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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是赛前的最后几次模拟训练，决赛队员都拿出全力来练习。苏瑞的水准基本恢复到正常的水平，成绩基本与林肯持平，教练和领队也开始安排她的比赛战术；另一边，珍和梅西带领校队在组队场地上也开始热身训练。安东尼无人看管，正待撒欢使坏，却被亚瑟抓住领子，拎回休息区。

“放开我！”小家伙手舞足蹈，“你这个讨厌鬼！”

对方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但只要他想离开，就立刻抓回来。

“你是苏瑞姐姐的仆人？”安东尼看着比他高一头的亚瑟，忽然一笑，“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安东尼。”

“亚瑟。”

“你不爱说话么？”他转转眼睛，“我听说俄摩拉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哦！我来之间有做充分的功课，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谢谢。”

“对哦，你是本地人吧？那么一定知道很多有趣的夜店吧？”

亚瑟神色未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不知道。”

安东尼很天真地看着他：“那么，我自己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主人会分心。”

“你放心啦，我很有经验，没人会发现的！”

“抱歉。”

安东尼瞪起眼睛：“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又没有人命令你——再说，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亚瑟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你要是再这么不讲道理，我就哭给你看！”安东尼大声说，“不对，我就哭给苏瑞姐姐看，哭给你看有个屁用。”

亚瑟终于微笑起来：“你还有别的招数么？”

安东尼盯了他半晌：“亚瑟是么？很好，我记住你了。”

“然后？”

“游戏还很长……”他对他抛了个纯真的媚眼，“我们可以慢慢玩。”

训练结束，一群人回到酒店，苏瑞在电梯里很自然地按了林肯所在的那一层，却有另一只手选了她自己的房间。

“今天应当早点休息。”是亚瑟的声音。

苏瑞稍稍吃了一惊，才发现安东尼正用一种无邪的目光看着她，而当视线上移，那张五官十分相似的父亲的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

“当然。”她点点头，心里却哀叹起来，难道再没有机会幽会了么？

“那么……”安东尼的声音格外稚嫩，“苏瑞姐姐要和这个哥哥一起睡么？”

她有点不爽，伸手去掐他的脸：“不会啊。”

安东尼猛地扑进苏瑞怀里，扭来扭去：“那人家要和姐姐一起睡！”

苏瑞尴尬地看了林肯一眼，不着痕迹地推开他：“这样不行哦。”

“为什么？”他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我喜欢姐姐嘛。”

林肯轻咳一声：“安东尼。”

“嗯，要当心哦。”苏瑞认真地说道，“太主动的男孩没人喜欢的。”

安东尼缩缩头，扑到林肯怀里，小小的肩膀颤抖着。

苏瑞居然有些吃味，那个怀抱他扑进去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电梯停稳时，她还偷瞄林肯。亚瑟轻声说道：“主人，到了。”

她微微皱眉：“别那么叫我。”

亚瑟不再说话，苏瑞对林肯略一点头，便走了出去，拿钥匙时还忍不住回头，电梯门缓缓合上，截断了两人的视线。

“哎……”安东尼站直了身子，脸上没有一丝伤心的痕迹，背着手，长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林肯冷哼一声：“你懂得不少嘛，我听说你最近看了不少书？”

安东尼吐吐舌头，可算是安静。

半夜里苏瑞失眠，失去了林肯怀抱的夜晚充满梦魇，让人难以忍受。到露台上去吐烟圈，时至今日她依然不会抽，但烟的好坏已经可以轻易辨别。跟林肯的一比，手里的这种玩意只能叫做狗屎，心里就更加郁闷。

“主人。”

“我不想再说下一次，亚瑟。”苏瑞烦躁地回头，“别那么叫我。”

“我刚刚叫了林肯大人过来……”他轻声说道。

苏瑞愣了一下，温暖的笑容在嘴角绽放开来：“谢谢。”

“请问，我应该称呼您什么？”

“苏瑞就好。”她飞快地整理着头发，“你今天睡在客厅可以么？”

“当然，”他顿了一下，“苏瑞。”

林肯进了房间，很自然地把外套放到一旁，就抱住她吻她的头发，倒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苏瑞用手戳着他的胸口，低头嘟囔：“下次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才把安东尼哄睡着。”他笑道，“他没出过国，兴奋得很，在床上蹦了一晚上。”

“我以前怎么觉得他挺乖的？”

“最近他和珍姐弟俩闹的……”林肯摇摇头，“脾气越来越大，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男孩子，”苏瑞想了想，皱眉道，“还是教得严厉些比较好。”

