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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朝晨。

贾琮起来梳洗完毕。

便被贾赦打发人过来带走。

贾琮看着神清气爽的贾赦笑道：“爹，今天还没去东府练武呢！”

贾赦将府里钉子耳目内卫清扫一空，心情甚好。

拍拍贾琮小脑袋，笑道：“你跟有禄小福子都快成顶级暗卫了，还去东府练什么？”

“话说，爹哪天带上你们还有十二律去暗卫营，跟褚大棒槌最精英的手下比比看。”

“也好打打褚大棒槌的老脸！”

贾琮笑道：“十二律里只有无射稍微好些，其他人还差得远了。”

“爹，难道你不怕装逼不成被雷劈？”

逗得贾赦哈哈大笑：“又说这些怪模怪样的话！”

接着笑道：“暗卫营不急着去，你练武也等明天去西山庄子再练。”

“咱们今天带你敬大伯父进宫去见你九叔！”

贾琮愣了愣。

“敬大伯父同意出山？”

贾赦嘿嘿一笑：“你敬大伯父又不是你爹家喻户晓的混不吝。”

“人家本来就是文臣圈子里的人，为什么不能出山？”

“难道你不想让敬大伯父将邵能那条成精老狗从次辅位置上扒拉下来？”

贾琮重重点头：“想！”

“必须想！”

刚出黑油大门。

贾琮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一拍额头：“爹，等等！”

“小福子，快去里屋枕头下将水晶镜子拿来！”

“我要带进宫去！”

郑多福知道贾琮是说昨天揣在怀里的那面透明镜子，拔腿就往前院跑。

一时风月宝鉴拿来。

贾赦接在手里，正反照了照。

贾琮生怕自家便宜老子身上会冒出什么青光红芒之类的异象。

还好，贾赦还是贾赦。

一双桃花眼，三捋美长髯，妥妥的中年帅大叔。

贾赦看过后，将风月宝鉴还给贾琮。

贾敬也已从宁国府过来。

父子叔侄登上马车，朝紫禁城驶去。

贾赦这才笑道：“谁告诉你这是面水晶镜子的？”

贾琮笑嘻嘻地道：“我昨儿去学里找太爷问两句书，瑞大哥说的。”

贾赦撇撇嘴：“比珍儿蓉儿还不如的混球，他知道些什么？”

“这不是水晶镜，倒是面前朝青帘镜。”

“难为它无色透明，晶莹剔透，难怪皇太后会将它送给你。”

贾琮连忙问道：“青帘镜是什么？”

古董珍玩是贾赦强项，却是他的知识盲区。

他认得出来是风月宝鉴还是原书上说的。

贾敬接过风月宝鉴也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青帘是古法琉璃的一种。”

“前朝洪武年间当做贡品，最为珍贵。”

贾赦接着道：“古法琉璃一般都带有各种颜色。”

“你这面镜子光彩夺目，算是稀世之珍。”

“可小心别磕着碰着了。”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古里古怪。

贾琮拿着风月宝鉴，隔着车窗四处看街景。

倒不怎么担心会弄坏。

原书上写的可是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警幻仙子所制。

就算这位稀奇古怪的警幻不是什么仙子，而是山精灵魅之流，那也该是件法器。

法器又哪里会这么容易损坏？

贾敬问道：“是了琮儿，你带这面青帘镜来皇宫做什么？”

贾琮哪里会告诉贾敬。

他带进宫来是想看看，这风月宝鉴能不能照出帝皇龙气，深宫凤气什么的。

只笑嘻嘻地道：“皇太后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不认得，原本是带回来问人的。”

“现在爹跟敬大伯父告诉我，就不用再多问了。”

贾敬摸摸贾琮头上束发紫金冠，笑道：“认这些东西是你爹的拿手绝活。”

“以后可以多学学。”

他只当这孩子虽然聪明机警，宛若妖孽，毕竟还是孩子心性。

也就没再多留意。

不多时，遥遥看见不远处的大红宫门。

贾琮忽然想起他第一回来这紫禁城的时候。

对皇权龙威多多少少还存着几分敬畏。

如今早已荡然无存。

这道大红宫门也成了常来常往的地方。

一时间难免有些感慨。

贾赦贾敬贾琮父子叔侄三人进宫后，径直去勤政殿东暖阁。

夏守忠远远看见贾赦带着贾敬贾琮缓缓而来，眼圈倏地一红。

“小先生……”

昔年毓庆宫中座上客，如今只剩了这稀稀落落的两三个。

贾敬拉着夏守忠，五味杂陈。

“一晃，小忠子也老了……”

夏守忠忙笑道：“三爷，小先生，琮儿，快进来。”

“圣人正等着呢。”

天玺帝徒煜看着缓步行来的贾敬，悲欣交集。

良久。

才叹道：“小先生，久违了……”

贾敬不是贾赦，他当然不可能跟贾敬也在东暖阁打上一架。

贾琮连忙问道：“九叔，夏伯伯，你们为什么都叫敬大伯父做小先生？”

贾赦奇怪地看着他：“琮儿，难道我没告诉过当年你上书房的事？”

贾琮摇头：“没有啊。”

贾赦笑呵呵地道：“如今杨首辅当年上书房的那批学生里。”

“除了太子二哥之外，你敬大伯父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有时候，杨首辅上朝没时间守着那群皮猴子，就让太子二哥或者你敬大伯父代管。”

“小先生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贾琮恍然大悟。

难怪孟姑姑那个曾经毓庆宫掌事女官，对贾敬的称呼也是贾先生。

贾赦伸手在贾琮头上轻轻一拍。

“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坤德宫跟宁寿宫走一趟？”

“狗长尾巴尖那天送的礼物，还真是白白送给小狗狗了？”

