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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

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春雨打在布满黄色枯叶的水泥路上，浸润了干涸的树叶。

红星厂主路两边的梧桐树上抽出了不少嫩芽，宣告着春天的到来。

下班时间，林爱军打着雨伞慢慢往厂门口走去。

他并不着急，享受着雨中漫步的惬意，感受着春雨带来的沁人心脾的芳香。

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只见旦科长抱着一袋苹果，夹着一个黑色皮革公文包，在雨中小跑着。

手中的苹果看起来有些分量，让夹着公文包的旦科长不太好拿。

只见旦科长一个不小心，脚下一个打滑，跟着一个踉跄。

手中的苹果就一个个滚了出来，散了一地。

略显无奈的旦科长深深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去捡起一颗颗掉落的苹果。

突然一把黑色大伞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一只手从后面递了一只苹果上来。

“科长，我帮您一起捡。”

旦科长抬头一看，来人正是林爱军。

“谢谢你，小林同志。”

说着两人一起把散落在地上的苹果一颗颗都捡了起来。

地上只剩最后一个苹果了，那苹果已经磕坏，上面有一块肉眼可见的烂斑。

“科长，这个苹果坏了，就别要了，我回头扔垃圾桶里去。”

林爱军说着，把烂苹果捡了起来。

“别扔，这……只是磕坏的，我先去医院给我爱人送苹果，回头我回来后去把磕坏的部分切了，剩下的我自己还能吃。”

林爱军能理解这个时代人特有的节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坏苹果递给了旦科长。

“科长，你现在这要去医院？！要不你把这伞拿去吧！”

“小林同志，那怎么好意思呢？把伞给我，你自己也得淋雨。”

“没事的，科长，你拿去吧，我家离这儿近，没几步路就跑回去了。”

说完，把手中的黑伞递到了旦科长手里，抬头看了看天空，迈开长腿，一溜烟跑了。

旦科长握着伞，看了林爱军在雨中奔跑而去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小伙子人确实非常不错，人长得清秀挺拔不算，主要这性子也不错，有一种少见的沉稳和淡定。

他做组织科多年了，看人的眼光还是毒辣的。

能在红星厂这样的大厂里评上先进的，除了手里的技术活要过硬之外，为人处世就要做到恰到好处。

这种位置，平时为人斤斤计较的不行，上纲上线脑子一根筋的愣头青不行，见人就咬的喷子型选手也不行，只懂溜须拍马功夫的马屁精不行，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老好人也不行。

旦科长暗暗下定决心，回头打听一下小伙子有没有搞对象。

观察到现在，小伙子唯一缺点就是不太节约，苹果居然就不要了。

不过人无完人，这点小毛病完全可以忽略。

嘿嘿嘿，要是没有的话，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林爱军跑进胡同的时候，老远就瞧见了被派出所放回来的贾家母子和二大爷两口子。

在派出所待了48小时之后的四人明显老实了许多。

刚刚打完架，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确实挺膈应人。

虽然淋着雨，但是林爱军没有跑上去，尽量保持一定距离。

二大爷扫完厕所再加上两天没洗澡，这都开春了，这身上的味道肯定不可名状，让林爱军连一点点靠近的意愿都没有。

“军子哥，你没带伞啊？！”

傻柱从后面跑了上来，把手中的伞匀了一半给林爱军。

“带了，刚才借给别人了。”

林爱军话音刚落，傻柱也看见走在前面从派出所放出来的邻居了。

“哟，他们已经放出来了啊？”傻柱说道。

“前天下午被弄走的，今儿看这个点，是差不多48小时了。”

“军子哥，你说厂子里到底决定开除谁？”

“至少有一个，那是肯定要开除的，否则旦科长不会说漏嘴了。”

“有道理，那二大爷已经被下放扫厕所去了，这也不是他先动手的。这贾东旭明儿厂子里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傻柱一顿分析，头头是道。

但是，贾东旭吃不了兜着走这事，根本等不到明天。

群殴四人组里两人住中院，两人住后院，中院是必经之路。

进了中院后，四人就齐刷刷怔住了。

林爱军和傻柱，也到了，同样地怔住了。

只见秦淮茹站家门口，眼底猩红，眼泡肿胀，眼底有一抹显而易见的狠辣。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手中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锋抵着自己的脖子！！

贾家的门被秦淮茹从外面锁了，屋内棒梗和小当趴在窗口哭喊着，拼了命拍着了窗户。

“妈，妈，不要啊——！！！”

棒梗和小当声嘶力竭的喊声从屋内飘出来，不响，但是能听见。

贾东旭显然被眼前陌生的秦淮茹吓到了，她眼底的狠辣和决绝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和秦淮茹在一起生活了快十年，他记忆中的她是温柔似水的，受了委屈也只会偷偷抹眼泪的。

“淮茹，你……不要冲动！！”贾东旭向前走了一步，双手也颤抖了起来。

“贾东旭，你别过来！！”秦淮茹嘶吼着，手中的菜刀也多用了一份力气，陷入肉里，割开一道小口子，一丝鲜血顺着白洁的脖子流淌下来。

触目惊心的红色震惊了贾家母子。

破天荒头一次，贾张氏那张一贯满嘴喷粪的嘴里没有再说出雷人的话来。

她并不是有多在乎秦淮茹的性命，而是心中已经电石火花般地算计过了。如果秦淮茹就这么死了，那么她们这一家子的日子就无比难过了，三个孩子就变成没娘的可怜娃儿了。儿子是个大男人要上班，那她就要又当奶奶又当妈了。

“淮茹，犯不着这样！这事没到那个份上！有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解决！”

贾张氏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贾东旭，你今天给句明白话，你打算怎么处理你那个相好的？！”秦淮茹见贾东旭沉默着不说话，逼上前去。

“我……”贾东旭嗫嚅着，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儿来。

他也急啊！他不是没有跟张春花好好谈过，让她把这个孩子打掉。

但是奈何那个姑奶奶死活不肯。她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要是打掉了，自己爱人刘兵又是个不能生育的，这辈子大概率就绝后了。

这个时代，没个孩子养老送终是非常大的遗憾，贾东旭知道自己说服张春花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呵呵呵，贾东旭，你连给个说法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秦淮茹笑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跟着，她便将菜刀高高得举了起来！