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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宁寿宫的路上。

忠顺好奇地问道：“三哥，赵合家的两个棒槌怎么得罪你了？”

赵府当年在永泰帝手下的时候，声名赫赫，也算得上是一门三杰。

虽然如今时移物换，声势大不及前。

不过毕竟还有个天官杵在朝堂，并不见中落。

贾赦无声地笑了笑：“那两個棒槌是搭头，正主是赵合。”

忠顺奇道：“那蠢货这是没被揍够？”

“还敢窜出来扯老虎尾巴？”

贾赦当年揍赵合的事，可是被言官弹劾，闹上了勤政殿。

忠顺当然还记得。

贾赦淡淡地道：“他暗地里给我挖了个坑，却不小心被贾雨村翻了出来。”

“刚刚给小九的卷宗，就是他挖得坑。”

说起来，赵合会暗中挖坑，剑指贾赦贾敬。

一来是他瞄准了贾敬次辅位置。

二来也是当初被贾赦这混不吝欺负的太狠。

堂堂吏部天官，贾赦冲去吏部正堂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他心中焉得不恨？

只是文官涵养，隐忍不发而已。

所以去年赖大赖二赖嬷嬷等人押进顺天府大狱。

他就开始在暗中布局。

只是赵合万万想不到，还没等到他正式对贾赦贾敬发难。

就被贾雨村从陈年悬案疑案中，将卷宗翻了出来。

甚至连他命赵全赵仑做的手脚，都被贾赦贾敬知道的清清楚楚。

忠顺问道：“贾雨村那白眼狼会有那么好心？”

他也是被贾琮打了预防针的人。

贾赦轻声解释。

“那白眼狼被胡毅跟汤成两棒槌联手，晾在刑部坐冷板凳抄卷宗。”

“贺方却对他的处境袖手旁观。”

“不且得找两条更粗的大腿抱，还等什么？”

忠顺哈哈大笑：“只可惜，这两条粗大腿，他注定抱不到！”

投名状没用，表衷心没用，抱大腿更没用，在贾琮心里挂了黑号的人。

贾雨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说话间，兄弟两人已经到了宁寿宫。

皇太后见了贾赦自是心中欢喜。

将忠顺撂在一旁，先拉着贾赦问东问西，说了好一段家常。

最后才看着忠顺问道：“小七，你今儿来见母后是做什么？”

忠顺暗里撇嘴，自家这母后就是偏心。

拉着三哥说好久的家常话，到自己这就变了口声。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皇太后开口。

只用眼睛一个劲去瞟贾赦。

贾赦笑道：“母后还记得六弟那个小师妹么？”

皇太后想了想，先瞪了忠顺一眼。

才道：“不是给了小七做次妃，才生了清和丫头就薨了……”

“可惜她一身好武艺……”

贾赦道：“隐娘还活着，当时是服了安息丸诈死。”

皇太后奇道：“还活着？那她这些年来在哪里？”

贾赦便将隐娘这些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皇太后。

皇太后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也是苦了她……”

“既然不愿意再回王府，也就算了。”

“明儿让小七媳妇递牌子进宫。”

“本宫亲自跟她说说，让她别去打扰隐娘。”

贾赦笑道：“多谢母后！”

“多谢母后！”忠顺连声道。

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有皇太后的话，忠顺王妃自然不会再想着去接隐娘。

免得徒生枝节。

皇太后道：“小七，等她身子好些了，带她来见见母后。”

“算来也是十来年了……”

贾赦笑道：“到时候让小翠儿也见见，她还没见过这个小师姑。”

说起小翠儿，皇太后笑得有些古怪。

“听说咱们的小翠儿会亲手做衣裳了？”

贾赦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小翠儿给我们一人做了一件，啧啧啧，简直丑得一言难尽。”

“还说要给母后九弟弟妹垚儿做来着。”

“被我跟爹联手镇压住了，可没那么些好料子给她糟蹋！”

“如今琮儿房里的冯贵家的还在点灯费蜡帮她改衣裳！”

