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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承认，那么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舒服的地方，安心过日子，这都多少年了啊，银河历2万多年的时候吧？”

“就用你们的帝国历吧，我们也都奉正朔了，忘记自己历史时制了。”

“别那么说，换过多少次了，数字大起来，就该找个契机用新历法了。”

“你们现在复古的皇帝年号挺好的，数字短小，不用每次都那么一长串，到后来也都只读后几位数字，不说全了。”

“我们也是到了帝国历5025年才开始执行年号历法的。”

“我记得，谱启历元年……好啊，听着就充满了荣耀跟伟大，我们这边奉行的各种主义，就不可能出现这类概念。”

“这一说起来，都一千年前的事情了，我还能记起当时登基大典的场面，没有现在小辈们来得华丽，但当年‘朕’的那个气派，万舰万军阅兵……一切都变了，你的样子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你也是啊，怎么选择了个老态？”

“我这是活得有点太久了啊，你倒是……色彩视觉系？”

“这是‘复杂朋克’最近几百年重新流行起来的视觉派，‘朋克’懂吧，逆反的思潮……是种对现在社会‘单调’的一种逆反，单调，知道什么意思吗？”

“多样性的话，我们保留了所有国家，我们帝国的文化自古就是‘融合’，如果非要那种棱角分明的多样，我们是不欢迎的。”

“我也不喜欢冲突论，但融合也并非我们所愿。多方向才能产生更多的可能性……就比如说……对面很多新面孔啊，不介绍介绍吗？”

“可不是什么新面孔咯，职务还是那些个舰队总指挥官，倒是你们，十二人变成了二十多人，可真都是新面孔，互相认识认识？”

“确实很多人看着是新面孔，其实并不是新面孔，我们这边就有位小姐，你们应该认识五六百年了，名字倒是不用遮遮掩掩的——柚刹那小姐，你一直想要的机会，请——”

虹发男侧身后退一步，之前就被白莫邪点出来讨论了一番的那只萝莉，脸上阴晴不定，在她自己被点名叫到，前排的人们纷纷左右分开让路的档口，却站在原地定住了。

白莫邪眯眯眼，脑海里模拟出她一万条心理活动，进而根据她的此时此刻举动、捕捉到的微表情，推测出各种可能性，试图摸清背后可能的深意……而身旁的人关注点却在变的地方——

裘莉安：要缩小就彻底变小啊，凭什么还是比我高……

蜜莉多菈：哈，说明大家都觉得你那太矮了！

茉维依：对方都是全息全真投影，光学影像分析不出什么。

白莫邪：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现场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木头人，一片死寂，持续了三、五分钟。只见柚刹那捏捏拳头，终于迈出了步子，站到了虹发男身边。保持侧身邀请姿势的虹发男，顺势十分优雅地后退了半步，示意让出发言主位，但依然在给前面的发言者撑腰。

柚刹那一挥手先让自己的紫色头发扬起来：“我，柚刹那·杰瑞柏斯克，帝国特技重刑犯，罪行写满十页，社交信息红色名字，500年前毁灭了一个星域，没错，包括我自己故乡的星域，三千亿人丧命，被称为‘血腥女王’的国家叛徒，被历史给遗忘了的人，没错，就是我了，最后现在就只剩三个符号来指代，‘柚刹那’。”

嗡——

安静的会场在一瞬起哄起来，而在下一瞬又安静了下来。发出惊叹之声的不止银河帝国阵营，十二人委员会方面，有人也同样震惊出声。

柚刹那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两行清泪在尖尖的下巴处汇聚滴落，然而声音却没有一丝一毫变调，依然铿锵有力：“什么公道、名誉都罢了，被关着的这500年，我已经无所谓了，名声？

哈，什么声望、GC有必要吗，没必要，柚刹那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你们自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因为你们自己理亏，你们文化里的‘良心’在搞过，你们要让自己心安理得，所以要让我活着。还不让别人知道真相的活着。

500年，半梦半醒，但还是够我想明白很多事情了，既然让我活着，那我就活着哈，同时还要重新站到面前来，不要什么解释、公道、名誉，大家都明白人，我要个说法，就要一个道歉，懂了吗。”

白莫邪眉头深深皱起来，他从一开始最知道，“历史成因”，随便十年百年都能发生一堆事件，然后被后世“自古以来”加以利用，而且双方都可以有一套自古以来的说词，时间越久越复杂——两千年前这片星域是我所有的，但一千八百年前，这片星域的主体民族却是你们，各执一词，都有道理，几十万年下来，有心人随便挑个时间段的事件，旧事重提拉出来说事，那根本纠缠不清。

蜜莉多菈问出了白莫邪的心声：所以500年前发生了什么？一个星域没了？我完全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似乎所有都忘记了？

茉维依：信息管控。其实都用不着管控，这个时代信息流太庞大，只要不每时每刻提及，淡出大众视野只是时间问题。

裘莉安：淹没在网络情报的海洋里咯。

白莫邪：所以重大灾害会设立公祭日……不但没公祭日，帝国再像薇妃对待通天塔世界问题这样引导一起，不断给出新的新鲜热点话题，没人再关注柚刹那是必然结果。

蜜莉多菈：怎么、怎么能这样……

裘莉安：不是刻意遗忘。世界这么大，每时每刻都有灾害，刻意让各种灾害充斥情报视野，一定能让一个人的感官同情心疲劳、麻木掉，从而本能地排斥起这些信息来，不再关注的。

白莫邪：有太多信徒找圣女大人诉苦吧。

蜜莉多菈：诶？不是吧，她可是圣女诶——

裘莉安：……圣女怎么啦，高级点的心理医生罢了，问你们团长，他做圣女候补生的时候，就开始做倾听工作了。

白莫邪：是啊……有次白玲玲还借机来找我祈祷，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她是她罢了。

