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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谎言与坦白

鲍勃迪伦过来了。

他在众人前显得十分腼腆。

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他都会习惯性地抖动膝盖，仿佛是在原地踏步，这给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在舞台上演奏时，他的腿也会下意识地抖动。

还好那是随着音乐的节奏抖腿。

事实上，尽管那身行头有些邀遢，但在舞台下的观众们看来，他的样子依然迷人。

鲍勃迪伦天生就有一股魔力，能让人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

“这位是苹果唱片公司总裁乔亚斯先生，同时他也是披头士乐队的经纪人……”

戴夫范朗克作为鲍勃迪伦的引荐人，首先向他介绍了一下乔尼的身份，然后才接着说：“这位是民谣歌手鲍勃迪伦！”

“乔、乔亚斯先生，您好！”

鲍勃迪伦连忙毕恭毕敬的问好，跟刚才在舞台上沙哑的歌声完全不同。

他平时跟人说话的声音轻柔得像个孩子，而且还用惊诧的眼神盯着乔尼，似乎难以相信“传奇经纪人”会看起来如此年轻。

“戴夫对你评价很高！”乔尼示意对方坐下，然后亲自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你应该成年了吧？懂得喝酒不？”

“我今年21了，经常跟人拼酒。”

鲍勃迪伦撒谎不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很快在酒精的作用下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紧张。

“呵呵！”

乔尼当然知道这家伙是个谎话精，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岁的样子。

“你是从哪里来？”

“伊利诺斯州。”

“以前干过什么其他的工作？”

“噢！那可就多了，我干过许多活，比如车站搬运工，送报纸送牛奶，还开过面包店的运货车……”鲍勃迪伦开启扯谎模式，胡乱地说了起来。

“挺辛苦的，还有别的吗？”乔尼故意追问道。

“嗯，我还干过建筑工，那活儿更加累人。”鲍勃迪伦补充道。

“没来纽约前，伱在哪里唱歌？”

“底特律。”

“你去过不少地方?”

“是的。’

“你的父母在哪儿。”

“我不知道，他们早不在了。”

“讲一下你的家庭生活吧?”

“呃……”鲍勃迪伦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告诉众人，他是被家人给赶出来的。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电工。”

“你母亲呢，她怎么样?“

“家庭主妇。”

“你演奏哪种音乐?”

“民谣。”

“民谣是怎么样的音乐?”

“呃，民谣就是……”

鲍勃迪伦简单地说，那是以前人们用手写下来的歌。

此时他已经露出不耐的表情，显然是讨厌这些问题。

可是问这番话的人来头如此大，事关自己的前途未来，于是只能耐着性子去回答。

不管怎样，鲍勃迪伦都不喜欢回答关于自己的问题。

他觉得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乔尼仿佛看不懂鲍勃迪伦的神情，继续追问道：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乘货运火车来的。“

“你是指客运火车?”

“不，是运货的车。”

“那你是说像那种铁路上用的棚车?”

“啊对，就是一列棚车。它就像货运车。”

“好的，一辆货运车。“

乔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鲍勃迪伦却没有注意到。

此时他的视线落在明显是秘书打扮的苏西身上，白皙的皮肤，金色的长发，美丽精致的面庞。

霎时间，脑海中竟然迸发出无数的灵感。

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人家，直到发觉自己编造的谎言毫无逻辑，听起来就像酒鬼的胡话。

“噢！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鲍勃迪伦眨了眨眼道。

“哈哈哈！”乔尼大笑地拆穿对方的谎言道：“你根本就不是坐货车来的，因为一年前铁路棚车就停运了，不过你说的细节倒是挺像真事，我估计是你从谁那里听来的事迹吧？”

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也没干过搬运工，看你的这细胳膊细腿的，恐怕连大一点的旅行箱都扛不起来，更不用说建筑工人了。关键的是你手指纤细，手掌上没有半点老茧，一看就是从未干过粗活的富人家孩子。”

“啊？我是富人家孩子？”鲍勃迪伦装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你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苏西兴致勃勃地追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呢？”

“我认为基本上都是谎言！”

乔尼凭借着超强记忆力，拆穿了几个明显的错误。

尤其是鲍勃迪伦被苏西吸引注意后，随口胡编乱造的谎言，从逻辑上就已经跟前后提供的信息自相矛盾了。

“真的吗？”戴夫范朗克则显得一脸震惊：“不会吧！居然没有一句真话？”