林肯咬她的耳朵：“嗯，‘太主动的男孩没人喜欢’，是么？”

苏瑞瞪他一眼：“你是男孩么？”

“年纪大了，就不能玩矜持。”林肯摇摇头，“岁月不饶人啊。”

“呸！”

两人相拥而眠，本来苏瑞还在闹腾，但她才受伤，这个提议被长者坚定地拒绝了，只得嘟着嘴在他的胸口咬了好几口泄愤。林肯似乎近来愈发地容忍她，有时候苏瑞竟会对此心生恐惧，觉得这样的幸福太过于虚幻。

待到醒来，他已然离开。亚瑟准备好一份热腾腾的早餐：“苏瑞，该吃早饭了。”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个男孩，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还是点点头：“谢谢。”

“是队医专门送来的。”看她盯着那一份糊状物，亚瑟解释道，“说是比赛前的专用食品。”

“不会有兴奋剂吧。”苏瑞笑着，已经把勺子放进嘴里，味道太熟悉了，不由得摇摇头，“居然给我小学生的营养餐……”

“那是什么？”

“一种能够让人健康成长但是十分难吃的东西。”再尝了两口，苏瑞连鼻子都皱起来，“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这玩意。”

“不然我再去做一份？”

“你？”苏瑞摆摆手，“大西的男人——还是算了吧。”

“我会做饭。”他很认真地说道。

“知道了，我先走了。”苏瑞实在是咽不下去，站起来，“今天不能迟到。”

“……那么，请您加油。”

“嗯。”

主赛场是俄摩拉市为了本次比赛专门新建的，位于多罗大道的尽端，建筑是奇怪的伞状，一个细细的垂直交通体之上顶着巨大的圆盘，在百米高空向外展开，上面是闪闪发亮的太阳能板。据说可以容纳十万名观众，场馆内随处可见“绿色”与“科技”的世界杯标语，林肯看了以后嗤笑道：“有这个钱不如去开发新赛艇，在城里种个大蘑菇算什么事。”

“也是一种创意。”苏瑞好奇地站在观光窗旁边。

“不要分心。”他摆摆手，“今天拿出实力来。”

她微微吐了一口气，点点头：“放心。”

在准备区调整参数时，苏瑞还有些紧张。尤其是看到身着蓝色制服的大西队员，心里的恶心竟是有些压不住，跑到吧台要了杯温水，一口气喝下去，觉得寒气依然一点点从骨头里往外泛。

“别担心，他还关在我那里。”声音源头很近，吓了她一跳，转头看时，竟是身着礼服的威廉。

“好巧啊，殿下。”她勉强笑了下，“真可惜，大西失去了一号种子选手。”

“你……”他迟疑了一下，“还好么？”

“如你所见。”苏瑞耸耸肩，“不错。”

“那么，”威廉点点头，“比赛加油。”

“谢谢您，殿下。”

待得到了赛场上，苏瑞反而平静下来。观众的欢呼声把她带入一种最兴奋的状态之中，她有些贪婪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些代表着大西的蓝色人浪与代表着赫尔的红底白十字旗，几乎各自占据了观众席的半壁江山，有节奏的口号、混乱的话语、疯狂的尖叫，这些让苏瑞快乐得手指都颤抖起来。在巨大的屏幕里，有一瞬间苏瑞看到安东尼站在座椅上，脸上涂满了油彩，挥着国旗扭来扭去。

“感觉像是主场一样。”耳麦里传来林肯的声音。

“林肯。”

“嗯？”

“明年，我们还要一起比赛。”

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的声音是爽朗的：“好。”

绿灯亮起。

由于排位赛的关系，苏瑞的出发位置很糟糕，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前两圈就超过六名竞争者。黄蜂的动作较之以往多了些狂野气息，几次都是紧贴对手的飞艇生挤过去，甚至连自己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丫头吃错了什么药！”一个被超过的赫尔队员抱怨道，“她的战术不是这样定的啊。”

但这些声音没有传到苏瑞的耳朵里，观众爆发出的喝彩声仿佛让她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候她沉溺于这种声音之中，并且总为之热血沸腾。黑色的瞳孔因为兴奋而放大了，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尖利的犬齿，在炫目的顶灯之下闪着寒光。

——赛艇，就是为了这样的快感而存在。

排位进一步提升，所有林肯教导的动作要领和稳定控制都被抛诸脑后。功率加到最大，连操纵杆都在隐约抖动着。需要更多的速度……她的呼吸变快了，但是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我会告诉你，我的力量。

林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