识猛然从体内散出扫向大厅各处。

就在这时，仲泽的声音透过阵纹从厅中四处响起。

“实力小侄是没有，但该是小侄的，就还会是小侄的。”

仲泽说话的同时，龙蛭族的血礼被他拿了出来，以灵力牵引着飘在身后。

仲林在神识中感知着血杖内隐隐散发出的，比他强了不知多少的诡秘强大气息，心中突地咯噔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仲泽一直走出厅外许久，才将龙蛭血礼收了起来。

血礼中蛭虎的一击虽然早就用掉了，但其中残留的气息却还有一丝。

三阶修者感知敏锐，仲林不会察觉不到。

仲泽与仲林在族议厅中的一番对话，将许多事情直接摆到了明面上，离开时他故意激活灵阵，一是为了展示决心，二是为了刺激仲林。

仲林虽是代理族长，可他回族时日不长。

这座主塔在占领时即使有他的一份功劳，可以族中千年惯例，塔灵权柄需要以庞大贡献和资源来决定掌控比例。

仲泽料想，仲林肯定没有足够的权柄印记来掌控塔灵以及塔中各处的灵阵。

他激活灵阵即是展露内心不满和决心，也是试探。

不仅如此，通过刚才的试探，他心中所猜测的芒城五塔的一些情况也得到了侧面印证。

芒城城内有五座核心战塔，分属五个势力。

一座城中，有着主塔的威慑，绝不会有对立势力并存而相安无事的情况。

一城之防，需要五塔共担才能保证安全、安定。

所以每个战塔势力之间，都会相互交叉掌控着对方一定比例的战塔各区域的塔灵权柄。

只是现在五塔有了纷争。

他猜测，各家定是因为塔灵权柄不能完全受控的缘故，才会收缩防御，以确保不出意外。

仲泽想到此处，迅速将神识展开，一边朝着卫营行去，一边感知着身旁的塔身阵纹。

兵卫是仲家内族的核心力量。

卫营是兵卫们日常训练修行之所，同样位于战塔的上层区域，占据31-32整整两个楼层。

仲泽未去乘坐飞盘上下，而是徒步沿着塔中心的环形楼梯，在轮职护卫的带领下缓缓向下。

当他来到卫营之时，已经过去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里，仲泽将上层区域所能感知到的阵纹脉络一一记下。

虽然感知到的阵纹脉络因为他的神识距离和塔灵遮掩的缘故，都是残缺不全的，可在这两个时辰的探查中，他发现仲家所占据的这座主塔有着很大的隐患和问题。

仲泽看着塔中乘着飞盘零零散散上下的人们，暗暗想道：

“难怪城内五塔相互提防，原来主塔的灵力运转出了问题，且多数灵阵破损严重，此时恐怕连一半的攻防威能也使不出了。”

“仲林所言，关于族内面临的危机或许为真，若是朝这个方向去想，那么爷爷遇害原因或许就有了方向。”

“五塔中，原王氏被驱逐，其余三塔与仲家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毕竟千年相处，即使有矛盾也不大可能将芒城安危置于不顾。”

“唯一的变数就是血塔。”

“墨城的血塔以联盟之名索要了仲家的原次塔，而仲家虽然占据主塔，可主塔损伤严重，此时要说危机，多数还是在血塔。”

“至于其他三塔，也许同样有觊觎的心思，但因为相互都清楚底细，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形势未明之前他们不大可能冒险。”

在前领路的护卫见仲泽看着塔中天井愣神发呆，不由轻唤道：

“少主...少主，我们到了。”

“哦...好。“

仲泽回过神来，将杂乱思绪放下，看向侧方巨大的封闭石门，随后微微抬头，上方两个凹进的大字印入眼中。

“卫营。”

石门上字迹与原来次塔的字迹相同，只是要大了不少。

他一路往下，主塔的大体格局布置与原来的次塔并无多少区别，显然是照搬原来的布置重新做了规划。

领路的护卫上前两步将手放在石门外的一块凸起的铁环上，轻叩了两下，然后束手立在一旁。

不多久，石门缓缓从内打开。

一个秃顶豁牙的躬背老者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他先是不悦地瞥了眼护卫，见护卫露出讪讪讨好之色，才满意地转头看向仲泽。