鲍勃迪伦撒谎被彻底拆穿后，倒也没有变得惊慌失措。

而是仍旧满脸无所谓的样子，随后认真地向众人解释道：“乔亚斯先生说得没错，我根本不是坐货车来的。”

“事实上我是坐一辆四门轿车，57年的黑羚车，从中西部穿越了这个国家，直接从芝加哥出发，离开那鬼地方一路疾驶过冒着烟的城镇，蜿蜒的公路，覆盖着白雪的绿色田地，接下去，向东穿过各州的边界，俄亥俄，印第安那，宾夕法尼亚，这是个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旅程，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后座上打盹，简单跟人聊几句。我的想法都集中在那些隐藏的兴趣中......最后车子驶过了乔治·华盛顿桥。”

“这辆大车在桥的另一端停下，放我下了车。”

“我砰的一声从身后甩上车门，挥手道别，踏上了硬硬的雪地。刺骨的风打在我的脸上。但是我终于到了这里，纽约市。这座好像一张复杂得难以理解的大网的城市，我并不想尝试去理解它。”

“我到这儿是来找那些歌手们的，那些我在唱片上听到过的歌手们，比如像是戴夫·范·朗克(dave Van Ronk)，派姬·西格(peggy Seeger)，埃德·麦克科迪(Ed mccurdy)，布朗尼·麦基(

ownie mcGhee)，还有桑尼·特里(Sonny te

y)，乔什·怀特(Joshwhite)，‘新失落之城的流浪者’(the New Lost city Ramblers)，加里·戴维斯教士(Reverend Gary davis)以及其他一些人，其中我最想见的是伍迪·格斯里(woody Guthrie)和传说经纪人乔尼·乔亚斯。”

包厢内响起鲍勃迪伦那轻柔且响亮的嗓音，一连串的人名从他嘴里冒出来，就跟唱rap那样没有半点停顿。

乔尼几人静静地听着，他们没有出声打断这番坦白肺腑之言。

“纽约市，这座将要改变我命运的城市。”鲍勃迪伦挥舞着手臂高呼道：“这座现代的蛾摩拉。虽然我站在起点，但并不意味着我是个新手。”

“我到的时候正值严冬。天气冷得厉害，城市的所有主干道都被雪盖着，但我要从霜打过的北村出发，这个地球的小角落有着灰暗的霜冻的树林和冰冻的道路，这些都吓不倒我。我坚信自己能够超越极限。”

“我不是在寻找金钱或是爱情，我有很强的意识要踢走那些挡在我路上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的意志坚强得就像一个夹子，不需要任何证明。在这个寒冷黑暗的大都市里我不认识一个人，但这些都会改变，而且会很快。”

“最终我找到了这个地方，纽约格林威治的民谣歌手的圣地——戈尔德民谣城，但是却被告知传奇经纪人乔亚斯先生还在欧洲拍电影，于是我只能游走在各个俱乐部寻找机会，其他人虽然对我唱的歌曲感兴趣，却不想让我上台表演，只因我表演的风格不适合主流市场……呵呵！”

“草他妈的主流市场，我对那些经纪人说。”鲍勃迪伦咆哮了起来，实在难以想象如此瘦弱的身躯能发出这般宏亮的声音。

以致惊动了门外的圣石安保们，他们纷纷冲进来试图保护乔尼等人，最后却马上被一头雾水地赶了出去。

“请继续说下去。”乔尼不动声色的示意道。

鲍勃迪伦的声音重新恢复成为柔和：“来到纽约没多久，我在俱乐部楼下的地下室里，那儿是换衣相的地方，我就在那儿见到了戴夫的妻子特莉，她是这里的主持人，还管理着所有的表演艺人。后来我通过她认识了戴夫，我们相处得非常愉快，戴夫对我不能再好了…….”

