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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附近的村落并不多，且相隔较远，两个村子的人基本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来往，要说采药人，则更加稀少了。

清心这种药材生性高洁，非高山的极绝险峻之处不抽芽，也没法人工培育，只能靠采药人专门去采，但偏偏这种药材城里的需求量完全不大，因而很少有采药人会专门来高山费老大力气去采清心，真去采了大多也是自用。

那边的人也看见了荧三人，快步接近，待到近了，才发现来者并非农家中人打扮，而是身着武者衣物，行走在这云雾山间。

村长不敢怠慢，持着拐杖无法拱手，便向着来者微微垂首，“您几位是……？”

来者寥寥，仅二人而已，走在前头的是名敦厚亲切的青年，长剑绑于身后，隐隐含着锋锐，他身旁微慢半步的是名目光轻佻的少女，长剑随意地系在腰间，“这是我师兄孙宇。至于我，就叫雀儿就行。”

“说话不要那么冲。”

孙宇无奈教训了下身旁的少女，这才对着村长以及荧还有余后拱手，礼节做足，“在下古华派孙宇，身旁这位是……嗯……是在下师妹，雀儿。”

“老朽小石潭村余择。”村长也报出了自家名号，古华派侠义千年的名号让他不必避讳，“这俩娃子是村中的后辈，阿后和阿荧。”

“幸会幸会。”

孙宇在雀儿怨念的眼神里又满满做足了寒暄，这才切入他们靠近的正题，“在下看你的腰间系着飞索，不知可是采药人？”

“正是。”

“不知可否为我等采来几朵清心，有急用，价格你随便开……”孙宇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雀儿伸手捂住嘴巴，还有声低吼，“什么叫随便开价！那不是等着被人宰吗？！”

村长和余后都没听清楚，但荧意外听得很明白，她的听觉似乎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

孙宇挣脱开来，努力维持了师兄的威严，又看向了村长，“老先生，在下还是那个意思，只要能为我们采来几朵清心，报酬你随便开。”

余后心直口快，“我们也顺道去采清心，就按城里价付就得了。”

雀儿带着难言的藐视和敬佩看向余后，嘴里低声嘟囔，“这里居然还有个像宇哥这样愣头愣脑的冤大头……”

荧权当没听见。

村长拦住余后，慢慢道：“容老朽多问，不知少侠你要清心做什么？”

清心的药效多种多样，晒干储存后其中大部分药效完全不会衰减，唯有其中些许药效特殊的部分需要清心保持水润新鲜，得采药人新鲜摘下的二十四小时内使用。

孙宇为难地看向雀儿，雀儿摇头。

村长点头，“既然少侠不肯说，那么就别怪老朽不能帮这个忙——”

雀儿的眼中闪烁过刹那的杀意。

荧立即握住了腰间系着的无锋剑，直直地看向那位有些阴沉的雀儿。

“居然能感受到我的杀意？”

雀儿没有感到警惕，反而面露欣赏，同样看向荧，以视线对视线，高声道：“欸，我看你也是位练武奇才，有没有兴趣加入永夜——古华派？”

荧没有回答，偏过头去，不肯看她。

孙宇挠挠头，又看向雀儿，雀儿轻哼一声，点点头。

“老先生，那不妨实话告诉你吧。”孙宇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有些泄气，“我这儿古华派分派的许多弟子中了邪，目前已经试了尽我们所能的各种办法，全不管用，现在只能出来要些清心，看看有没有成效。”

“中邪？”

村长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瞥向余后，“阿后，把耳朵捂上。”

余后虽不懂村长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做，但还是老老实实做了，他自小就是习惯这样的。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村长。

村长又看向荧，荧对他点点头。

食指在拐杖头点了点，村长念叨道：“僭越者摩拉克斯已死，龙王必将再临世间，统领岩的国土，此乃不变的真理。”

“老先生你！”

孙宇脸色大变，而村长死死地看着他，荧不客气，已经抽出了无锋剑，虽然没有剑锋，但向来倨傲雀儿也不敢大意，能察觉到她杀意的无一不是高手，要高手战胜低于其层次的对手，兵器并不重要。

过了好几息，孙宇铁青的脸色才开始恢复，点头，“看来老先生的亲朋里也有人中邪了。

正是。派中弟子中邪时念叨的话里……有这么一句。”

村长持着拐杖又敲了敲地，内心的焦灼难以抑制，“就连你们古华派都对这个邪门的玩意没有办法？”

要是连古华派这种四派之一的豪门大派都抵抗不住，那他们这样距离不过百里的小村子破灭在洪流之中几乎是必然。

“只能寄希望于清心了。”

孙宇如此道。

村长点点头，招呼着余后放下手，又看向荧，“我们上山吧。”

山路漫漫，见不到顶，平日里村长和余后爬这种高山，余后会忍不住想和村长聊天，但现在气氛沉闷，就连他也说不出话来。

倒是荧想了想，对孙宇和小雀儿问去，“若……新鲜的清新也没办法呢？”

孙宇轻功俊秀，富含古华派的特色，而雀儿的轻功则更加鬼魅，难觅其踪，虽然俩人说是同门，却完全没有半点同门的样子。

蹲在大山石上等着村长慢慢爬的雀儿悠悠道：“如若一切束手无策，那就只能等待仙人了。”

“真的有仙人？”

“嗯。”雀儿拔下根草，叼在嘴里，满脸无所谓，“真的有。”

山源镇。

千岩军驻扎楼。

一名身着制服的千岩军焦急地站在一间逼仄阴暗的高楼小屋内，唯有眼前的一扇小窗射入阳光，为昏沉的屋子带来几丝鲜活的空气。

这位千岩军的身前木桌上摆着架千里同声传讯机，但他不论怎么拨打，对面都没有反应，若是平日启用这件物品，三分钟以内那边必然会给出回应，今天怎么在关键时刻出故障了？

忽然，他背后的木门响起了剧烈的敲击声，声势恐怖，仿佛随时能把木门撞开一样，但门口的询问声又格外平静，“小昌，开门啊。你怎么把门反锁了？”

他额头冒汗，浑身发冷，努力操作着，但是千里同声传讯机依然没有回应。

万般灰暗之下，他抬头看向窗外，带着一丝渺茫的期盼。

窗外是山源镇平日里最热闹的大街，但此时一个行人都没有，格外冷寂，仿佛死镇。

门口木门的撞击越来越剧烈，而平静的询问也渐渐变成了暴怒而诡异的呵斥，他浑身发抖，依然尽着自己最后一丝努力操作着千里同声传讯机。

没有反应。

牢固的木门被撞开了，混杂着金铁的木屑四飞。

他尖叫起来，被拖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那台昏暗中无人操作的传讯机忽然发出了滋滋几声，响起了断裂无序的声音。

“报——告长，官，山……源镇，一切如……常，始，终……于，龙王，统治报，告……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