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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听到何雨柱的话的三首恶龙终于再次咧开一个微笑，不过却让何雨柱感觉到比刚才更加冰冷和扭曲的情感蕴藏于其中。

恶系的精灵毫不在意地用一手的头颅抚上自己的伤口，抬起头对双斧战龙说道，“我有不能倒下的理由。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也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有我们的夙愿要完成！”

“夙愿？”

何雨柱捕捉到这个词语之后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你是流云国的人吧，你所说的夙愿，是指侵略这片土地，杀害无辜的人民吗！”

“那是苍云的心愿，不是我的！”

三首恶龙以冰冷的咆哮回答，何雨柱注意到许大茂又开始凝聚【恶之波动】了，“我们的夙愿是抹掉精灵之间寿命的差异！

而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继那之后，是夙愿实现之后，我想要平静的死亡，如同鲜花在寒霜之中的凋零。”

“你说什么！”

本以为对方只是在胡言乱语，但是这一次何雨柱却终于从这疯狂的语言中感受到了令许大茂震撼的信息，许大茂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你想抹除掉寿命的差异？！这是自然赐给我们的东西，你想要逆天改命、与自然违抗吗！”

“没错！为了她的愿望，也是许大茂的愿望！我将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与神明作斗争！”

【恶之波动】随着亢奋起来的三首恶龙的挥舞而发出，何雨柱急忙用【劈开】将波动中途击开，剧烈的爆炸掀起气流带动尘埃席卷向两人。

双斧战龙在视线被混淆后一边警戒，一边听到对方的声音继续穿透烟尘而来：

“我与那些只和自己的同胞一起生活，隐蔽于世人耳目的龙系精灵不同。我是被抛弃了的孩子，我的精灵蛋被一个仙子伊布所捡到，我是她所抚养长大的龙系。”

烟尘随着时光而缓缓沉淀，最终再次于地面上积起厚厚一层，也让抬起头的何雨柱能够看到三首恶龙的面容，那一刻对方似乎抛却了自己的执念和疯狂，露出了在现在的世界上任何一个精灵都没见过的自己，那是深深的怀念，与最后残存于许大茂心中的一点温柔。

“她是一个温柔而又有耐性的女性，在我刚出生而不能明察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她做了我的眼睛，她以自己缎带般的触角牵引我，一步步迈入了这个世界。她会及时纠正我去撕咬物品，一遍又一遍用缎带带着我的爪子去触碰物体，感知每一个东西的形状，去嗅闻每一个东西的味道。多亏了她，本来在蛋里就会死掉的我不仅获得了新生，还在失明的状态下以一种温柔的方式认知了这个世界。”

“到后来，她也有了自己的伴侣和孩子，但是她并没有抛弃我或者偏爱自己的孩子，她视大家为自己的珍宝。这个温暖的家庭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四季，我也在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进化了，但是因为当时的我不具备视力，对周围的环境也不是那么在意。所以当身旁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孩子长大，我听到许大茂们说‘夜狩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听到许大茂们说‘父母老了，身体不好，你要多多照顾许大茂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具有寿命的差异。”

三首恶龙在说话的期间逐渐地安静了下来，何雨柱也一时沉默而没有了动作，对方的话终于让许大茂明白恶系的精灵在疯癫的时候想要对自己传达的是什么了。

“龙系精灵的心智发展……也是漫长的……”

三首恶龙，夜狩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许大茂蜷缩起身体，似乎不想面对这一事实一样地用猩红的双眼看向何雨柱，“当我终于明白过来，当我为了能够看见自己的父母而拼命努力之后——”

“已经晚了，待我因为进化的光芒而获得双眼，兴奋地想要让养母看看自己，想要自己也能够看见养母的时候，我只看见了冰冷的坟墓。我曾经的玩伴们和养父一起围在那里，许大茂们看向我，然后抱头痛哭了出来。”

何雨柱看向突然沉默了的夜狩，对方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伤痛，许大茂的三个脑袋都在拼命地颤抖，似乎即便过去了几十年，再回忆这件事情都是令人心碎的。

“所以你才想要……平衡寿命的差异吗？”

何雨柱皱起眉来，轻声询问道。

“……我的养母在临走前，也一直隐瞒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的情况，她唯一暴露了而让我起疑心的那一次，是突然抱着我痛哭。

‘如果我能活得再久一点，和你一样长的话，我就能看着你这不省心的孩子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了吧。’

……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夜狩抬起头来，许大茂面色平静，仿佛刚才的悲伤从未有过一般，安详而又平和地看向何雨柱。

“后来，我的养父也离开了我，于是我开始在全国各地游走，我选择孤身一人，因为我害怕过度的交往会让我再次体验离别。但是离别依然在发生，我的兄弟姐妹、她的孩子们，也在一个接一个抛弃我离开这世界……而我却处于龙系的壮年，我目睹了许大茂们所有人的一生，却没有一个人能留下来陪伴我的一生。”

这样的心情，何雨柱多多少少能理解，许大茂虽然不是由其许大茂精灵抚养长大，但在少年时期后就离开了自己的家人出外云游各国，像许大茂们这样长寿的种族，甚至会经历一个国家的新生与衰落，更何况个人的生离死别。

