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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恩情

  • 作者:月明若心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7-01 01:08:42
  • 完书字数:4916

第四卷 一爱到底(下) 恩情

“这些年来你的养父每个月都会来医院看望她,请的是最有经验的护工,花着大笔的住院费坚持维系着锦聆的生命——医生不止一次肯定的说过,锦聆没有苏醒过来的可能,可他始终坚持着治疗……”

耳边句乐行的声音忽远忽近,很多被我忽略的记忆不停地在他的话语间交织重现——

纪爸每个月出门都说去进货,一走三、二天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纪爸兢兢业业经营的小公司十余年来总不见扩大规模,很多事他宁可亲力亲为也不肯多请一个人,我还以为文化用品零售业没有什么前途;纪妈总是勤俭持家,对自己吝啬对儿女大方,每天乐呵呵地精心照料着我们一家人……

他们从来不在我们兄妹面前讨论财钱方面的问题,我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家在经济收入上虽不大富却很小康——实际上呢,这些年他们默默负担着岳锦聆的大笔住院费,只怕用度上从来没有宽松过。

十余年啊!在我无忧无虑慢慢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他们年复一年毫无索求的默默付出,为我和句乐行坚守着最后的希望。

即使——他们扛不住岳锦聆这个沉重的负担,背着我和句乐行偷偷半路放弃,也没有人会指责他们不仁不义。医生早就下结论说岳锦聆的昏迷不可逆转,换而言之,坚持下去的结果也不过在等待死亡而已……

然后,毕竟他还是帮岳锦聆以她的方式活了下来,只要她还在,我和句乐行的世界就是完满的。如果不是当年我那些狂疯对抗的举动把他们逼得束手无策,纪爸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敢向我透露这个天大的秘密?

我拼命痛哭着,跪在岳锦聆的床头死死攥着拳头,胸口不停的翻江倒海,泣不成声。最终句乐行把我硬带到病房外面的长椅上,蹲在我的面前不停地给我擦着如泉的泪水。

“宝贝儿,别怪你养父一直瞒着我们,没有他,锦聆活不到现在……”

句乐行捧着我的泪脸低沉哽咽地说。

“我知道……都怪我不好……怪我当初不肯听你的话……”

我哭着痛恨自己当年的无知固执。

“不是你的错。宝贝儿,你那时候才8岁,突然之间失去锦聆已经让你恐惧到极点,又没有办法和我在一起,你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句乐行的眼泪溢出深邃的眼底,如同悲伤的河流,让我有着近乎窒息的痛与悔恨。看着我的情绪激动到一时无法平复,句乐行再也不敢让我进岳锦聆的病房,借口说带要回家给我看岳锦聆的重要遗物,硬把我拖出了医院。

事实上卫佚尊对岳锦聆的想法猜测得最为接近,句乐行手上那封纪爸转交给他的岳锦聆亲笔“遗书”,上面写着对我以后去向的安排和财产处理,字里行间并没有生离死别的缠绵情意,反而异常理性的希望他以后能开始新的生活。

岳锦聆很清楚当时的句乐行承担不起抚养我的义务,不论他是多么适合又值得信任的人选,她还是果决地把我托付给了纪家。

她也确定如果她离开人世,那么让句乐行开始新的人生才是对他最深切的爱。把生者死死地拖在悲痛里不能解脱,是这个世间最残酷的爱情方式。

爱情的方式有许多种,她爱句乐行,选择让他解脱与幸福。只是——她充满苦心的安排被我破坏得一塌糊涂,我深陷在被全世界抛弃的悲愤里不能解脱,我令句乐行生活在回忆里一直痛苦回望……

那天夜里我莫名的发起高烧,自我厌弃的痛苦让我在混乱的梦中不停的哭喊,恍惚中句乐行的脸不停出现,有时候仿佛是十年前的他,有时候仿佛是现在的他,有时候又觉得是从前梦里那个让我捕捉不住的他。

浑浑噩噩折腾到第二天上午,我的烧退净了人也清醒过来,全身的骨骼肌肉无一处不酸疼,好象被从半空中扔到滚钉板上夯实过,想动一下儿都难。

“醒了?”于靖阳温柔如水的声音飘过来,我怔怔的望着他,他笑笑,“昨天你可把句乐行折腾坏了,我过来后他才去睡下。”

回神一会儿,我小声说,“我小妈妈找着了……”

“知道。”于靖阳拨拨我的额发,轻柔而疼惜。“句乐行告诉我了。你情绪太激动才会这样,医生来看过说静心调养二天,没什么问题。”

看着我吃了点稀粥,他在旁边悄悄地整理忙碌着,好象我并没有遇到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事实上,一时之间我还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自我厌弃的情绪始终令我郁郁纠结。

我是个极其讨厌遇事不干不脆,抱住“后悔”死咬着不放的人——做了就是做了,不能改变就老实面对。多少年来,这种决绝的态度始终是我处事的主导原则之一。

可是现在,我的心里乱得没有头绪,唯一清楚的念头就是对我自己当年不理智行为的深深自责。爱我的人没有因此收回对我的爱,我却不能当做自己没有做错。

“你不去上课?”

我望着平和体贴的于靖阳,他的眼神明亮温暖,身上流动着我最熟悉的温情柔软的气息。极糟的心情之下,我希望他留下来,问一声不过是想掩饰自己的脆弱。

“等你好起来我再去上课不迟。”

他温柔的回眸笑笑,看到我没有再睡下的意思,把窗帘拉开仔细地拢好,然后走到我的床头紧挨着坐下,任我一声不吭地靠过去,枕着他的肩头出神的想心事。

“小时候我很坏,不听句乐行的话,还让爸妈为我操心。”

沉默许久,我恹恹地鄙夷着自己,喃喃自语。

“你不能用现在的理智去批判过去的不理智——谁都年轻过不是?”

于靖阳慢悠悠地纠正我,硬是逗得我哭丧着脸一笑。

“即使当年你听从句乐行的话,你小妈妈的事也没人能扭转,对不对?爸妈为自己的孩子操心那是一定的,我小时候听话但特温吞,他们还不是一样苦恼?”

“句乐行一直伤心,为了我。”

这是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问题。

“假如句乐行不是一直爱着你小妈妈,那他早就把你忘了,伤心也不会这么久——他的感情他自己负责,不全是你的问题。”

于靖阳一针见血的开导我。他的看法是,爱情的另一面是责任。如果不能对自己的爱情负责,那么也得不到幸福的结果。

仔细想想句乐行带我去见岳锦聆路上情绪,非常镇定非常深沉,尽管后来我哭得天昏地暗,同样难过的他却始终控制着情绪。悲痛跌宕之下,我成了他的责任,他的爱情已经没有结果,可他甘愿做我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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