蜜莉多菈：现在也没人知道“他”是她哦。

白莫邪：确实，这属于网络外的情报——“网络”是有记忆的，个人大脑神经网络，物理科技发展，把每个人大脑的小网络，跟物件连接成了一个大网络，就算人类知识库里没有，银河网络也必定会记得过去的一切，在某个角落，某个页面上，必定会留下痕迹，孤立的神经元一样，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会被调动起来……

茉维依：查到了，所以现在就是那个特殊的时刻吧，老公——彪风皇时代，有一次超新星爆发记录，新黑洞形成，吞没了最近的一块星域，由于当地领导层玩忽职守，有九成居民没能撤离。

裘莉安：发过来给我看看……彪风历1041年的“北思卡大星难”啊，银河已经统一了300多年，今年是斩云历74年，那就是525年前，时间对上了。当时北思卡星域联合政府的轮值主席……博杰思克共和国的年轻女王，哦嚯，杰瑞柏斯克女王，本名，柚刹那，还真就对上了呢。

蜜莉多菈：等等，我搜索“柚刹那”只能搜到化妆品、城市地名，其他同名的人，我被信息管制了吗？茉茉是怎么搜索到的？

茉维依：超脑全网搜索。

裘莉安：只是淹没在海量信息之中罢了，用不着做什么手脚，信息级太低了。

白莫邪：每个人用的都是根据自己偏好定制的网络引擎，还能搜索得到，就说明还是有人记得那段历史的，无论是纪念死者，还是学术研究。

裘莉安：疑点很多啊，说是超新星爆发黑洞形成，不可能没有预兆，虽说是一瞬发生一瞬结束，但大的预兆，几十万年前就该有，小而激烈的决定性证据，也会在几百年前就出现……当时政府得多无能，房子都烧起来了，还在那里睡觉？还是说没有任何预兆，突然爆发的？他们老兵俱乐部的恐怖袭击，故意破坏？

茉维依：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没有更多更详细信息了，你看到的就是能查到的一切，情报分析——信息隐瞒程度90%。

蜜莉多菈：就是就是，网上都是官方的说词吧，你看，那会儿都有人评论说了——那么大片星域，最大距离八百光年，天然恒星就有五十多亿颗，就算黑洞瞬间产生，以我们的技术力，距离爆发一百光年外的人，睡一觉起来都能逃得掉，往少了说，至少也能有一半人逃出来吧，而且、而且，2000亿……

裘莉安：2000亿，坟场那边打一万年都死不了这么多人……等等，北思卡星域人口多少？

茉维依：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了，客观人就百亿左右，据说大量伤亡是信息人。网络记录是银河系网络酷机阵列断掉，北思卡星域成了银河系信息孤岛，困在那儿无法离开的信息人，物理基础不存在，他们自然也都全部消失无法复原。

蜜莉多菈：物理消灭。可怕。

白莫邪：我看到这边还有人评论，说是因为银河系刚统一没几百年，大家还保留着密集居住的习惯，集中生活在生态星球上，才导致了这么重大的伤亡，说是这次事件是导致人们开始散居，让人造天体，星城、星屋流行了起来。

蜜莉多菈：是吗？我怎么觉得散居只是因为交通方便，世界又太平了而已？

裘莉安：我看看，这条评论有可能就是官方的“引导”了吧。

茉维依：推断是，当时事件波及的不止一片星域，同时整个银河网络完全信息封锁，银河帝国全面动员，压制了北思卡大星难。

白莫邪：所以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天灾吧？

蜜莉多菈：发生了什么呢？

在场所有不是出生在哪个时代的人，在发现收集不到任何真实情报后，心中全部产生了这个疑问，北思卡到底发生了什么？

各方收集、分享情报的时候，由于柚刹那要求帝国道歉，谱启皇作为帝国方面的高层，那个时代的亲历者，出面跟柚刹那聊了起来，而对话内容，约莫都是“你吃了没”“吃了什么”“天气不错”“你衣服不错”这些话题，简单来说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谱启皇：“……你现在这身衣服是你自己选的？虽然身体变小了，但气质还是当年的那么锋锐啊。”

柚刹那：“我心中一直挺尊敬您的，尤其是几次春节国宴上见面……但请不要再说废话了。”

谱启皇：“只是好奇，你……你是超脑对吧，我们也没对你做过什么，怎么就缩小了？”

跟谱启皇一通扯家常，让柚刹那刚刚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了回来。抬抬胳膊叉叉腰，整理了一下正式场合穿的礼服小裙子：“说真的，我对自己的小时候没什么印象，真想永远都不长大啊，我当时干嘛要成为女王呢，干嘛要当上轮值主席……回应大家的期待罢了……真要是能回到过去，变回小时候，我会选择跟大家一起死在博杰思克……现在想来，结果我就是回应了你，你们帝国的期待罢了。”

谱启皇：“……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彪风皇也付出了代价，他的子嗣全部阵亡，本家无人可继承皇位……”

柚刹那：“嚯呵呵哈哈哈哼哼——”

对面狂笑，而白莫邪这边听到谱启皇这么一下突然爆料，注意力就从自己那边四人私聊里拉扯了出来。

虽然谱启皇说得支支吾吾，但白莫邪作为“半个自己人”，他已经掌握了很多私密信息，私聊茉维依一人，结合萨伏依茶会的情报进行印证，可以推断出——

斩云帝羲俞昊当初被派往坟场，并不是历练，实际上是被发配。彪风皇应该是想让他留在坟场那边，统领第二星汉京，在那边当个土皇帝，皇位轮不到羲俞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