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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饭桌。

“王泉。”

二姨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真被吓晕了？然，然后被小姑娘拿针扎了屁股都不知道？”

王泉的一张脸胀成了一块大红布，要是有个地缝他都想钻进去，“这回丢人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江月，差不多就行了。你看你，笑起来还没完了。”

二姨父出声制止，夹筷子鱼放王泉碗里，“王泉啊，多吃点鱼，别和你二姨一般见识。她这人啊，就小孩性子。”

“谢谢姨父。”王泉端碗往嘴里扒饭，掩饰自己的尴尬。

原来，在医院里王泉只是晕针了。

小护士掐了他人中两下，他就醒了过来。

又给姥姥做了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

之后，就来了二姨家。

二姨在乡里读过初中，是姊妹仨里学历最高的了。

性格火辣，最有闯劲，毕业后来了七河市，在矿上找了个活。

二姨父也是在矿上上班，好像还是办公室里的一个小干部。

据说，整个七河市的地下就是座煤山。

煤业，支撑着整个七河市的经济发展。

所以，矿上上班是个铁饭碗的工作。

收入高，福利待遇也好。

这还是90年，二姨家已经有了各式各样的家用电器。

电视也早换成彩电了。

王泉带着姥姥来七河市，最主要是给姥姥查体。

也想看看现在城里啥样，看看有没有什么发家致富的门路。

一边想着心事，王泉一边扒拉着米饭。

“王泉，咋啦，不说话啊，生二姨气了？

一只葱白玉手，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

“没，二姨。”王泉抬头，正见二姨忽闪着一双美丽大眼盯着自己看，眼里好像还藏着一点笑意。

“没，就好。”二姨拾趣道：“以后啊，和同学有矛盾了，别老是想着打架啊，要不，咱还得去医院打针，屁股上也得再挨，挨一下……”

“哈哈哈哈……”话还没说完，二姨忍不住又笑了。

“二姨，我还是你亲外甥不？”

王泉饭碗往桌上一放，表示抗议。

姥姥也开口了，“江月，你都二十五六了，咋还和个小孩似的。”

“妈，妈，我这不是教育王泉呢吗？”二姨强忍住笑意，“我的意思是，咱以后啊，和同学有了矛盾，要靠脑袋解决问题。”

说到这里，又看了眼王泉满头的纱布，“当然啦，不是让你拿脑袋去撞人家板砖，是让你用智慧去搞定他们，懂吗？”

“智慧？”王泉脑中灵光一闪，好似想起什么，又什么也没抓住。

“呵呵，智慧？”听了这话，二姨父笑了，对姥姥说道：“妈，你不知道啊，上个月啊，江月把厂里的马会计给挠了，挠了个满脸花，后来还是……”

“住嘴，吃菜。”二姨夹起一筷子辣椒就塞进姨父嘴里。

辣得姨父汗一下子就从额头冒了出来，话也说不下去了。

老妈没敢和二姨说实话，只说王泉的头是被同学不小心打破的。

要不以二姨的性子，知道被人家欺负上门了，准得立马回去和老刘家再干一架。

二姨这性子，一会天真无邪，一会又刁蛮火爆。

也就是文质彬彬的姨父性格好，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了。

“江月，妈和你说，你这脾气啊，以后啊，可得好好改改，老大不小了，也该定定性了……”

一见姥姥的又要和她讲大道理，二姨立马故技重施，夹了一筷子菜放姥姥碗里，“妈，我知道了。你快多吃点青菜，这个对身体好。”

再被二姨连续看了两眼之后，姨父也终于觉悟了，放弃抵抗，转换话题，“是啊，妈，你多吃菜。咱这啥都好，就是冬天啊，连个绿叶菜都吃不到。”

叹口气又道：“也不是吃不到，是吃不起啊，再过两个月，那菜啊，比肉啊，比鱼啊都贵。”

老妈也是接口道：“是啊，冬天啊，也就是土豆，酸菜的，就连大白菜也放不住啊……”

几人这边正感叹着呢，那边王泉腾一下子站了起来。

满脸兴奋，激动大喊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大棚，智慧大棚……哈哈哈……发财了，我要发财了！”

一家人顿时傻了眼。二姨最是夸张，筷子都被吓掉了地上，更是惊呼道：“姐，要不咱还是再去趟医院吧。”

王泉上辈子最后一个程序项目就是智慧大棚。

程序界流行这样一句话，“想要写出好程序，程序员一定要比懂业务的还懂业务。”

这个项目王泉虽然还没有做完，但是对大棚种植的管理和流程，还是非常熟悉的。

现在这个年代，大棚技术还没有普及，物流也不发达，南北货物运输还不那么频繁。所以北方漫长的冬季里，想要吃点带绿叶的蔬菜，那真的是很难。

王泉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项目有搞头，但是其中也有很多难处。

就是后来的很多技术和材料，现在这个年代可能还没有。

万事开头难，但是王泉觉得这是个好项目，现在也是个好机会，决心重生之后的第一桶金就从蔬菜大棚开始。

“王泉，王泉。”