皇太后想起西卫回来给她回报时候，啼笑皆非的神情。

大发一笑。

过得两日。

贾赦将天一收集上来的赵仑黑材料整理好。

准备在下次朝会上发难。

天一道：“家主，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报上来……”

贾赦问道：“说说看，什么事？”

天一道：“隔壁府上大姑娘一直仿制咱们三爷的新式内衣在“怡红香粉”中售卖。

“结果卖出去寥寥几件的仿制内衣里都出了事。”

贾赦皱皱眉：“怎么了？”

天一道：“买那件内衣的是杏香楼的花娘。”

“前几天内衣上的铁丝露出一截，不慎将花娘的胸膛划出道大口子。”

“当时都没留意，只洒了些金创药。”

“只是那铁丝上有锈，如今花娘高热昏迷浑身抽搐。”

“怕是破伤风……”

贾赦想了想。

忽然双眼微微一眯：“杏香楼的老鸨子没去报顺天府？”

天一道：“那花娘又不是花魁，老鸨子只等她死了就好去扔乱葬岗。”

“怎么会为个不红的花娘经官动府？”

贾赦无声地笑了笑。

“找个人悄悄提醒她，让她去顺天府告怡红香粉。”

“死了偿命，活着赔钱！”

这可不又是顺天府尹赵仑的事？

还顺便踩踩贾元春，替自家宝贝儿子出了口气。

至于贾元春会怎样，他管她去死！

反正上到公堂，元春必定会说是贾母孙女，他跟贾敬的侄女。

一个义孝亲王，一个当朝次辅。

一个三等窑子里的花娘。

赵仑就算当真是个白痴也知道该怎么选，只有和稀泥。

如此一来，贾赦更有借口去朝堂发难。

天一答应着去了。

等贾琮从翰林院下衙回府后。

贾赦便将“怡红香粉”一事，告诉贾琮。

贾琮将脸一沉：“隔壁那蠢货果然作出事来了！”

“当日我还特地提醒过，她整出来的那玩意有莫大隐患！”

“全当耳旁风！”

没有青霉素，甲硝唑，更没有破伤风免疫球蛋白。

可是会死人的！

贾琮如今都还做不到这个时代公府豪门的草菅人命。

贾赦问道：“琮儿，你知道会出事？”

贾琮道：“隔壁那棒槌偷偷仿制的时候，我就去针线房看过。”

“我用的是碳化定型的竹丝，那棒槌整不出来，只能用铁丝代替。”

“哼！铁丝岂能不生锈？！”

“这不是害人么？！”

“还好她生意不好，所卖不多，要是生意好还了得？”

贾赦冷笑道：“放心了，明儿经官动府，她那铺子不关也得关！”

他才没那个烂好心，留间擂台铺子给贾琮添堵。

在贾赦心里。

元春应该早在知道“醉红颜”是贾琮跟忠顺开的之后。

就该乖乖巧巧退避三舍，另择吉铺。

偏生不知死活，摆出一副打擂台的姿态。

不踩他踩谁？

这还是忠顺因为隐娘一事烦心，腾不出手对付她。

否则，她那铺子也早就关张大吉了。

贾琮想了想才道：“爹，明天开堂的时候，记得叫人去接我！”

贾赦问道：“又看热闹？”

贾琮道：“一来是看热闹。”

“二来也是万一那棒槌攀咬醉红颜，我好去正个名！”

贾赦笑道：“放心，她绝对不会在公堂上攀咬你！”

贾琮有些诧异。

元春跟他之间早已水火不容，两间铺子更是擂台打得火热。

居然不趁便攀咬？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

贾赦笑道：“老太太一个空头诰命夫人唬不住人。”

“她还要你爹跟你敬大伯父的名头撑场子，仗腰子呢！”

贾琮想想也是。

元春虽然急功近利，这些事还是知道的。

贾琮忽然笑道：“爹啊，这破事一定又会扣顺天府赵仑脑袋上去吧？”