许大茂也有不得不为短寿的朋友们送别的时刻，无数次的分别也曾让许大茂想过逃避与其许大茂人的接触……

但是许大茂无法拒绝，许大茂无法拒绝与各种精灵相处、交谈、一起冒险，许大茂无法拒绝那些快乐的时光，也无法拒绝走进那充满了魅力的人群中。

这是一份苦楚，却也带着值得回味百年的甘甜，就像葡萄酒一般浓郁，让许大茂无法拒绝。

不过这份体验也让许大茂明白三首恶龙所说的、也是许大茂曾经为自己身边只有龙系的精灵而感到疑惑的事情。

“我本来以为你懂这种伤痛的，朋友。”

夜狩仍然面色如常，却让何雨柱感觉那是巨大的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三首恶龙继续说着，不带有一丝感情。

“但是你和其许大茂的龙系一样，许大茂们为了避免离别而只和自己的同胞生活或者独自一人，只要这样，就感受不到寿命的差异，就可以避免所有的悲伤。我遇到的所有同胞都不能理解我的痛苦，因为许大茂们只知道世界的一角，遗忘了曾与其许大茂精灵相处时的悲伤，遗忘了自己其实是长寿的存在，觉得许大茂们普通而又短暂。许大茂们，还有你，都没有正确面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抱歉，这位自说自话的先生。”

何雨柱抬起眼皮，同样暗红的双眼望向夜狩，许大茂感到自己被无端地指责后内心腾得生出一股火气。

“我确实没有你这样被其许大茂精灵养大的经历，在我儿时我也以为自己的寿命是极为普通的，因为身边的人都和我一样，我们的心智发展也是同步的，所以当时的我也没有感受到这份差异。但是当我走出自己的故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经历了无数的分别与痛苦。”

“哦？那既然这样，你难道没有和我同样的感受与想法吗？”

夜狩的眼睛亮了一下，露出感兴趣的目光。

“……没有，阁下，一点也没有。”

何雨柱沉吟了片刻，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比起因为执念而疯癫的对方，许大茂在讲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更加镇定而沉稳，但是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但正因为这些离别，才更让我学会了珍惜当下与同伴们的时光。”

“既没有想改变未来，也不沉溺于悔恨自己的过去吗？”

夜狩眨了一下眼睛，对何雨柱说道，“【现在】，这是你的选择吗？”

“我见过一个国家的兴起，见证了一个国家的灭亡，我和许多人一起结伴云游世界，直到许大茂们离世后将许大茂们送回故乡。我的每一步，我和同伴留下的每个足迹都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会悔恨自己的过去。并且愿意与我现在的同伴们接着沿着足迹展开更好的未来，如果不抓住现在，也许未来的我将一无所有，只能对着无人陪伴的自己追悔莫及。”

何雨柱将自己心底的东西说出，这样畅快淋漓地吐露让许大茂想起自己的队员们，许大茂们陪伴着许大茂谱写了新的诗章，那是直到许大茂老了也不会忘怀的宝贵记忆。

而现在，何雨柱举起利爪，许大茂应该去找许大茂们了，就像许大茂所说的，许大茂要用更多的时间去陪伴许大茂们，抓住现在。

这样直到最后分别的时候，许大茂才能对着许大茂曾经的伙伴们说，许大茂们已经用所有的热情去追寻许大茂们想要的了。

“我不知道抵抗自然会怎样，但是随意修改和扭曲积累已久的自然法规，一定不会全然带来益处！”

双斧战龙低吼了一声，下定决心一样向前踏了一步，许大茂的话语铿锵有力，让三首恶龙都不由得被这份压迫感逼退了一步。

“所以我要击败你！然后去见我的朋友们！实现我刚刚的话语！”

然而就在何雨柱要对夜狩挥出那一击的时候，洞穴却伴随着巨大的声响颤动了起来，这是连在许大茂们打斗时都没能影响到的巨大的颤动幅度。

何雨柱一时间失去了重心，只能收回攻击勉强后退几步来保持平衡。

沙尘和冰碴从洞顶落下，响声和颤动幅度一次比一次巨大，仿佛地震了一般接连不断。

“怎么回事！”

何雨柱警觉地看向夜狩，但是对方只是飘浮在空中，无视了打在自己身上的碎石冰粒，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这样啊，开始行动了吗？那群家伙。”

夜狩咧开嘴，那诡异的微笑愈来愈大，最后演变成了仰天大笑。

何雨柱面色一沉，许大茂猜测出大概是自己的同伴们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于是许大茂放弃在这样本来就危险的环境和对方继续纠缠。

趁着三首恶龙大笑不止的时候，许大茂打算扭身突破对方的防线离开这里，却被早已蓄势待发的夜狩猛地撞倒在地。

“别想着离开了，朋友，陪我……一起死吧！！！”

这一次对方唯一具备智慧的脑袋终于露出了利齿，用尽全部的力气以【咬碎】锁住了何雨柱的长牙，而另两个脑袋则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被完全封锁住攻击手段的何雨柱拼命晃头挣扎，然而【咬碎】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咔嚓”

在何雨柱右侧的长牙上，慢慢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纹。

而山体还在剧烈地摇晃着，连同这狭小的洞穴一起，陷入了未知的危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