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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山已经经历了一个日升。

夜幕之下，整座山彷佛隐藏在虚无之中，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死寂。

修行者境界高深，黑夜视物是很寻常的事。

只不过沈玉并不喜欢黑暗。

于是，他剑指一动，远处便有几道光芒突兀出现，彷佛凭空生出，没有任何根源。

光明照亮了场间。

鬼曹整个人看不清任何神情。

甚至连影子都好似被遮掩。

大多数时候，以他的身份，这座天下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自己的一拳。

老君观虽然只不过是世间一流宗门。

却在灵荒没有任何一座圣地敢轻视这个地方。

当年他离开道观，投入千川成为六曹之一，并不是因为千川之地拥有的诱惑足够大。

而是老君观没有他的容身所在。

那位师兄，将听天铃当做本命，任何敢于窥视的人，哪怕是师兄弟，都会成为他的仇人。

多年来，鬼曹走遍灵荒，终于找到能够与听天铃彷佛的另一只铃铛。

本以为天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让自己如丧家犬一般。

结果，只不过第一次出山，第一次与人交手。

便被一位初次踏入上三境，只有渡劫境的年轻弟子所震撼。

鬼曹道心有些震颤，这座天下，真的已经超越了百年前？

沈玉目光平视，彷佛能够看穿一切，他坦然说道：“灵荒所有修行者，无论是天才，还是普通弟子，都需要按部就班，花费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来修炼，来破境，甚至许多人直至生命尽头，都可能走不了多远，这是天道规则所在，它不会允许人们一步登天。”

鬼曹抬起头，冷笑说道：“那么你呢？为何不在这类人之中，就连那些传说之中的谪仙，也要这样往前走，只不过走的速度别其他人快一些。”

沈玉想了想，认真说到：“我确实不是这类人，修行于我来说，就像将曾经写过的书在读一遍，尽管那些字变得不同，但并不妨碍我重写一道，因为我知道书中的结局。”

事实上，这一场重生，与沈玉来说，确实是在将那本太玄曾经写过的书在读一遍。

里面有许多故事还没有真相，需要沈玉去寻找。

修行只不过书中很小的一个阶段，只要灵气足够多，那么境界并不算是多大的阻碍。

很早以前，沈玉曾经说过。

破境如喝水。

渴了，便喝水。

在面对当前境界无法应对的时候，那便只好破境。

鬼曹是世间大修行者，自然听出了沈玉心中那股轻描淡写的意味。

若是其他弟子在他的面前如此说话，鬼曹定然会认为他是一个白痴，又或者是一个自大的蠢货。

可千川之地暗杀过很多次沈玉。

甚至无时无刻都有暗子在他的周围，观察这个从道宗横空出世的妖孽。

从不修行。

这便是千川之地在那本册子上关于沈玉修行的评价。

鬼曹能够看到关于沈玉的所有资料。

一位从不修行的天才，却能够在短短的数年世间接连破境，甚至追上其他几座圣地修行了数十年的天才，在年前便踏入上三境。

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想到这里，鬼曹忍不住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又或者天生会修行的人？”

沈玉摇头，否认说道：“聪慧如三教祖师，他们也并不是这样的人，都是经过无数年的修炼才知道世间的尽头，而天生会修行的人，据说所知，并没有。”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从先前的剑拔弩张，如今变得如同朋友之间的闲聊。

鬼曹沉默了许久，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玉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身旁有些愤怒的青鸾，让它的情绪渐渐稳定。

场间。

突然又陷入了沉寂。

厉山依旧深陷黑暗，阴风吹来，无数碎石紧随而起，然后打在山崖上，发出一阵沙沙声响。

令人毛骨悚然。

杨盼儿下意识的往沈玉身旁靠了靠。

后者神情温和的给了她一个笑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玉眼皮微抬，视线落在镇妖铃上，平静说道：“这件灵宝确实有些...有些新意，不过里面那只鬼车的神魂，我想并不适合。”

鬼曹抬起头，皱眉问道：“你难道连炼器都懂？”

沈玉微微点头，淡然说道：“确实懂一点。”

鬼曹冷哼说道：“真实笑话，若说修行，本座承认你确实是天下少有的天才，可炼器一道，你又懂多少。”

沈玉想了想，认真说道：“那只鬼车，与青鸾鸟算是旧识。”

“你想要夺我手中的镇妖铃？”鬼曹讥讽笑道：“本座原本想就此作罢，你却得寸进尺，那么你我终究还是要战一场。”

沈玉神情平静，淡淡说道：“总归不忍心让青鸾鸟没了朋友。”

话语落下。

天地间的灵气开始不住的翻腾，原本被黑气禁锢的地方，在这番震荡下，开始崩塌。

先前阴无咎布下的阴煞阵，也在顷刻间消散。

一道道白色如闪电般的线条凭空出现，将整个厉山都照亮。

望着眼前的天地异象，鬼曹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神情，可那原本柔顺的黑袍此刻开始无风而动，意味着他此刻的情绪变化。

另一旁的杨盼儿先前躲过了鬼曹那一拳，此刻惊魂未定。

下一刻，原本握在说中的青玄剑开始微微震颤，一股强大力量从剑身上传出。

铮！

青玄剑挣脱而出，径直朝着天空飞去。

沈玉的身体缓缓升起，然后停在半空之中，俯瞰着整片大地。

“当年在沼泽见到它，还是意气风发，现在却成为了一件器灵，终究喝过你的酒，不忍见你沉沦。”

沈玉右手轻动。

天地间的光线开始变化，从远到近，在空中渐渐凝聚成一个花瓣。

莲花。

杨盼儿瞪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那朵由剑气光线凝化而出的莲花。

那朵从天而降的莲花将整座厉山的黑暗驱散，光明照耀下，原本隐藏在地底的无数生物开始四处逃窜。

远处天空。

黑云被莲花光明驱散，朝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