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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梁王冼马

公孙弘问的很小心，唯恐引起这位老卒的怀疑。谁知老卒却说道：“太守问这话，是不是想知道我家大王会不会攻打长安啊？”

公孙弘有点不好意思，但他很想知道答案，就赶紧说道：“大王有意否？”

老卒摇摇头，道：“吾不知。”

公孙弘问了一个寂寞，愣了一下后，又不甘心的问道：“我观大军所过之处，皆秋毫无犯，可见大王治军甚严。如此，你家大王必有所图尔……”

不等他说完，老卒就说道：“临行前，大王昭告军中，不可骚扰百姓，沿途买卖要公道，弄坏了百姓的东西要赔偿。若有违犯，轻则杀头，重则棍棒伺候。”

说到这里，老卒指着前边一个年轻士卒说道：“此人就是因为马惊了，将一名农夫的麦苗踏坏，事后又没有及时告诉善后的人，不但被打了三十军棍，还改做步卒，也连累我这个伍长现在做押解囚犯的事情，整日与你呆在一起，甚是无聊……”

老卒絮絮叨叨的说着，公孙弘却透过这件事，看到了一个新的梁王。

因为抢马的事情，公孙弘恨刘彘。刘彘把他关进囚车，还说他是叛贼，他更恨刘彘。

可他自打被关进囚车，看到听到的事情，却让他无法再恨刘彘了。

因为中邑地处要道，往来的官吏和军队就特别多。平时，公孙弘这位太守没少为处理那些官吏和军队路过时惹下的麻烦事而头疼。

这些年，除了吴王刘濞叛乱时，从这里经过时带着大量人马之外，其余经过中邑的人，就数这位梁王带着的人马数量最多了。

可只有这位梁王做到了秋毫无犯，也没有像别人路过这里的时候生出一些事端，惹的那些官吏和百姓追在队伍后面讨要说法。

公孙弘再次震惊，也再一次刷新了对刘彘的看法。

老卒走了过来，将一块麦饼和一碗水摆在囚车的栅栏外面。

公孙弘看了一眼在另一边就食的士卒，吃的和自己这些是一样的东西。

他有些愣了，心说自己是梁王的囚犯，竟然吃的与梁王的士卒一样，这怎么说？

看到公孙弘还在发愣，老卒说道：“你为太守，平日里锦衣玉食，莫非嫌弃这些麦饼粗糙难咽吗？”

公孙弘赶紧说道：“非也非也，吾虽是太守，平日吃的也是这样的麦饼，并不是什么玉食。我只是奇怪，你等竟然与我吃的是一样的吃食。”

老卒笑笑，道：“大王说了，太守虽是囚犯，却也是一个人，一个虽是小气，却也算是一个好官的人。”

公孙弘再次震惊，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抓住老卒的衣袖，喊道：“麻烦伍长去通报一声，就说罪囚公孙弘想要面见大王……”

傍晚时分，刘彘来了。他从队伍的前头一直巡视到后面，最后就停在了公孙弘的囚车这里。

两人隔着栅栏对视着，公孙弘突然觉得这个小胖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甚至看起来还有点讨喜。

“大王……”公孙弘在狭小的囚车里跪了下来。

“公孙弘，听说你要见我，说吧，何事？”

公孙弘抬起头来，恭恭敬敬的说道：“罪囚公孙弘，只是大王的犯人，却不是大汉的犯人。若是大王是去攻打长安的，公孙弘依然会阻止大王西进。”

刘彘哼了一声，道：“公孙弘，我就是要去攻打长安，你能怎么办？还能死给我看啊？”

公孙诡顿时愣了，心说这大王这么不讲道理啊！他凝视着刘彘，说道：“大王的厉害，吾早已领教。吾也相信，以大王的厉害，此去长安必然事成。”

“然，事成之后，望大王继续施行仁政，以孝文皇帝和当今皇帝为榜样，莫使大汉百姓失望。”

刘彘冷笑一声，道：“等吾做了皇帝，就是要穷兵黩武，先把匈奴收拾了，然后是各个诸侯国，还有南越那个老不死的赵佗，说是对我汉称臣，可从来不觐见，也不朝贡，真把自己当做土皇帝了……”

看着滔滔不绝的刘彘，公孙弘死的心都有。突然，他大喊一声，猛然就朝着栅栏撞去……

“砰”的一声，栅栏断了，公孙弘的脑袋露了出来。

刘彘惊讶地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公孙弘的脑袋嗡嗡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发现脑袋并没有破，就是觉得有些晕。

“你是想死吗？”刘彘冷冷地说道。

“吾为汉臣，大王造反，吾无力阻止，唯有一死报效陛下的知遇之恩……”

“行了行了，我做了大汉的皇帝，难道这大汉就不是大汉了？难道我就不是你的陛下了？”

“大王做了皇帝，这大汉虽然还是大汉，可大王得位不正，必然不是吾的陛下。”

刘彘笑笑，心说不逗他玩了，这人心眼挺实诚的。

于是，刘彘一招手，让人把公孙弘放出来，然后对他说道：“太守，回去吧。我之所以抓你，并不是因为你不肯让我进城，而是因为你下令放箭射那些士卒。虽无伤亡，然太守过于莽撞，故而给你一个教训。”

公孙弘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刘彘，等那名老卒走过来打开囚笼，公孙弘才相信这位大王真的要放了他。

“大王……”

公孙弘匍匐在地，到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刘彘轻声说道：“起来吧，我不想造反，这些士卒跟我去长安，是因为梁国已经无力养兵了。”

这倒是实话，梁国的家底都被刘彘搬空了，哪里还有钱养兵。

公孙弘站了起来，看了刘彘好久，然后才慢慢转身离开。

老卒牵着老牛追了过去，让他骑着这头老牛回去，还说“大王的马都有大用处，太守只能骑老牛了”。

公孙弘看着手里的牛缰绳，有些哭笑不得，心说大王还真是仁义，这样的大王，就算是造反做了皇帝，定然也是一位好皇帝。

想到这里，公孙弘丢开牛缰绳，几步走到刘彘面前，再次跪下后说道：“大王，吾愿意追随大王，宁愿为大王牵马执缰。”

刘彘笑笑，说道：“我这里倒是缺一位梁王冼马，不知太守愿意做否？”

公孙弘愣了一下，心说听说过太子冼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大王冼马。大王果然异类，凡事都与别人不一样。

好吧，梁王冼马就梁王冼马，大王高兴就行。

想罢，公孙弘起身走到战车旁边，从卫绾手中接过马鞭------

冼马者，太子出行引导者，也就是走在太子前面的随从官员。

然，公孙弘为梁王冼马，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刘彘读读那些来往书简，顺便把那些儒家的道理归拢一下。

刘彘早就打听过了，公孙弘是正牌的儒家弟子。而刘彘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