“哈哈...原来是少主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老者见到仲泽后脸上立马绽放出谄媚之色，赶紧将石门开到最大，让开道路。

芒城主塔人员最密集时，内部可容纳数千修者同时在内修行、实验、训练等。

卫营独占两层，一眼看去宛若巨大的光滑环形石窟。

在石窟两侧，是一间间与墙地同色的连接顶地的各类修行室。

仲泽冲老者微微行礼，从怀中掏出两块灵石递了过去，然后恭敬地说道：

“姚房长，晚辈想见见仲印麾下的兵卫。”

开门的老者就是姚房长，仲泽记事起就见他在卫营守门，大家都叫他姚房长，本名谁也不知道。

只不过他记得爷爷曾说过，见到姚房长一定要恭敬些。

他自小就乖，爷爷吩咐他自然记在心里，所以他从未在姚房长面前失礼过。

不过，找姚房长办事，就算是他也得付钱。

不然就算进了门，也要听姚房长在身后喋喋不休地骂骂咧咧声。

姚房长还兼着管事之职。

卫营庞大，修行室中又铭刻有静音灵纹，所以想找人就只能通过姚房长。

两块灵石，是笔大收入。

姚房长看着手中的灵石，神色顿时变得亢奋了起来，光秃秃的头顶也亮堂了许多。

他将灵石往怀中一揣，指着远处一个开着门，可容纳数百人的训练厅，赶忙说道：

“少主请到厅中稍待，老奴这就去把人唤来。”

说完，姚房长迈开打着弯的两根细腿，一溜烟就拐进了卫营深处。

仲泽轻笑一声，让带路的护卫自行离去后，他来到训练厅中，背对着厅门，透过窗户，看着数十里外散发着微弱红雾的塔尖，陷入沉默当中。

半刻钟后，随着杂乱的脚步身临近，仲泽一脸冷峻地转过身来。

兵卫，是仲家最核心的一股力量。

仲家兵卫总数量不到一千，由各家、各脉自行提供资源、提供兵源，然后由掌管宗族的嫡系一脉统一培养、训练、修行。

兵卫修行之法不同于普通修者。

他们需要完成普通修炼之余，还会有专门的纹师在其身表铭刻灵纹。

兵卫体表的灵纹，类似于某些生物身上的身纹，有着极其强大的辅助能力。

只不过兵卫的身纹，易损。

需要常常维护，复刻才能发挥作用，而且效果较之真正的身纹也差了许多。

即便如此，铭刻有身纹的兵卫，比之同阶，实力要高出三成不止。

单兵实力提升并非罕见。

如原先王氏的器奴，实力就比同阶强出近倍。

仲家兵卫强就强在身纹合击之法。

两人合击，便可与高一小境界的修者对敌而不落下风，甚至在拼死战斗时，以损伤身纹为代价，可迅速击败对方。

身表铭刻灵纹就能提升实力，这种秘法也非人人都能承受。

兵卫不仅要有能够自行入阶的修行资质，更需要强健的体魄。

也因此，仲家的兵卫，有大半不是仲姓族人。

他们大多是从附庸、外客，或者购买的奴隶中挑选而出，再经历数种生死历练，在灵纹铭刻成功后，才会成为真正的兵卫一员。

而其中的领队之人，统领之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仲泽静静地看着排列整齐的二百裸身大汉，暗暗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有你们在，凶手就跑不掉！”

“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是哪方势力，无论他们是哪座战塔，血债必需血偿！”

这些兵卫都是族长在时苦心培养而成，忠心无比。

他们被关在卫营中几个月，早就心急不耐，此时听到仲泽之言，大家眼睛瞬间红了起来，齐声大喊发泄：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仲泽同样双目赤红，不过他没有与众人一同喊叫发泄，等兵卫们情绪稍稍平复后，他继续说道：

“冲动，只会让敌人的诡计得逞。”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护持嫡系不就此衰败下去，只要嫡系不败，族长化灵后也会欣慰瞑目。”

“嫡系不败，再强大的敌人也终将覆灭。”

仲泽顿了一顿，看着目露坚定的众人，命令道：

“下面，所有兵卫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