“不是一个大好发难的借口？”

任凭是谁想给贾赦贾敬挖坑，贾琮都绝对不会忘记。

贾赦嘿嘿直笑：“爹也是这么想的！”

次日清早，贾琮照旧去翰林院编他的前朝国史。

杏香楼老鸨动作很快。

经过伪装后的麒麟卫提醒，她才想到跟“怡红香粉”扯皮能捞到银子。

而且是大笔大笔白花花的银子。

当日便派了龟公去“怡红香粉”交涉。

元春手下所用全部是原来荣国府中家生子，素来嚣张跋扈已惯。

她自己更是恃仗身份门第，哪里会将这龟公放在眼里？！

自然绝口不认是她的货品出事，导致花娘昏迷不醒。

命女卫们直接将龟公打得头破血流扔了出去。

这下更给了老鸨足够的理由。

正好次日是顺天府放告的日子。

大清早她就雇了辆马车，带上头破血流的龟公与昏迷不醒的花娘出了杏香楼。

自去大街找了讼师写好状子，去顺天府敲鸣冤鼓。

官差衙役见老鸨直接抬了个死了半截的人来顺天府。

还跟着个头破血流的男人。

心中暗暗叫苦。

这一上午必定难以清静。

接了状纸，送呈顺天府府尹。

赵仑看那状纸上告得是“怡红香粉”产品伤人，导致花娘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并仗势欺人，打伤杏香楼仆役一事。

随即安排衙役发差。

元春今日正好在铺子里，打理生意。

见衙役上门，元春大吃一惊！

她哪里想得到不过是区区一间三等窑子的老鸨，居然敢击鼓鸣冤？

先命掌柜的拿了二十两银子，将官差衙役安顿在“怡红香粉”隔壁茶馆暂侯。

连忙坐着马车匆匆赶回诰命夫人府！

贾母听后，沉声问道：“大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春心内也有些慌了。

结结巴巴地道：“老祖宗，我，我那铺子的新式衣物明明是照着贾琮的做的……”

“他那边那么多王妃公主郡主都帮衬关顾，从来没说出事……”

“我的怎么会出事？”

贾母冷笑道：“贾琮打小儿就满肚子坏水！”

“大丫头，你可能着了他的道！”

元春猛地想起当日贾琮的提醒。

轻轻摇头：“不会吧……其实贾琮当初就提醒过孙女，别再卖，要出事……”

贾母眼底冷意更浓。

“挖坑埋了你，再站旁边看出殡！”

“连这个你都想不到？！”

“难道你到如今还当那个小妇养的贱种是什么好人？！”

一语勾动元春心肠，登时凤目圆瞪！

她怎么会忘记这些年来跟大房之间积攒的无穷旧恨。

单单王氏搬出荣国府，便在贾宅遇劫身死一事。

她都会记一辈子。

贾母冷冷地道：“让管家拿张我的帖子去顺天府，看能不能免去过堂。”

元春虽然名声已毁，但毕竟还是个清白女儿家。

能不去经官动府，抛头露面当然更好。

一时管家拿了贾母帖子去顺天府。

那老鸨见正主不至，哪里肯依。

在顺天府门口大哭大闹，口口声声官官相护！

门口瞬间围起黑压压的人群。

舆情大盛！

赵仑迫于舆情议论，只能将贾母帖子放在一旁。

再度派出衙役官差。

直至午后，元春才坐着一抬四人轿，姗姗来迟。

赵仑当即喝命鸣锣开堂。

元春戴着帷帽面纱，先将自身履历递上。

看着她履历上祖父，亲伯父，堂伯父，那一堆金光灿灿的头衔！

赵仑头晕目眩！

这才想起来这个“怡红香粉”的东家贾元春，非但是诰命夫人府的孙小姐。

还是贾赦贾敬的嫡亲侄女！

顿时头大如斗！

这案子不认真审，必定舆情激愤，惊动言官御史。

要是认真审，他小小一条胳臂怎么去拼两条粗大腿？！

吃枣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