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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爷，来我给您擦擦。”小德张谄媚地抬起袖子说道。

“滚蛋！”

聂海兴连忙与之拉开距离，嫌弃地撇了眼对方袖子上的几块污浊，抽出手巾袋里的手巾自己弄。

“我跟你说最后一遍，现在立刻去把我弟放了，用什么办法你自己想，但绝对不能伤了一根汗毛！”

“喳，小的这就去，您消消气，消消气……”小德张随手打个千儿，勉强咧嘴笑着退了出去。

“狗奴才！”

小德张出来之后，清晰听到里面传出这一句，眼角微微抽动两下，随即脸色恢复如常，张公公的气势又拿捏起来了。

领事馆外停着一辆黑色T型车，小德张抬脚上车吩咐道：“京师监狱。”

“喳！”

司机穿着一身洋西装，后脑勺有根长辫子，仔细看却是绑上去的假辫子。

没办法，宫里会开车的实在数量有限，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只得聘请些剃了发的租界司机，但规矩礼仪还是要做的。

聂海兴前几天来的北京城，当天就到京师监狱去了一趟，可惜，沈桀没让他进去，说是得有朝廷的审批公文才行。

再然后，他就以驻清德籍华侨的身份见到了小德张，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代表一国形象的家伙，竟是如此厚颜无耻的奴才相，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差点儿跪下来，真是毫无骨气可言。

铃铃铃……

“喂？”

“海兴吗？我是大哥，中午来我这儿吃个饭吧。”

“哈哈，那赶请好呀，我正好饿了，有没有鲍鱼、海参、阿拉斯加蟹呀？”聂海兴揉着肚子问道，模样简直就是第二个聂臻明！

“我看你像鲍鱼、海参，还阿拉斯加蟹呢，眼下这种局势，你哥我可不敢吃那些，嫌命长了差不多。”

聂海兴用脖子夹住话筒，端着德制小型电话机坐回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道：“山珍美味也成啊，我不挑嘴的。”

“没有，我这儿就是粗茶淡饭，没得挑！”

聂海兴哈哈一笑，给自己倒了杯洋酒，慢条斯理地说道：“有饭吃就行，我这边处理点事情，中午之前一准儿到。”

“好，早点来吧。”

嘟嘟嘟……

挂断电话，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有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海星，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聂海兴哭笑不得的用德语说道。

“海星，这是拉贝先生提的条件，他们公司会给清国朝廷施压，前提是在天津卫的租界扩充地给他们留个好位置。”

门开，走进来一位身材火辣的金发高额头美女，五官精致彰显着非常纯正的日耳曼血统。

聂海兴放下酒杯，伸手接过一沓文件，最上面用德文写着‘西门子公司拟定租界归属区方案’，他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道：“安娜，我不是海洋生物，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叫了？”

安娜直接坐在了旁边，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说道：“那叫你亲爱的怎么样？”

聂海兴扯着一侧嘴角笑道：“好呀，只要你的家族不反对，我无所谓。”

“他们可管不了我！”安娜说着就要来个‘翻身上马’，可刚一坐下就被抱了起来，然后双脚重新着地。

聂海兴歉意地说道：“安娜，我答应了中午去大哥家吃饭。”

安娜眼睛一亮说道：“那我也能去吗？”

“呵，当然可以。”

聂海兴拿起那份西门子公司的文件，晃了晃说道：“不过，我们是不是先把正事做了？”

安娜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多谢会长的信任。”聂海兴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

京师监狱。

“哎呀呀张公公，什么风又把您给吹来了？”盛思頤一脸市侩地推着笑容。

“属下参见张公公！”沈桀则是规规正正地拂袖打了个千儿，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

小德张脸色不太好看，废话！刚被聂海兴扇好几个嘴巴，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哼！”

盛思頤见其只是冷哼一声，便自顾自地走进王八楼，连忙跟了上来头前引路，一边谄媚地问道：“张公公要见谁？爷我……属下给你提溜出来。”

小德张没好气地说道：“你提的动吗？”话落不禁无奈摇了摇头，背着手进了楼里面。

此刻，聂臻明正在瞧着林惠韵做风筝，在窗前的阳光之下，点点灿烂洒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看起来是那么的美。

林惠韵轻舒一口气，得意地举起风筝问道：“好看吗？”

“好看。”

林惠韵秀眉微蹙不满地嘟起嘴说道：“你看我还是在看风筝啊？”

聂臻明笑着说道：“风筝好看，人更美！”

一句话说到她心窝里去了，真是感觉又甜又蜜，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脸上流露出灿烂的微笑，轻声说道：“如果满天都是各种各样的风筝那该有多好……”

聂臻明微微一愣，转头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瞧见了楼下打千儿的沈桀和低头哈腰的盛老四，旁边那个扮相的莫非是个太监？

“你在看什么？”

林惠韵收回目光朝他看的地方看去，却只见到站起身的沈桀，不禁疑惑地问道：“他在给谁下跪？”

聂臻明耸了耸肩，把玩着刚做好的风筝，玩味儿地说道：“宫里来的，没准儿是带我去午门外的。”

林惠韵闻言一怔，随即拔出腰间的手枪，肃然地冷声道：“那就让他们试试看好了！”

“喂，别这么冲动呀，你难道不打算找陈师兄他们了？”聂臻明好心提醒道，顺手把她的枪压了下来。

“当然要找，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你带走！”林惠韵眼神决绝地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聂臻明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不会出事，至少眼下还不会。

三哥身后有德国人撑腰。

二哥的新军谁也不敢不给面子。

大哥好歹也是个法部大臣，宫里宫都外说得上话。

大姐是镇国将军府实质上的正福晋。

有这四层关系在，他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除非朝廷破罐子破摔，那样谁的面子都不用给了。

“哎呦，聂小爷，奴才来看您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德张这个狗奴才还真有演戏天分，不去戏台上唱角儿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