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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伴随着刺耳的下班铃声，拧了一天螺丝的赵老二走出疲惫。

虽然身体疲惫，心情却很愉悦。

因为今天发工资了。

在工地的厕所里，赵老二小心翼翼的数了几遍。

“1块，5块，10块，20块，工资没错。”

20块钱，放在往年可是一亩地的收成。

现在只需要辛苦十天就能赚到。

“感谢国家，感谢体系，感谢最高团。”

赵老二直到现在还记得半个月前的新闻。

新闻中，端庄大气的美女主持人通报了最高团的决议。

允许农村人出城务工了。

这样的新闻对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赵老二来说，不亚于大解放。

从此之后，农民除了务农有了第二条出路。

与大多数农民一样，赵老二一开始不敢进城。

没办法，方针变化太快了。

今天允许进城，明天就有可能因为进城被抓进收容所。

必须家里人掏钱才能把人赎出去。

赵老二也害怕类似的情况。

可是看着病痛的妻子，四个面黄肌瘦的孩子。

一咬牙一跺脚，赵老二趁着夜色离开小山村，来到了三角梅市。

来之前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如果被抓，宁愿挨一顿揍也不会透露家庭地址。

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

三角梅市到处都有招工信息。

泥瓦匠，木工，小工，普通工人等等，只要一把子力气都要。

三角梅市的状况让赵老二震惊，这还是他记忆中落后、贫困的城市吗？

经过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是上级拨款拨物，准备修建一条告诉公路，数十间学校。

赵老二不清楚上面为什么要开发贫困城市，但修建铁路，盖房子需要工人。

他有活干了。

从12月底开始，赵老二辗转数个工地，修过厕所，上过房梁，也拧过螺丝。

就这样过了二十天，终于拿到了第一笔工资。

20块钱。

不要小看20块钱。

在正式工人工资不过三四十的年代，20块钱已经是不少的收入了。

尤其对农村汉子来说，20块钱等于半亩地的收成。

短短二十天赚回半亩地，即便身体疲惫，赵老二心情却很兴奋。

累点怎么了？

农家汉子谁不是一把子力气。

不怕辛苦，不怕累，只怕没钱。

又数了一遍，赵老二谨慎的将工资贴身存放，喜滋滋的走出工地。

快过年了，他准备利用二十块钱给家里置办一些年货。

等他走出工地后才发现，三角梅市发生了巨大改变。

不是随处可见的工地，而是道路两旁数量巨多的小商小贩。

三角梅市是落后城市，经济落后，方针实施也会落后。

通常，三角梅市的方针与一线城市差两年以上。

1981年的时候，沿海城市已经不禁止小商小贩。

然而在三角梅市，投机倒把依旧是重罪，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所以赵老二才会震惊。

不过考虑到农民都能进城打工，市面上出现小商小贩貌似很正常。

“感谢国家。”

再次发自心底的感谢国家，赵老二闯入拥挤的人群。

衣服，食物，罐头，自行车，布匹，打火机，电视机等等。

见过的，没见过的商品涌入赵老二眼帘，让他应接不暇。

随便靠近一个摊位，摊位上一个铁盒子引起赵老二的注意。

盒子不大，书本大小，比普通的饭盒略大，外面印着滴油的肉块。

赫然是一个红烧肉罐头。

说实话，如果是后世之人。

看着外壳上油腻的广告就没兴趣了，现代人谁吃肥肉，瘦肉都不愿意吃。

可是对于一年吃不到两次荤腥的赵老二来说，封面上肥腻的肉块引起了他的馋虫。

“老乡，这个铁盖盖里面是红烧肉？”

他看着年前的老板，小心询问道。

年前老板随意的点了点头：“是啊，整整两斤红烧肉，保质保量。”

“多少钱？”赵老二吞了吞口水，问道。

“两块钱你拿走，概不还价。”年轻老板提高了声音。

“两块钱！？”

赵老二下意识捂住放钱的地方。

两块钱贵吗？

很贵，但是对于红烧肉罐头却一点也不贵。

1980年，市场上猪肉的价格是一块钱一斤。

现在一个两斤的红烧肉只要两块钱，几乎没有利润。

赵老二想走，可是看着诱人的图案，再想想许久没有吃肉的家人。

一咬牙一跺脚：“给我来一个。”

两块钱买一个红烧肉罐头，再搭上一个铁盒子，划算。

付过钱，将罐头藏进怀里，赵老二继续逛街。

很快，他又被另外一个摊位吸引。

“进口的老母鸡，八毛钱一斤，要买的赶快，晚了就没了。”

“老母鸡八毛钱一斤？”

赵老二提高了脚步。

市场上，老母鸡一块三一斤，这里只卖八毛，太便宜了。

“老乡，给我来一只。”

等拿到之后赵老二发现，买到的不是活鸡，而是冻成冰块的冻鸡。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疑惑，也许是解释了太多次，老板顺口回道。

“这是进口鸡，为了运输方便才会直接冻住。虽然不是活鸡，但是口感敢活鸡没有太大差别。”

不是活鸡略显遗憾，赵老二没有退货。

这年头，农民什么都敢吃。

这么便宜的老母鸡可不常见，没了可就买不到了。

于是，付出三块钱，赵老二手中多了一个四斤重的冻鸡。

买了肉食，赵老二还想买一些稀奇的水果罐头。

可是看着水果罐头上三块钱的单价，只能遗憾摇头。

钱不够啊。

带着遗憾，赵老二又在衣服摊位上给家里的四个孩子各买了身新衣服。

买完衣服，看着怀里仅剩的三块钱，他本想离开。

只是想到家里的老妻子，又折回摊位，最后选了一件红色棉袄。

就这样，花光所有工资，带着一堆物资的赵老二踏入回家的路程。

许多年之后，赵老二已经不记得回家后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红色棉袄下妻子灿烂的笑容，孩子们抱着新衣服睡觉的幸福，以及……

红烧肉真好吃。

可惜；后来再也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红烧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