贾琮知道他们三人有话要说，故意将自己支开。

朝贾赦笑嘻嘻地道：“爹，那我先去见皇祖母！”

贾敬听见这声“皇祖母”，微微皱了皱眉。

“恩侯，你又带着孩子胡闹？”

贾赦笑道：“是太后娘娘让他这么叫的，还有，他也叫皇后九婶！”

贾敬心中暗暗一叹。

跟皇室关系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跟贾赦就是两個活生生的例子。

眼见得贾琮怕是也要走上当年贾赦的老路。

只是当着天玺帝徒煜的面，不好再说什么……

贾琮从怀里掏出风月宝鉴，朝天玺帝徒煜晃了晃。

果然。

后世网络都是骗人的，当朝圣人天子也不过是寻常人一个。

哪里有什么紫光耀目，龙气随身？

天玺帝徒煜奇道：“琮儿，你随身带面镜子做什么？”

“还是面透明照不出人影的？”

贾赦哈哈大笑：“前儿不是生辰？母后送他的。”

“他看着稀奇，拿在手上照了这一路神京大街！”

天玺帝徒煜哈哈大笑。

足足笑够了，才吩咐道：

“守忠，你陪着琮儿去宁寿宫坤德宫。”

“他身边只有小福子一个人，万一有点什么事，不够使唤。”

夏守忠连忙应了。

收回风月宝鉴，贾琮才从勤政殿出来，便被人一把拦腰抱起。

贾琮鼻翼皱了皱。

来人满身又是脂粉香，又是酒肉气的，不是徒炯那荒唐王爷还有谁？

“七叔，放我下去！”

“不然现在就进去告诉我爹揍你！”

忠顺亲王徒炯哈哈大笑！

将他放下地来，呵呵笑着问道：“琮儿，你这是去哪？”

贾琮从台阶上“蹬蹬蹬”跑开：“我去宁寿宫见太后！”

忠顺亲王徒炯身上的味道太刺鼻子，他才不想跟他太靠近。

才要去西内。

从后宫里跑出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远远朝忠顺亲王徒炯挥了挥手！

“七叔你好，七叔再见！”

“我去追琮哥哥！”

贾琮站在御道前等他。

两个小少年，一胖一瘦，时不时俯身在御道上抓起一把积雪，互相对扔。

嘻嘻哈哈地朝西内宁寿宫方向跑远了。

身后夏守忠郑多福还有一群小太监连忙跟了上去。

忠顺亲王徒炯忽然想起当年。

一时有些默然。

那个惊才绝艳的人身后，他们几个小皇子也是这么连成一串串跟着。

后来二哥死了，大哥自请戍边，三哥蛰伏，小先生出家成了道士……

风流云散。

他正想的出神。

东暖阁里天玺帝徒煜的声音传了出来：“七哥，在外面傻站着做什么？”

“小先生回来了，还不进来见见？”

忠顺亲王徒炯收敛心情，哈哈大笑！

“来了！来了！”

宁寿宫。

皇太后正在窗前合香，忽然听见两声“皇祖母”传来。

连忙放下香具回头。

“垚儿！”

“琮儿！”

她不喜欢天玺帝徒煜丝毫不假。

对这个正宫皇后嫡出的六皇子却是出奇的好。

毕竟是正宫嫡子，就跟当年先太子徒烔一样身份贵重。

“怎么一起来了？”

“今天外面化雪呢，可冷不冷？”

皇太后一边一个带着坐在暖炕上，搓揉着两双小手。

就像寻常祖母带着自家孙子一模一样。

贾琮徒垚都笑嘻嘻地道：“皇祖母，我们不冷。”

徒垚道：“母后说三伯带琮哥哥进宫了，让我跟着琮哥哥来看皇祖母。”

皇太后在贾琮徒垚头上摸摸：“都乖，皇祖母陪你们用膳。”

说着便命人传膳。

贾琮愣了愣，这会子不早不晚的，用什么膳？

于是问道：“皇祖母，这是早膳吗？”

皇太后莞尔一笑：“这是给垚儿的特膳！”

贾琮仰头哈哈大笑。

每个人都知道徒垚吃得多。

无论这小胖子先去哪个宫里，都会让他大吃一顿。

宁寿宫里自然还是得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陪着皇太后徒垚用完膳，漱了口。

贾琮将风月宝鉴拿出来照照皇太后，又照照徒垚。

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笑嘻嘻地问道：“皇祖母，这面镜子不是用来照人的吗？”

皇太后噗嗤一声笑了。

“这是件陈设，就是摆在屋子里好看。”

“你爹也是个促狭的，怎么没告诉你？”

“由你揣怀里带了一路？”

贾琮撇撇嘴：“我那爹还没长大，时不时憋着坏，讨厌的很！”

逗得皇太后哈哈大笑起来。

侍奉在皇太后身边孟姑姑看在眼里，对贾琮越发满意，只盼着他天天进宫才好。

倏地，殿后帷幕无风自荡。

原本笑容满面的孟姑姑，脸色暗了一暗。

贾琮其实早就发现贾元春藏在帷幕里，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再陪皇太后说笑一回，跟徒垚告辞而去。

孟姑姑将他们送出宁寿宫。

徒垚转身看着贾琮捧腹大笑：“琮哥哥，我终于知道你有什么不会的了！”

贾琮佯怒：“小六子，你敢笑我认不得镜子，我就跟你急！”

说着抓起一把积雪朝徒垚扔去！

徒垚口中呜哇乱叫，急忙朝坤德宫方向跑。

孟红袖孟姑姑看着两个少年越跑越远，嘴角嗪着的笑容越来越深。

但愿眼前这对总角之交，能如当年那对一般。

永无猜忌，事事顺意。

千万千万莫要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