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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武就带着马宁远离开了。马文越收起了大戟，刚要往北回凉州，就被我叫住了。

“你身上有银两么？”

马文越很是疑惑，皱着眉扫了我一眼，但还是回答了我。

“有些银票。”

“银票不行。西面妖族压境，东面我还得跟北秦干仗，银票估计不好花出去……碎银有么？”

“也有些。”

“都给我吧，算我借的。”

我毫不客气地摊开手，示意马文越将碎银都拿出来。马文越虽然皱着眉，但还是取出了一把碎银子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接过碎银子，转身打开了篱笆门，向木屋走去。

马文越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要碎银做什么？”

“呵，来得匆忙，没给师母带些东西。如今招呼不打就得离开，若是再不留点东西，岂不是显得我不敬重师长？”

我将碎银放入了老妪用来装纸元宝的箩筐里，然后对着木门行了个弟子礼，转身离去。

马文越对我的行为很是赞赏，微微点头，仿佛对我已经有了些许认可，可眉宇间的忧愁却并没有散去。

“在担心你爹？”

马文越本来就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因此此刻被我点出，也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被我突然提起，反而变得更加阴翳。

“我二弟性子太急了，还多嘴，去了北秦我担心会惹出什么事端。父王又身负重伤……”

他望着马宁远和马武就离去的方向，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

“不用担心……”

我拍了拍马文越的肩膀。

“你爹他回不来了。”

按常理，我这句话应该是安慰马文越的，像是“你父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一路平安”之类让他宽心的话。

所以他第一时间竟也没发现我话的异常之处，刚刚打算启程前往凉州，脑子里稍稍回味了一下之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说什么？”

马文越愣了一下，可最终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我问道。

“我说，马宁远一定会死在北秦。”

这一次他听得真真切切。

马文越神色陡然变得锐利，周身灵气起伏，象征着他蓬勃的怒意。

“胡说八道！”

他冲我怒吼一声，已经被收起来的大戟瞬间出现在双掌之间。灵气推动着大戟，马文越手持大戟向我捅了过来。

马文越只有出窍境界。

我不躲不闪，刺来的大戟被我单手牢牢握住，无论马文越如何催动灵气，这大戟再也不能移动一丝一毫。

马文越虽然怒意磅礴，但也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察觉到我明明没有使用灵气，但却可以轻易接下他这一刺，并且让他夺不回大戟，将他置于进退两难之境。

其中的实力差距，不言而喻。

他很是惊愕。

“虽说天地盟盟主萧永俊是嬴征的师傅，但那萧永俊前往凉州，作为北秦王的嬴征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那就说明萧永俊在凉州的所作所为都是被北秦王嬴征默许，甚至可能就是他授意的。”

见他稍稍冷静了一些，我才甩开他的大戟，开口解释道。

“你们从被北秦王嬴征默许的屠城中侥幸逃脱，你觉得他能放过你们？你觉得屠城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北秦王嬴征他可能会让天下人知道么？去北秦，等于羊入虎口！”

“所以，他们两个肯定出不了北秦。甚至啊，连这屠城的恶名都可能会被泼到他们身上。”

我语气平缓，解释道。

“那你为何之前不说，为什么不阻止我父王前往北秦！”

马文越收回了大戟，杵在地上。虽然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但依旧怒目圆睁，不再继续对我鲁莽出手，可能就是他最后的理智了吧。

“他必须去。”

我可不会理会他生气与否，语气依旧。

“马宁远至多不过化神期巅峰的实力，面对即将踏足神级七星的天地盟盟主萧永俊，自身难保啊！又怎么可能带着你们两个逃出来而不被他察觉？”

“你的意思是……天地盟盟主是故意放走我们的？”

马文越虽然怒气未消，但经我这样明显的提点，也终于琢磨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他低头思索着，眉头紧皱，刚刚被我冒犯其父亲而生的怒火转化成了满脸的凝重。

只是短时间内，他也想不通为何天地盟盟主萧永俊要故意放走他们。

他抬头看着我，大概是对我先前言语的不敬有些抵触，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向我问道。

“可是，为什么？”

“萧永俊在凉州屠城，对北秦王嬴征来说这件事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嬴征插在凉州的暗探大抵就不知道这件事，只能被萧永俊当成凉州城的普通百姓一并屠戮掉。”