二姨伸手在王泉眼前晃来晃去，一股好闻的淡淡香味钻入鼻孔。

“二姨，我看得见。”

王泉开口，二姨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你小子一惊一乍的，这是咋啦？一会又蹦又跳，一会又呆呆发愣的。”

这会，王泉神志从狂喜中恢复过来，压制住心脏的狂跳，“二姨，姨父，你们说咱要是搞些绿叶蔬菜，冬天里来卖，咋样？”

他的声音里还透出了不可抑制的兴奋。

“你小子咋突然说这话？”二姨眼神里充满疑惑，“你真的没事？”

王泉摇头，“没事，放心吧，二姨，我正常的很。”

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二姨和姨父等着答案。

“可是，冬天里很难搞到绿叶菜的，也就只能是从南方运啊。”姨父开了口。

“是啊，这些菜不光是贵，还一点也不好，蔫了吧唧的。”二姨也是开口了，又夹了一筷子菜放王泉碗里，“所以啊，咱现在多吃点，冬天啊，就少吃点。”

听了两人的话，王泉眼中的光更亮了，也完全顾不上吃饭了，“那咱要是不从南方运呢？”

“不从南方运，那咋地，还能从地里长出来啊！”二姨快言快语。

“对，就是在地里长出来。”王泉的兴奋已经掩盖不住。

“王泉，快别瞎说了。”老妈也是发话了，“大冬天的，雪能下三尺厚，人都在屋子里猫冬了，地里还能长东西啊？”

二姨父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继续吃饭。

“妈，真能长……”

王泉还想说，老妈训斥道：“长啥长，长点个，才是真的。”

“是啊，泉啊，别瞎琢磨了。“姥姥也是劝道：“你看你二姨父给你张罗这一桌子好菜，快多吃点。”

见大家无动于衷，王泉索性摊牌，把大棚种菜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泉，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二姨最先开口。

王泉点头，又摇头，“电视上好像说过，有种大棚的。刚才听你们说起冬天青菜的事，才想到的。”

“没想到啊，这一砖头还砸出个小天才来！”二姨赞叹，“我看咱王泉说得行。”

“没那么简单吧。”二姨父开口道：“这个大棚技术恐怕还不成熟吧，咱这附近也没听说有干的啊。”

“你说的这个，就是在屋子里种菜吧，那能长吗？就算能长，那盖个屋子得花多少钱啊？”老妈说出心中的疑问。

“另外这个大棚也得取暖吧，这个成本也是不低啊。就算能种出菜来，能赚钱吗？”二姨父紧接着又抛出一个疑问。

……

问题接连不断，有些王泉也是答不上来。

他知道，大棚这个事是个出路，未来前景无限。

现在问题是怎么具体操作实施，能不能保证赚钱，他心里也是没数啊。

但是现在首先他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说服家人，让他们支持自己。

于是他开口道：“我看电视里，现在南方很多人都走上了发家致富的路，不少人家成了万元户，甚至有的人家更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看着很眼馋。”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思想大解放，全国人们都想着办法挣钱。”

“咱要是再不想办法，等别人想到了，咱就落后了。”

“远的不说，就看我们村里的老刘家。听我妈说，之前他家里和咱一样，穷得叮当响，后来刘胜水在外面跑了几年买卖，现在整个老刘家都跟着富起来了。”

“所以咱得敢想敢做敢拼，咱得有个梦想，要不跟咸鱼又有啥两样？”

“现在大棚种菜就是个好机会，咱周边还都没人干。咱先干，做那第一吃螃蟹的人。不敢走出这一步，咱就只能跟在别人后面吃剩饭。”

“有市场，有需求，就肯定有人干，咱今天不做，明天别人做了，咱后悔就晚了。”

“所以，我觉得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咱们发家致富之路就从大棚种菜开始，咱们的目标就是一年干成万元户。”

“姥姥，二姨，姨父，妈，你们觉得咋样？”

王泉说完一顿豪言壮语，眼睛发光，紧盯着桌上几人。

等了一会，没啥反应。几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傻了。

“王泉，刚才那些话是你说的？”二姨盯着王泉上下打量，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王泉，你这些话是哪学来的？也是从电视上？”老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二姨又将目光落在二姨父身上，“周俊生，你看咱家王泉说话的水平，赶不赶得上你办公室朱主任？”

二姨父轻咳一声，缓缓点头，“他这话的味道，听着有点像，年初矿上下任务，副矿长说的话。”

“泉啊，姥姥听了你刚才说的，知道你将来啊，一定有出息，姥姥支持你。”

“妈，啥啊，你就支持他！”老妈嘴上埋怨，脸上还是露出了笑意，心里偷着乐，“不管儿子说的事成不成，但是儿子这番话讲的是真好。”

“快，王泉，倒上汽水！”二姨张罗道：“来，咱一起为我这个能说会道，将来肯定有出息的大外甥喝一个！”

二姨父响应，倒满了酒杯，姥姥和老妈也是端起了水杯。

“干！”

在碰杯声中，这顿饭被推上了高潮。

大家惊奇的是王泉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

反而是忽略了，他说的大棚种菜的事。

王泉无语，尴尬地擦了擦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