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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对亭长的理解

但涂当侯已死，再加上灌夫也不想再纠缠此事。于是，灌夫把那个沧县县令派来的亭长叫了过来，问道：“你知不知道前任亭长是怎么死的？”

这人也看到了坟丘，也猜到前任亭长可能是死了，但怎么死的他还真不知道。

没人告诉他啊，县令派他来的时候，只是说这处驿亭有了空缺，也没说前任亭长死了啊！

这人摇摇头，说道：“吾不知。”

灌夫笑了一下，道：“涂当侯的人杀了他。不信你问他们，他们都知道。”

这人愣了一下，可还是走了过去，开始问那些人。

估计是因为涂当侯已经死了，而这人在他们心里就是这里的亭长的缘故，所以，这人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前面不是说过了嘛，诸侯国的百姓几乎没有汉天下的概念，所以，灌夫这个汉太子委任的亭长，比不上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亭长可信。

这些人都是涂当侯食邑地的百姓。他们眼里所谓的国，大一些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河间国，小一些的就是他们身处的当涂这个乡邑。

至于大汉，离他们甚远，与他们几乎没什么关系。

现在知道贾谊为什么要写治安策了吧？也知道刘彘为何要做的更彻底，要把诸侯国一个不留的除国了吧？

有诸侯国，有食邑地，诸侯国的百姓和食邑地的百姓则不知有汉。

先秦有歌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这歌谣放在诸侯国百姓的身上就要加上一句，“奉侍吾主，帝力于我何有哉！”

这个主，就是诸侯。这个帝，就是远在长安的皇帝。

为了不使诸侯国的百姓变成小国寡民，只知诸侯而不知有汉，小猪太子就必须要把诸侯国全部除国。

是全部，一个也不留。

汉一统，忠君爱民，达成共识，才能做大事。

那位“亭长”回来了，给灌夫行礼后说道：“上君，在下问过了，前面两任亭长都是涂当侯让人杀的。那些人都是涂当侯食邑地的百姓，他们也都恨死了涂当侯。”

灌夫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吾问你，你还愿意做这个亭长吗？”

这人犹豫了，看着手里的印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他这个样子，灌夫说道：“吾已经是汉太子殿下亲自任命的亭长，这个你不承认也不行。”

那人看看灌夫身后的侍卫，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河间国已经除国，汉太子亲自任命的亭长自然作数。”

灌夫哼了一声，道：“既然作数，那么你就不是亭长了，把你的印绶给我。”

这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托着印绶交给了侍卫。

灌夫从侍卫手里拿过印绶，看也没看就揣进怀里。然后，他对那人说道：“吾缺一名副手，你就留在这里帮吾吧。”

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命令。那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留了下来。

随后，灌夫就命那人带着百姓把涂当侯和随从的尸身埋了。

埋他们的地方就在驿亭的北边，也就是两位前任亭长的那边。

看着又堆起来的两座坟丘，灌夫呸了一口，骂道：“什么侯爵，荒冢一堆罢了。”

“亭长，涂当侯已死，按制需上报府君。”

“上报就是。不过，涂当侯的死因你打算怎么写？”

那个没有当上亭长，只当了亭长副手的人，此时也是很为难的样子。

他知道就这样埋了涂当侯十分不妥，好歹是一个关内侯，就这么埋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再说，那些百姓回去以后，定然会告诉涂当侯的家人，家人来闹事该怎么办？

“亭长，这死因好写，就按照亭长先前说的，是他的随从误杀他。只是，亭长也见了，涂当侯的家奴刚才也在这里，他回去后定然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涂当侯的家人。”

“涂当侯、涂当侯，只是你等把他当做涂当侯罢了。在吾这里，他致使随从杀死两任亭长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涂当侯了，而是死犯。”

“啊？”

灌夫又说道：“对了，吾救了你一命。若不是汉太子殿下让吾来做这个亭长，下一个被涂当侯杀死的亭长就是你。”

那人想想也是，便在心里骂了一句涂当侯该死，然后就不再啰嗦了。

灌夫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何栾树要对他讲那些有关高祖皇帝当亭长的事情。

高祖皇帝做过亭长，而那涂当侯想杀亭长便杀亭长，那就是对亭长的藐视。

对亭长藐视，那就是对高祖皇帝不敬。所以，涂当侯该死。

再说，吾有没有杀他，是他的手下杀的他，关吾屁事。

灌夫终于觉得自己脑袋灵光了，也终于觉得自己把这件事想明白了。

而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刘彘要让他做这个亭长。

刘彘实在是不想让他继续给自己驾车了。这灌夫驾车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比起卫绾来真的是有天壤之别。

可刘彘知道他打仗十分勇猛，也不想不要他了。于是，就想让他留在这里历练历练。

灌夫以前的身份实际上是颍川侯灌婴的家奴，只是因为打仗的时候勇气可嘉，被皇帝封为中郎将以后，这才改变了身份。

估计是身份转换太快，就造就了灌夫一身的毛病。酗酒，好勇斗狠，胡乱骂人，该骂的时候不骂，不该骂的时候乱骂，这些都不能让刘彘容忍。

所以，本着能用便用，不能用便历练一番试试看的原则，刘彘就把他留在了这里。

试想一下，从做亭长开始，就是历练一名官员最好的办法。

结果，死了一个侯。

刘彘认为这个机会很好，若是灌夫能处理好，那么，灌夫还可用。

当然，若是灌夫因为此事获罪，那也是他命不好。

事实证明，这家伙的命挺好的。涂当侯指使手下杀了两位亭长，就是他今日没有被手下误杀，刘彘得知此事后，也会让人杀了他。

涂当侯这样的侯太多了，若是个个都不把亭长放在眼里，这大汉的根基就会动摇。

亭长者，掌治安警卫，兼管停留商旅，治理民事，乃大汉官民之根基也！

而我汉之制，处于顶端的朝廷固然重要，但诸多事情多依赖于最底层的亭长。故而，亭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敢无辜杀死亭长，就是毁我汉根基。所以，涂当侯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