“可这样一来，嬴征就没法知道凉州究竟状况如何了。即便是用些投影石之类的玩意儿，也保不齐被萧永俊隐瞒凉州的真实情况。”

“可你们就不一样喽。”

我轻松地摇了摇头，可语气却从轻松迅速转变成严肃而认真。

“被屠了城，你第一时间想得是不是报仇？”

面对我语气的突然转变，马文越反应显得有些迟钝。他微微一愣，然后才一咬牙，坚定地回答道。

“是！”

“可天地盟盟主有着六星神级的实力，而如今的凉州，连可以与其抗衡的人都找不出来。所以你们只能赶紧状告北秦王，将天地盟盟主屠城的消息散播出去，以求天下有侠心壮志的高手前去对付他，对不对？”

但其实也可以让凉州的军队去围杀萧永俊。

凉州素来以铁骑闻名于天下。

凉州铁骑名头最盛的时候，一支千人的铁骑营便可迎战两三千的妖族部队。而要知道，那两三千妖族部队，是北秦四五千的精锐兵甲都不一定能拿下的。

但，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今的凉州铁骑虽然依旧勇猛无双，但随着雷族的覆灭，凉州顶尖力量的缺失，凉州的许多百姓也纷纷选择了离开。当初号称天下第一的凉州十万铁骑，如今却是连一万都凑不齐。

所以，我才直接跳过了以凉州骑兵围杀天地盟盟主萧永俊的说法。

马文越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对我故意不提起以骑兵围杀天地盟盟主的方法也没什么质疑。只是听到我说北秦王想要知道凉州的情况，又皱起眉，提醒道。

“你刚刚说天地盟盟主来我凌峰国屠城，北秦王是知情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几乎是用着嘲讽的语气说着。

“是啊，他们两个沆瀣一气，而你们则成了北秦王嬴征了解凉州真实情况的工具人。然后还能让你们背个黑锅，最后当作替罪羔羊处理掉，真当是物尽其用。北秦王呐，好算计。”

随着我帮马文越捋清了思路，看清了局势，马文越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手中的大戟紧了又松，大概就是心里憋了股气，却无处发泄的感觉。

这种被人算计摆布的感觉不好受。

若是北秦王嬴征计划尚在进行中，仔细思索思索也许还能及时想到破解之法。只可惜北秦王的大计已经得逞，就算有破局之法，此刻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马文越如今的念头，就只剩下如何减少损失了。

“上路吧！”

马文越先前的斗志与怒意都随着我帮他看清局势消散了七七八八，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许萎靡，双目失神。

也确实，被人当棋子，还要替人背黑锅，自己所守护的东西被自己所相信的人毁去。

受了这样的连番打击，找不到自己战斗的意义而萎靡颓废，这些都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嘛。

只是现在妖族压境，萧永俊又还在凉州祸乱，已经连让马文越陷入颓废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拍了拍马文越的肩膀，让他从憋屈的状态中稍稍回过了些神。

“天地盟盟主去凉州是为了晋升七星，虽然我不清楚屠城对晋升有什么帮助，但肯定脱不开关系。再者，妖族压境。拒妖城和兰青城本就不好守，若是再没了主心骨，凉州即便最后侥幸不被妖族占据，也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马文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回顾了一下四周，叹了一口气。

“可就我们两人，又如何拦得下呢？”

马文越收起了大戟，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的实力深不可测，那妖族大军对你而言不过是蝼蚁。但真当妖族大军冲阵，屠戮城中百姓时，你一个人，又能拦得下多少妖族，又能救下多少百姓？”

马文越这句话倒是真的说对了。

我可以独自一人面对妖族大军，想战便战，想走就走，但若是要护住身后的城池，身后城池中的黎民百姓，凭我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

但我也从未说过我要以一己之力拦下妖族大军。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有五万兵马此刻正在来凉州的路上。在此之前，坚守就是了。”

“当真？”

马文越如今已经知道我的实力远超于他，但对我的身份，他还是抱以怀疑的态度。

毕竟五万兵马，在如今的混元界已经算是聚一州之兵力了。这样浩荡的大军要跨过冀州支援凉州，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打消一个人疑虑的最好方法，就是实际行动。

我也不愿和他赘述。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