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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抱着这种打算吗？”

安然感慨着看向纳比斯汀所及之处，诚然，反应最快是双方的从者级战力，但首当其冲的，却永远都是那群军民。

大洪水仿佛正代表着自然咆哮，颇有种改天换地的气象，哪怕是最纯粹、不带有丝毫魔力的洪水袭卷，那也是绝对的天灾，更别提此时此刻的纳比斯汀了。

亚特兰蒂斯的军队惨遭毁灭性打击，面对此等罕见的天灾，他们只觉是神明发怒了，根本无力挣扎、更别提反抗了。

短短片刻时间，整片大地便桑田沧海，乌鲁克圣城被冲毁的建筑，化为飘零在水面的浮体，场面一片狼藉，亚特兰蒂斯一方更是支离破碎，只余寥寥几人幸存。

而乌鲁克一方，却是完全不同的境地。

正如安然的那一句话，吉尔伽美什既然敢让他们冲锋在最前线，那自然也会为之负责。

伏笔，早于千年之前便已落定。

只见乌鲁克冲杀不断的兵民，竟是顷刻间齐齐停止了动作，哪怕是部分正在战斗中的，也同样如此。

眼见着自己活不下去，抱着对方也别想好的想法的亚特兰蒂斯人……总会有这么几个的。

他们果断地趁此机会下刀，狠狠地砍在那些能让人致命的部位。

但……

并没有实感。

仿佛是砍在了一团空气般似的，明明先前还有血有肉、势要跟他们鏖战到底的乌鲁克人，竟然身体爆散开来，化作一片光雾。

在场的所有乌鲁克人，都是如此。

他们一个接连一个地飘散，霎时间浮光满天纷飞着，掠过那一幅幅绝望的面容。

到最后，受灾受难、不断倒霉的……竟只有亚特兰蒂斯人。

“原来如此，原来……乌鲁克早就没有人了吗？”安然其实知道，吉尔伽美什当初演讲，所面对的都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英灵，是乌鲁克人民的灵魂显现。

但他却没想到，这出来上阵前来，披甲手持刀枪，跟敌对一方拼命的，竟然也是他们。

吉尔伽美什神看了他一眼道：“我乌鲁克的人民，自然不止这一点……只是，那些真正属于这个时代、将要去迎接未来的那些人，却都还在冥府里沉睡呢。”

“身为冥府神，却触发冥府禁忌，”安然面色一沉，“把生者带临冥府，以冥府神的身份庇佑他们，并保持他们的生机……”

“规矩就是规矩，你这般滥用权职，哪怕你已经成就全神，也是不得善果的！”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某些规矩是真的比一切都重要。

但，吉尔伽美什何曾会畏惧这些，在听到安然对他这般警示，他蓦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你这话可就真的说笑了，”吉尔伽美什道，一时间竟是显得中气十足，“在这乌鲁克大地——本神，就是绝对的规矩！”

“区区一点反噬，那是什么东西？”

“本神怎么会在意这些，要知道神代终将落幕，我的天命也是该终结于此了，死了，那倒也更好，不过是一场长眠罢了。”

或许……对吉尔伽美什而言，能一死了之，那才意味着他能好好休息一场了吧。

可惜，哪怕他再怎么任性，也不曾如此。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安然可不觉得，吉尔伽美什需要面临的反噬，会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死亡”。

集中统合全神性，以一人之力，身肩抗下整个神代的重负，并在这接近于临界点的时间，强行维系着，还大幅滥用冥府神权，令生与死之间的秩序，乱成一团。

“你再这样下去的话……”

安然借着耶和华，自冥冥之中得到了启示，“你本身的存在、过去、未来，构成你吉尔伽美什神的这一份可能性，都会消泯掉的啊……”

“那不是更好吗？”

这位全神大人意料之外地这么说道。

“成为神灵，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意愿。”

“而我，也不过是在抑制力的期待下，在我自己的主动回应下，这才得以显现——以后世……本王吉尔伽美什会成为神的可能性，而显现出来的姿态。”

祂……不，他难得地，不再以神自居。

安然在吉尔伽美什神的眼里，看到了清澈而凌厉的光，显然，某些事情，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这是属于我的可能性——但如果可以的话，本王宁愿不要这般姿态。”

“所以若是需要舍弃的话，那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抑制力才会选择让吉尔伽美什现界，会允许他这个畸形的怪物——全神，在当前时代被孕育出来。

吉尔伽美什本身的意愿，成了这一切最好的催化剂。

安然意识到这点后，沉默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恐怖如斯了？抑制力这玩意，果然不是好碰的。”

明明他是能一拳锤爆盖亚酱的规格外存在，但是，面对着这般、把一切都给你安排个明明白白、仿佛能编织命运的存在。

那心里的抵触情绪，是真的油然而生。

吉尔伽美什似乎是看出了安然的心思，顿时，他嗤笑一声：“你这又是在胡思乱想，脑补一些有的没的了吗？”

“真是的，明明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这么看不开？”

“这一切，此情此境，并非是抑制力选择了我而导向出来的结果，而是我决定了接受这一切的可能，才主动站了出来。”

吉尔伽美什很认真道：“将所有的欲望与代价都集于自己一身，从始至终都能贯彻如一，这是本王所选择的王道。”

“毕竟这天地间，再没有比本王最尊贵的存在，所以面临浩劫，王就必须站出来，履行他的职责——”

“所谓王来允许，王来承认，王来背负整个世界……只是这样简单，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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