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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是鞋底硬硬的敲在地上的声音，大概是木履，或是竹鞋。

若是普通人，在这等漆黑的夜色里定然看不见从小路远处逐渐走过来的人影。

但敖秉自然清晰的看见了那位披着蓑衣，脚踩木履的身影。

那道身影后面跟随着四个人，是道士，官袍男人，佛家罗汉，布衣老者，亦是白天那四名人族修士。

敖秉仍然坐在门槛上，调整好心态，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章淘此刻却上下滚动了几下喉咙，很紧张的模样。

“我家主人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且明天再来吧。”五人走到门前后，敖秉率先开口说道。

“晚辈乃魏武王朝当今国师，此番是来向前辈求教的，可否知会一声？”

那蓑衣人思量片刻，缓缓说道：

“刻不容缓，请多谅解。”

“有何刻不容缓的？”敖秉摇摇头：

“从他人那里得到的道理怎比得上自己想来的了？经这一晚，指不定你思索不出的问题就会自己想出解答，那时定可以成就道法自然之境呀。”

“修行路上怎可以事事都依托他人了？吾辈修者撼天动地，那前方的艰险还需自己闯过才是啊。”

蓑衣人：“……”

好话赖话真都让你说尽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头痛。

也并非辩不过这条蛟龙，但他今天晚上来到这里，总不能就为了和一条畜生辩论吧。

赢了又如何？他国师之尊，和一只山野恶蛟辩论，传出去都是失面子的事情。

本意只是前来此地擒住这条还未化成龙的恶蛟，但没曾想在路上就看到了有大神通，大气运者出世，惊惧之下才耽误了时辰。

他身为天子之师，且手持圣人手谕，携一国气运之威，纵然不简单，却也可以打散此蛟的成龙气象。

但见着了燕云州上方那猎户般的人影，将神龙气数轻而易举的“斩”了之后，便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原以为只是先人闲来无事编造出来的故事，但未曾想是真的？难道真有上古时期的大神通者存活到现在了？

蓑衣人不禁想起了遥远的孩提时代，那时他还只是一座普通的山野村落中的一个孩童，自己的父亲是个走商的人，天南海北都曾去过。

只是后来在外得罪了人，不得已躲在这一座小村庄中。

他的父亲经常给他讲些各地悠久的传说，有化成黑熊疏通河道的将军，还有下落凡间，嫁给凡人的仙女。

他翻寻着记忆，寻找出了一个与此气运相近的传说：

据说在一座山脚下，有一座很普通的村庄。

那里有一名猎户，极其善射，便得了神射之名。

一天，有两名道士抵达了这个村庄，这里有一条为非作歹的恶龙，他们是来捉拿这条恶龙的。

但因初来乍到识不得路，便寻了那名神射来带路。

上山后，山林中的野兽无不敬畏这猎户非常，甚至有些竟主动献上供食。

道士们觉得很奇特，便问猎户为什么会这样。

猎户回答说：“平常我上山时经常会捕猎他们的同族，想必是觉察到了我身上的气息罢。”

道士们啧啧称奇，却也并未在意，继续走向山上。

但不久后，那条山野恶龙竟也飞到了此地，献上野果清酒，金银财宝，求饶道：

“猎户爷爷，可否绕我一条生路？”

两名道士异常震惊，便询问这条恶龙为何这样做。

恶龙答：“这名猎户杀了我的父亲，捕捉我的母亲，用我的哥哥做成衣裳，将我的弟弟制成猎弓，如今又要来捉我，我怎地不求饶了？”

猎户却奇道：“你这畜生，怎这地会颠倒黑白？你父驱散雨云，致方圆百里数年大旱，我杀他又如何了？你母劫掠城池，生食活人，我捉她又如何了？”

“你兄将一条河化作寒冰，我将他制成衣裳乃是为了百姓取水不再受冻，你弟袭击路过的行人，我将他做成弓箭乃是为了给那些行人自保啊。”

“如今你们一家人皆魂入地府，你自己活在这里还有甚么意思？不如一起去也。”

语毕，不顾恶龙求饶，径自掏出剑斩了其。

两名道士虽然看不懂，但却大受震撼，纷纷问猎户为何不顾这条龙的求饶，执意要斩了它了？

猎户无奈答：

“交不上赋税啊。”

是苛政凶于龙也。

“噗嗤……”

蓑衣人想到记忆中自己那面容有些模糊的父亲，边发着牢骚边说出这句话时，不禁笑出了声来。

这道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使得在场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

敖秉先一愣，接着心里的那面脸便不敢置信的扭曲起来。

这个人怎么敢？难不成他以为凭借自己的国师身份，便可以在前辈这里肆意妄为了？

亦敢嘲笑于我了？

不，这不重要，这会不会被当做挑衅，触怒屋里面那位大能，这很重要。

不知为何，敖秉心中荒唐地浮现出一句话：

这哪里是踹我的屁股？这分明是打您的脸呐！

他腾地直起身，回首望了望屋里。

没有动静。

……

坏了。

笑声刚一出口，蓑衣人便蓦地回过神。

老毛病又犯了，本意是想搜寻情报，却莫名地开始追忆起了过往。

这不重要，但此举会不会被当成挑衅了？

……

是了。

敖秉回过神，恍然大悟般地想到。

前辈这等大神通者，怎会在意这点小事？

是自己着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