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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超停步喊住武松：“二郎可曾记得日前我说的？都头位卑权小，因此也少了很多顾忌。”

武松应道：“自然记得，哥哥还说若是一方宰执，便不能随意吃酒了。”

董超道：“今日再教二郎一句，即便是个小都头，有些酒也是不能随意吃的。”

说着话，燕四也看见这边，紧步迎了上来：“早听说二位都头要来，只不知确实的日子。还是西门大官人算的准，说今日正午准到。大官人已在狮子桥下大酒楼备好酒席，专候两位都头，便请随小人入席！”

董超推辞道：“燕管家费心了，我们兄弟尚有公差在身，不敢怠慢。恕不能相陪，燕管家自便。”

燕四哈腰笑道：“俗话说，皇帝也不拆饿兵。到哪儿也得吃饭不是？正赶上这时辰，都头就去随意吃两碗，下午再赴衙门不迟。”

这次董超全然没有上次那般好说话。燕四好话说尽再三相邀，董超却只是不去。

僵持了半炷香时分，燕四再要请，面上就伤和气了。只得说些回转话，告辞去了。

董超摆脱燕四，进了阳谷县城却并不急着去衙门。自己寻个路边老店，要个素净小间，摆上酒肉菜蔬，三人慢慢吃着。

武松意外道：“哥哥方才不是说有公差在身，怎的这又不急了？”

董超答道：“有个屁的公差，这时间衙门又无人，急匆匆过去作甚？只是不能跟燕四同去，随口搪塞而已。”

武松问：“正要请教哥哥，这顿酒怎地如此忌讳，是个甚么说法？”

董超反问道：“兄弟试想，若你是钱知县。请来的都头还未进县衙大门，先和奸商吃喝在了一起，你待如何想？”

武松略想想，答道：“会怀疑这都头和奸商其实是一路人？”

董超再问：“若你是这奸商苦主，深受其害。今日听说新都头衙门都未进，便和奸商吃在了一起。日后都头再向你问些甚么的时候，你待如何？”

武松应道：“自然是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

董超道：“这便是了。今日这场酒除开西门庆，定会另有富商、乡贤相陪。正午我们吃碗酒，到不了晚间消息便会传便阳谷县城。有这许多人见证，从此以后，你就说不是西门庆近人，也无人敢信。”

武松仔细想了一回，有些苦恼：“年前送礼哥哥便收了，年后吃酒哥哥便不去。这一前一后，如何分辨？”

董超笑道：“兄弟便只记住一点，我等初来乍到，其实谁都不熟识。若是寻常之礼节，便不轻易拒绝；若是特备的物什，就不轻易接受。如此左右出不了大差错。”

“就若今日，等你我到任之后，少不了同僚下属摆酒作庆贺喜。按寻常路子，西门庆当等安顿踏实了，随着众人慢慢来请。如今人未到职，便在城门处候着，难道是他多年还不懂规矩？怕是本就包藏祸心！”

武松擦了擦脑门子上渗出的汗，抱怨道：“官场上难道就如此麻烦！小弟真有些后悔，不该当这劳什子都头，不如吃酒打拳爽利。”

董超哈哈一乐：“不过是当个小小县城的小小捕头，又能算是甚么官场？阳谷县虽然步步危机，以二郎的心性天姿，定当无碍。”

三人边吃边说，完了还好整以暇地就着桌案小憩片刻。直到未时过了，方才问路寻到了县衙。

门口衙役早有消息，知道年后会有两个新任都头到职，接着三位便忙不迭进去通报。

不多时，衙门里又跟出来三个官差：两个接走了行李，潘金莲一起随着去收拾；另一个引着董超、武松二人，到后院见知县钱守礼。

钱守礼在门口处等着，亲自把二位领进书房，见面叙礼自不必提。

三人分宾主落座，下人把茶端来，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三位。

钱守礼先问：“二位义士一路辛苦，不知二郎家中事情如何了？”

武松欠身答道：“多亏大人文书，又有大郎和董超哥哥四处打点，已无麻烦。”

钱守礼点头道：“如此便好。二位一路看来，阳谷和清河可有不同？”

董超笑答：“回大人，若说有不同，当属阳谷人热情似火，远胜过全国其他郡县。”

这话突兀，不伦不类。

钱守礼看看董超，摆手道：“此处乃老夫书房，无人敢偷听。董义士有话，便请直说。”

老先生如此自信，董超也不藏着，言简意赅：“小年时，阳谷商会着人送礼单到清河，皆是些寻常贺年礼，某便收了；方才来时有西门庆管家燕四在城门外相迎，某急着见大人，便拒了他。”

钱守礼皱了眉头，表情有些严肃：“董义士行事周全，令人佩服。可是在年关之前，老夫并未对任何人透漏过，要请二位当这阳谷县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