此时，戴夫范朗克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可是你却没对我说过半句真话，若不是乔亚斯先生，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鲍勃迪伦置若罔闻地继续讲述道：“戴夫问我能做什么，我告诉他我能唱歌，弹吉他和吹口琴。他让我演奏了些曲子。过了大概一分钟，他说我可以在他表演时吹口琴。我高兴极了。至少有个地方可以躲开寒冷了。这很好。”

“戴夫总是先表演大约二十分钟，然后介绍所有其他的节目，他会随时回来表演，只要他喜欢，或者只要俱乐部里客人满了。这里的节目凌乱、笨拙，就好像是那个着名的电视节目《泰德·麦克业余时间》一样。观众大多数是大学生，住在郊区的人，午餐时间的秘书，船员和游客。

“每个人表演十到十五分钟。戴夫的表演设有时间限制，他的灵感能持候多久他就表演多久。戴夫表演流畅，穿着奇怪且保守，神情阴郁，有着迷一般的眼神，桃红色的肤色，头发鬈曲着披着散开……”

鲍勃迪伦每说一句话，戴夫范朗克的表情就抽搐一次，不是坐立不安，就是在摸着自己的头发和脸庞，暗中对比自己是否真的像对方说描述的这样子。

乔尼没有出声，却在一旁连连点头。

而苏西早就乐得不行，“啊对对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戴夫就是这样的人。”

鲍勃迪伦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继续往下说道：“他愤怒而有力的男中音吟唱起忧郁的调子，不管有没有麦克风，都传递出绕梁的震撼力。他是这里的皇帝，其至有他自己的皇后、妃子和追随者。”

“没有人能超越他，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他转。”

“呵呵，没有那么夸张啦！”戴夫范朗克闻言开心地笑了。

乔尼也暗自在心底竖起大拇指：好一个先抑后扬，果真不愧是能拿诺贝尔文学奖的歌手。

这时还远远没有说完，鲍勃迪伦继续说道：“但是很快我就弄清楚了，戴夫之所以能够成为民谣城的帝皇，那是因为传奇经纪人乔亚斯先生给他写出了那首热门歌曲《sutter's mill》（萨特的磨坊）。”

“我得这件事情知后，做梦都想要得到乔亚斯先生的青睐，想让传奇经纪人帮我写一首曲子，甚至只需给我一次签约机会也行！”

“只因我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表演。我只是给各个俱乐部所有的表演伴奏，而这就是我在纽约的表演生涯全部故事。除了能够在民谣城这里有像样的表演之外，我在‘wha?咖啡馆’的白天表演像一件满足拼贴的花衣服，而我则是那件衣服上的一块拼贴。”

“那些地方真的是什么人、什么表演都有！”

“一个喜剧演员，一个口技艺人，一个铁皮鼓组合，一个诗人，一个女模仿者，一个唱百老汇歌曲的两重唱组合，一个从帽子里变出兔子的魔术师，一个戴着头巾的家伙会给观众催眠，还有一些人的全部表演就是脸部杂技！他们就跟任何一个想在娱乐圈闯天下的人一样。这里没有什么能改变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我不会对这种乐队组合有任何期望。”

鲍勃迪伦一口气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仿佛将闷在心底几十年的秘密公之于众一样，顿时感觉全身无比的轻松自如。

但很快他就仿佛灵魂归来一样，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乔尼，静候这位“传奇经纪人”的最终审判。

谎言是为了签约，坦白也是为了签约。

现在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错的故事！”

乔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倒满一杯酒递过去：“来来来！把这杯酒喝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喉咙肯定干枯得需要滋润。”

咕噜咕噜！

鲍勃迪伦一言不发的将杯中的酒倒进嘴里。

戴夫范朗克思考着要如何帮忙说几句好话。

但是思来想去却始终张不开口，最后只能在旁闷闷地喝酒。

苏西则好奇地追问：“鲍勃迪伦，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迪伦’听起来像是典型的威尔士的名字，应当不是你的真名吧？”

说到自己的真名，鲍勃迪伦重新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他还有最后一个秘密没有坦白，那就是自己的真名！

在许多魔幻故事中，真名拥有着莫大的威能，只要掌握了巨龙或者恶魔精怪的真名，普普通通的凡人就能控制它们。

然而“鲍勃迪伦”并非他的真名！

今天小舅子的媳妇生孩子，宅猫不用去医院照顾却也要帮衬一下其他事情，所以就只能先更新这一点了。pS，鲍勃迪伦确实是一个大话精，习惯性撒谎，甚至对他的缪斯女友苏西也是谎话连篇，两人相处了多年都没有告知苏西自己的真名叫什么，最后是苏西无意中才发现鲍勃迪伦的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