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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块……”

徐志奎有些心虚的说道！

齐如山闻言，偏过头凝视着徐志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徐，你可知道，今天这场演出，下面坐着的可是有不少其他戏班的人，要是让他们知道林牧只值一百五十块大洋，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林家的门槛都会被踢破了！”

徐志奎拿出手绢，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说道，“齐先生说的是，等会我马上跟林牧重新签订一份合约，就按头路老生的薪酬给他算？”

齐如山摇了摇头，说道，“如今生行，余叔岩，高庆奎，言菊朋三人算的上是三魁，如今在魔都声名鹊起的马连良有着不亚于他们三人的天赋和能耐，此四人可以算得上是当今京剧界的生行四大贤，而我观林牧有不输于他们四人的天赋，尤其是他那稳健的台风，我只在谭鑫培的身上见到过！”

齐如山深深的看着徐志奎，说道，“老徐，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要为婉华找一位能够跟他一起唱几十年戏的搭档，仁斋（王凤卿的字）跟婉华的岁数相差太大，而且婉华的进步是越来越快，仁斋估计两三年之后，就看不到婉华的背影了。”

“而林牧这个年轻人，我可以感觉到，他绝对能够跟得上婉华的脚步，跟婉华一起成长，直到婉华成为真正的伶界大王！”

齐如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伶界大王，这是梨园行对于京剧演员最大的褒奖！

如今，只有谭鑫培先生获得过这个荣誉。

而齐如山，对于梅兰芳的期许也是非常的高！

徐志奎根本没有想到，齐如山竟然对林牧有这么高的评价，顿时汗流如注！

如果林牧真的被其他的戏班给撬走了，那么估计自己也没脸在承华社待着了！

“齐先生，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如山点了点头，示意徐志奎安静，因为戏台上的林牧已经准备要唱那句最经典的嘎调了！

锣鼓催动的厉害，林牧在戏台上来回的走动，显示出内心的焦躁和喜悦！

铁镜公主已经去后宫盗令箭，得了令箭之后，自己就能过关去见母亲了！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林牧展现的淋漓尽致！

胡琴声音起，西皮流水的板式！

只见林牧将水袖向着两边一抖，如同双龙出海一般，然后，轻轻一收，双手将水袖抓在手中！

这一个投袖和翻袖，行云流水，台下的戏迷们忍不住一声叫好声送上！

林牧向前迈了一步，开口唱道，

“一见公主盗令箭——”

“不由得本宫喜心间——”

“站立宫门——”

吧嗒擎苍——

所有人都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全都不敢有任何的动静，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敢大声，都全神贯注的看着林牧，就等着下一句的嘎调！

二楼的谭小培也是探着身子，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护栏，微微张着嘴，看着舞台上举起右手，作势要唱的林牧！

“叫小番——”

一声仿佛要撕破云霄的高腔嘎调，一下子让全场所有的戏迷都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通透！

过瘾！

太爽了！

每个人都感觉仿佛是三伏天一口冰镇酸梅汤下肚，从脑瓜顶一下子痛快到了脚后跟！

又一次银元雨，铺天盖地的飞向了戏台上，林牧不慌不忙的一抖水袖，走到了下场门，徐志奎一撩门帘，林牧低头就走了进去！

台下的叫好声和掌声一直持续着不断，林牧刚才的这一声嘎调，可以说是惊艳了所有人！

其实《四郎探母》在最早的版本里，是没有“叫小番”这个嘎调存在的！

而谭鑫培将这个本子拿到自己手里之后，就将里面的不少内容进行了删改，将自己的风格融入到了其中。

尤其是这个“叫小番”的改动，一下子就让这出戏彻底的火爆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京城的各大戏园子，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天天都要唱《四郎探母》！

但是，嘎调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全都是靠着演员的天赋硬唱上去的，没有什么技巧可言！

而很多老生演员，他的天赋不够，所以，现在市面上有两种《四郎探母》的唱法，一种就是张二奎的“奎派”，没有嘎调，但是老牌的韵味，让不少坚持传统的老戏迷非常的买账！

另外一种就是谭派的唱法，嘎调能够吸引更多的戏迷，但是演员们的状态和心理，都会导致有的时候唱不上去，时不时就会有舞台事故发生！

很多老生演员对谭派的《四郎探母》是既爱又恨！

而林牧是经过了后世系统的学习，掌握了很多这个时代不可能有的发声技巧，还有很多这个时代还没有成型的程式化的表演风格，所以，才能让这个时代的观众们如此的疯狂！

……

看到林牧，齐如山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一点都不掩藏自己对林牧的欣赏，笑着说道，“林牧，你真的是让我太吃惊了，你唱的这么好，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过你的名字啊？”

林牧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在这个年代，二十五岁，已经算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演员了！

毕竟很多京剧演员从七八岁入科学习，十四五岁就能正式登台演出，十年的舞台经验，足以打磨出一个成熟的体系了！

林牧有这样的实力，齐如山不吃惊，而让齐如山不解的是，林牧有这么好的本事，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京剧演员可绝对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闭门修炼，然后十年之后出来就成了！

任何一个京剧演员必须要站在舞台上，让戏迷们对你的艺术做出评价，然后你再根据大家的反应进行改动，一步一步的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

林牧轻咳了一声，说道，“齐先生，我一直都在南洋，所以，名声不显！”

齐如山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林牧一眼，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为梅兰芳跨刀！”

听到齐如山这话，林牧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为梅兰芳跨刀！

林牧作为后世一名对京剧有着不俗研究的人，对于跨刀这两个字有着非常敏锐的感觉！

跨刀的意思就是二牌演员，也就是仅次于主角的。

比如说梅兰芳现在的承华社，二牌就是王凤卿！

而齐如山说希望林牧成为梅兰芳的跨刀，这就是让他去替代王凤卿的位置啊！

老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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