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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阳和郑能的两个学生在实验楼地下室车间处理从XJ采回的岩石样品。岩石标本上已经事先用油性记号笔标好了切割方向，他们小心地用电锯把想磨制薄片的那部分先切成薄薄的小片，然后再把这些小片岩石用树胶粘在载玻片上，在磨片机上仔细地磨成0.03毫米的标准薄片。这样厚度的岩石薄片抛光后就透明了，可以用显微镜观察微观结构和分析矿物成分。

处理间另一角的碎样机上，几个其他课题组的年轻人正忙着处理他们的标本，他们把小块的岩石样品送到机器里粉碎后过筛子，再从里面提取想要的矿物做实验室分析。

车间里充满了机油味和岩石粉末味，切割中的电锯不时腾出一片火花。张继阳他们都戴着宽大的防护镜，把脸遮住一半，另一半被白口罩遮挡着，互相都认不出来了。各种机械发出的切磨噪声震耳欲聋，房间里人都在大声吼着或者打着手势相互交流。

中间停了机器短暂休息的时候，张继阳拿起放在标本箱里的手机，看到有两个未接电话，是所里的内部号码。自己研究室里和所里像财务处、科技处那些行政部门的号码，他都大致记得，而这个号码是哪里的，完全没有印象。拨回去，铃声响了一分钟，没有人接听自动断了。他也没多想，扔下手机继续干活。

中午洗了手，简单抹了抹脸上的粉尘，就直接去食堂吃饭了。刚回到办公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通电话，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明显南方口音的普通话：“系（是）张继阳吗？”

“我就是啊，请问是哪位？”

“偶系森基敏啊。俚去拉里了，叟机也不接。桑班希间咯！”

好在张继阳过去在南方跑野外多，听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比较习惯，立刻听出来，这是他们的新课题负责人，特聘研究员沈智明。

“啊，沈老师，对不起！我上午在实验室楼地下室处理标本，机器太吵了，没听到您的电话，后来拨回去，您那里又没人接听了。实在抱歉啊！”

“Anyway，小张，你已经知道了吧，XJ国家课题现在由我来负责了。我是要通知你，你尽快准备一个preion。我要听一下你们前面都做什么样了！”沈智明的南方口音，偏又掺着几个英文单词，而这几个单词也明显带着南方口音，让人更难听懂。

张继阳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沈老师，整个课题的情况，都是郑能老师掌握的，立项过程我没参加过，我就做了分工的一小部分工作。您跟郑老师直接了解更好一点吧？”

沈智明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郑能是个有问题的人，现在被所里除名了，我不会去找他的！我想了解的，是课题的situation。立项的情况，我看看原来的proposal就可以了，就不用你说了。”

“好吧，沈老师，我尽量准备。但我只能讲我了解的，上次向专家组做开题汇报，是郑老师自己做的报告，我只提供了一些我这部分的素材……哪天给您报告？”

“你下午准备一下，明天上午9点钟我正好有空。你去所里要个meetingroom，定好告诉我。”沈智明不耐烦地说完，没等回答，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张继阳楞了一会儿才把嘟嘟响的手机从耳边放下。这也太快了吧！半天时间做一个课题的中期汇报！一着急，脑门上立刻沁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先打了个电话给实验室管理员，告诉他原来预约的两天标本处理时间不能用了，要调整另外的时间。管理员挺不高兴的，说现在是标本处理高峰季节，那么多课题组出野外回来了，都等着呢，这时候不去了，等于浪费大家的时间，再换时间只能重新再排队预约了。张继阳也没办法，说了几句好话，才得到下次有调整机会优先排队的口头约定。又打了个电话给两个研究生，告诉他们下午有事不能再继续处理标本了，先去地下室把标本抬回来，另外约好时间再去。自己还要去所办公室，定一间会议室明天上午用。

安排好这些，张继阳才顾得上考虑报告的构思。他电脑里倒是有上次郑能做的开题报告材料的，郑能做完报告后完整拷贝给了他一份，也是希望他更好地理解整个项目的情况，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他心里不由泛起了对郑能的一份感激。

在郑能报告的基础上，张继阳回想了一个多月的野外记录和拍摄的野外照片，在自己电脑里整理了一些最近的一些文献和笔记，大致心里有了轮廓，又在稿纸上粗略列出个提纲，分了几个部分准备材料，估计今天晚上可能是要睡不了多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